一匹臃肿白马,一个流着口水的青年秀才与另一个自顾自饮酒的俊俏少年郎,在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山海关口,这对怪异的组合,着实显得无比惹眼,来来往往的人群无不瞩目观望
温世家受贺京王朝委托,一直驻守在山海关外的幽州城中,行儒家教化礼仪之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感化北边的北狄鞑子,与关内王朝的各大世家相比,在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也正是因为有教化之功,在天下士子的眼里才是真正称的上是君子世家,曲阜圣人林中的衍圣公更是称温世家有颜回之风
温家家规甚是严格,戒淫奢,行仁义,家中子弟在外行走时多穿粗布麻衣,前往关外各处传授汉家礼仪,轻易从不入关,温世家百年前出关之时曾经对着皇天后土发下重誓,北狄一日圣人之音不曾响起,温世家便一日不入关
耿浩曾听父亲耿江流评论天下诗书世家说,这世上的读书人都不是纯粹的静下心来做学问的,圣人之音早就已经断绝,能够抛去功名利禄,清清白白好好做人的,世上没有几个,但是温世家绝对算的上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世家,所以那些对于高官豪绅连半只脚都难入的一字并肩王府,对于温世家之人却从来都是来去自如,太学祭酒温良恭前往,半姓皇耿江流更是难得的扫榻相迎
家风虽好,只不过这可苦了温世家的年轻子弟,身边这位温世家的世子就是典型的代表,看到山海关就如此的吃惊,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被禁足在家中,不曾入关见识关内的繁华
“他奶奶的,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这天下第一的雄关是如何的雄壮,现在看来,还真是雄壮,以后回去就有跟青萝衣吹嘘的资本了,看谁还敢小瞧老子”温俭让丝毫不顾忌他人的眼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哈哈大笑
“这就雄壮了?”耿浩看着一脸兴奋的秀才,开口继续说“哪一天我带你去看看那凉州境内的阳关和玉门关,那才是真正的雄壮,城墙上留有各种刀劈枪挑的战争痕迹,关外的道路是由漫漫黄沙铺成,太阳在黄沙中吞吐落下,丝路上骆驼铃声荡漾,刀客横走,稍有不和就是拔刀相向,更有异族美女穿着那轻纱罗裙,扭动的腰肢盈盈可握,那里甚至连风都充满了粗狂,那才是男人该看的风景,相比之下这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山海关就显得太过年轻,不够厚重,连北狄汉庭金帐的铁蹄都阻挡不住,要它何用,你何曾听阳关和玉门关挡不住凶残的吐谷浑,昭武九姓和吐蕃国”
听到耿浩的话,思索了一下,温俭让歪着头看向耿浩“说的也是,不过你确定你去过凉州那种苦寒之地?”
“哎呀秀才,你还别不信,当年在并州五台山清凉寺,我与那京中五皇子发生冲突,那个只会哭鼻子的亢货被我打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返回洛阳城,谏官抓住机会以死谏弹劾一字并肩王,我被父亲一怒之下发配到凉州去守边城,那些风景,就是在那里时朝九晚五的看,当真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到这一段经历,耿浩无比的怀念“那里的男儿才是真正的好男儿”哈哈大笑,酒葫芦遥遥举向凉州之地
入了城,哒哒的马蹄声敲击在青石板上,过路的旅人一个转身钻入路边的旅店,厚厚的羊皮阻挡住了起舞的风雪,耿浩与温俭让一路来到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这里风景极好,雄壮巍峨的山海关正好映入眼帘
“小二,上酒,要上了年份的烧刀子,莫要掺水糊弄我“耿浩随意的坐下,好像这里的常客
店里的小二连忙过来伺候“诶,来了客官,您稍等,本店的烧刀子绝对纯正,百年老店,绝不敢欺瞒客官”
不再理会小二在那里自吹自擂,耿浩看向桌子对面的温俭让“秀才,看你一个世子混到如此地步,我还真是替你不值”
温俭让耷拉着脑袋,红着脸强词夺理的说“家风如此,我有什么办法,他奶奶的,老子一个大世家的世子,混的竟然还不如这关内的小财主”
耿浩看到恼羞成怒的秀才,自知调侃的目的已经达到,笑着说“来来,咱不提那些事,这家店的烧刀子可是当真的有名”
“你来这里喝过?”
