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盛又呆了几日,林浩便辞别了沙瓜等人,与马戏团随着运粮队向永宁进发。
大约十天后就到了永宁,把孔雀等人暂时安顿了下来。
林浩兴冲冲地去找林保,却得知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星悦因病去世了!
林浩一愣,心中大痛,止不住泪如雨下。扔下林保,催马连鞭赶到环宣南街星悦家,但见:小院雅致似从前,细柳低垂韵凄惨,乌纱悬挂梁与柱,鸟雀痴然立栏杆。
林浩扣了一阵门,过了一会儿,才见星牧身着丧服,一脸憔悴地出来。见是林浩,愣了半晌,才黯然说道:“原来是林公子,请进!”
林浩进入厅中,但见堂前供着星悦的灵位和画像,浑身发软,已经跪了下来,泪眼朦胧,口中喃喃道:“星悦,我从青盛回来了,你怎么就走了!”
星牧不觉泪落满襟,里屋走出叶缘,看到林浩在那,亦是凄然泪下。过了片刻,星牧上前说道:“公子请起,来这边坐着说话。”
林浩起身,在桌边坐了下来,抽泣了许久才说道:“请叔叔,阿姨见谅。我见了星悦灵位,便禁不住心中难过。”
叶缘抹着眼泪,叹道:“都怪我们糊涂,害了星悦,还连累了林公子!”
星牧悔道:“唉,我们本以为给她找了个好归宿,哪想到她心思已给了公子。”
林浩恳求道:“请叔叔阿姨告知前前后后。”
星牧和叶缘一边抹泪一边叙述,把星悦这几个月来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
原来自从星牧应了夏畅的婚事,从朝中回来,星悦哭闹了几天。而后才听从两人的劝说,闷闷不乐地给林浩写了断绝之信。
过了些天,夏畅的聘礼接二连三地送来,本以为她看了会高兴起来,谁知她竟然视而不见,茶饭不思。如此过了半月,就赶上风寒。找太医看了几次,在家中静养了些日子,好了一些,身体瘦了一圈,更加沉默寡言。
星叶二人觉得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心中难过。估计等过了些日子,自然便好,就不太在意。见她风寒已去,便忙着策划安排她与夏畅的婚礼。
有一天,她心情稍好,饭吃了多些,还和叶缘说笑了几句。便出去找夏婕等人聊天散心,不料回家后便又闷闷不乐起来。一问才知道,夏婕也碰到烦心事,要嫁给四大害虫中的祝建强。
接下来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家中,一个人又说又唱,又写又画的,丢了一地的纸。星牧看她气色还好,就任由着她发泄几天,不以为意。那天收到林浩去青盛前的来信,星悦的心情倒平静了下来,告诉星牧和叶缘林浩去青盛的事,又问了些彩礼的事情和婚礼的安排。
星牧和叶缘见她心情缓和,又吃了不少饭菜,便以为她已经康好如初。岂知到了第二天早上,星牧早早去上朝,却迟迟不见星悦起来,到了星悦房间,叶缘才发现她昏迷不醒。叶缘慌了手脚,急忙又把星牧叫了回来,找太医看病。太医前来诊断了半天,说她即无高烧,又无病痛,只是气若游丝,手脚木然,不知病根。
夫妻二人心慌意乱,换了许多医生都说不出个所谓然,喂了许多药都没有反应。
如此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星悦突然醒转,竟然有如平常,看似完好如初的样子。喝了许多水,吃了许多饭,问了叶缘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又与叶缘说好了第二天下午一起到街上走走。星牧和叶缘二人以为她终于好转,十分高兴。岂知第二天午饭后,叶缘换了衣服准备和她出去逛街,等了半天没见星悦出门,进入房间,却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然手脚冰凉,气息全无。
说完这些,叶缘泣不成声。
星牧从里间拿了个信封出来,放在林浩面前说道:“星悦走后,我们整理她的东西。发现她的珍宝箱里收藏的大都是公子送给她的东西和写给她的信函,已经随她一起下葬。唯有这封信,看起来像是她临去前想写给公子的。我们迟疑了许久才决定把它存下来。刚好公子来了,就此交你。”
林浩打开信函,只见里面写道:
庭院清清雅雀寒一年好景暗彩礼嫁妆满堂放宫阙飘渺间
心神曾随关山度旧梦共飞翔几度迷幻娇无力奈何魂已散
相遇相知情相恋可惜愿难圆郎心既然如妾心朝暮也平常
此去魂飞无恨怨知音已遇见惟愿郎君得良眷福寿随高堂
林浩读完,正是写给自己的。字里含间,情深爱浓。原来星悦自知来日无多,行将魂飞魄散,心境豁然明朗,相爱无须悔怨,朝暮只是躯体。这才写了这些词句,表明自己坦然面对终结,也劝他散开心结,另觅良缘。香魂将去,唯念高堂。
林浩道:“叔叔阿姨,如果你们同意,我把这封信带走。”星牧二人点头应允。
林浩又问道:“不知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星牧答道:“星悦走了,我最近精神恍惚,也做不了什么事情。还好皇上体谅,让我暂且休闲在家。不过,我已作好打算,准备过些日子,就辞官回安宜老家。”
“不知在你们老家,可有什么至亲之人可以依靠。”林浩问道。
“我有几个堂兄弟在老家,算是至亲了。还有叶缘的兄弟姐妹也住在不远的地方。”星牧答道:“公子不用担心我们。”
林浩道:“小侄老家在吉庆珙山,离你们那不远。我们米行迟早会在安宜扩展业务。”迟疑了一下,又道:“我与星悦,两厢情愿,本以为能喜结良缘,故而早已将自己当做二位的半子。如果将来有什么事情忙不过来,请尽管吩咐。”
“公子的美意我们谢了。”叶缘难过地说道:“只可惜我们一时糊涂,没这份福气。”
又聊了一阵,林浩问了星悦的陵墓的位置,告别而去。
次日林浩准备了花束,一些瓜果祭品,在林保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安息山上星悦的陵墓。那安息山东望长安寺、永宁城,东北临靠磨鑫山。星悦的陵墓设在一条小溪边,三棵柳树下。林浩亲执刀锄,将陵墓周边的杂草清除,将花束和祭品摆在陵墓前,点上三柱香,跪在陵前,止不住,泪湿衣衫。林浩祭了一杯酒,口中吟道:
南雍门外订百年,而今生死两茫茫,磨鑫溪鹿尤涉水,卿卿已驻安息山
虽云情深贵长久,一夕未圆心何堪,青山虽静西风冷,孤寂伴尔我心寒
朝思春花与秋月,暮想夏风与冬雪,世间芳菲千万种,何花风情过菡萏
山谷无语风无言,鸦雀不鸣人失心,江山秀美业虽进,长空浩浩亮星光
林浩在陵前一呆到天黑,在林保的劝说之下才上马回米行,带着满怀哀思和忧伤、迷惘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