“没有”
“那你还在这里瞎比比”
“耿江流当年挥师来过这里,他说的不会有错,再说秀才你骂我,你是不是又讨打”
“哎呀,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
“、、、”
一杯温酒下肚,顿时浑身暖意生出,放下杯子看向远处的山海关,温俭让还是在那里连连的感叹,耿浩不想理他
突然酒杯里的酒开始晃动,一声苍凉二胡声的响起,酒楼里的人,都伸着脖子抬头看向山海关之上,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盘坐在城墙之上,白胡须随风起舞,二胡之声如同刀剑一般充满悲凉杀伐之声,音波在空气中荡出一层层波纹,城墙之上隐有共鸣,耿浩手握酒杯在手里把玩,自言自语“大宗师级别高手”
“这个邋遢老道又来了”众人议论纷纷“今日怎么没见那个白发长飘的仙子”
“小二”耿浩对着店里高喊一声,随手一锭银子扔在桌面上
店小二眼睛发亮的看向桌子上的银子,不断地呵腰“客官,你有什么吩咐?”
“跟我说说那城门上的老道是怎么一回事,这钱就是你的了”
“哎呦客官“小二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不停,赶紧搂过银子”这个说起来还真有意思,这个邋遢老道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他每一次不定时出现都会有一个白衣白发女子紧随而来,众人问老道在这里做什么,他也只是嘿嘿的笑着说等一个人,只拉这一首曲子,邋遢老道与那白衣白发女子在这里一站就是一天,也不吃喝,期间这城楼上守备的公子看着女子漂亮,不想被他隔空一点,就哀嚎着被人抬走,守备用兵围攻又被打伤,也拿他没有办法,见二人也不袭扰别人,只得作罢,这都一个月了,也没见邋遢老道口中说的要等的人来,众人都习以为常,现在来的多是看白衣白发女子饱个眼福”说完耿浩让小二退下
这边话音刚落,只见一袭素色白衣女子挥舞着长袖宛若广寒宫中起舞的仙子,飞向城楼,一头银发飞舞,别有一番清冷之姿,女子脚步轻点落地站在邋遢老道的面前,无悲无喜
“又是一个大宗师级高手”看到这个女子,耿浩越发的震惊,江湖上的大宗师何时这般不值钱了
邋遢老道停下手中的二胡,一脸无奈的看向白衣女子“丫头,你从荆州追我追到扬州,又从扬州追到冀州,现在已经是幽州之地,你还不放过老道我?”
女子只是盈盈笑,笑声空灵清冷,果然也和传说中那广寒仙子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老道看着女子,自顾自的在那里轻声嘀咕“最近的天下真是越来越奇怪,竟然连这般年轻的怪物都有,天人之姿啊”
若非耿浩内力深厚,怕还听不清老道的话,只是听到了就越发的显的脸黑,自己练武不久,入了二品自我感觉还算是一个人杰,怎么一入江湖就遇到这种传说中的武学奇才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听到天人之姿的耿浩无疑十分清楚这是什么样的高手
传说那天人合一的武道剑仙,剑一起便是百万雄师顷刻间灰飞烟灭,指一弹就是十里大江横断数日,江湖上大宗师不是没有,但从来没有人能够说清楚这世界上是否有如此高手,这已经完全超脱了人力,与神仙一般,所以习武之人多爱在后边加一个仙字,以示高不可攀
邋遢老道索性眼不见,心不乱,大袖一挥舞,耿浩身边挂着的黝黑长弓就不由自主的朝着老道的方向飞去,手落弓起,老道手指在弓身之上轻轻一弹,弓身发出一声蛟龙长吟
老道大赞一声“好弓”说完大袖一展,长弓一送,又落入白衣女子手中
温俭让看着眼前的一幕,看到强弓飞走,面前这个宝弓的主人也不急,依旧在那里端起酒杯轻轻地眯着一小口看向窗外的白衣女子和老头
白衣女子拿起长弓,轻轻地抚摸,长弓竟然不自觉的开始震动弓弦
一笑倾城,白衣女子嘴角微扬对着宝弓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弓身如同通灵一般,震动的越发的厉害,就连一旁的老道都连连称奇
女子说完回头看向酒楼之上的耿浩,莲步款款的从空中踏步飞向城楼下,对着街道两旁的屋檐几个点跃便惊鸿一撇般,向着耿浩飞来,放下弓随意的坐在耿浩的身边,拿起多余的酒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温俭让疑惑的看向来人,佳人举酒一饮而下,耿浩放下酒杯看着他佳人,不知这位想要怎样,佳人也不恼怒,喝完随手整理起耿浩脖间被风雪吹舞的有些凌乱的衣衫,动作娴熟轻盈,浑然天成,好像早就已经做了无数遍,贝齿轻起,问向耿浩“公子,宝弓借我几日如何?”
耿浩看着面前的佳人,心中早就已经提起万分精神,面对如此高深莫测的高手,如何敢说不借,嘴上说着“好说好说”
女子听到耿浩的话笑盈盈笑着,越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