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柱上的红绸,一下子思绪万千。‘萨纳’弱弱的叫唤着,我灵光一闪,突然抬起头,坚定的看着眼前面貌秀丽的人,语气诚恳地道:“淑妃娘娘,今日你可想出宫?”
淑妃一眯眼,唇角戏谑上挑:“怎说?”
“‘萨纳’最近吃不下东西,无精打采,宫里因婚宴之事人手不足,只好出宫看疗。”我表面假装大度,心里却已紧张得不行:“况且今日来人那么多,多带个跟班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娘娘,今日三王爷大婚,想必尊敬的蒙古前族王也一定会前来京城……”
刚说完最后一句,淑妃顺着猫毛的手果然顷刻顿下,目光严肃而期盼的看着我:“纳兰媚,不要跟我耍花招,拿阿爸做原因我也不一定会答应的。”
我见她话没说死,赶忙接着道,努力向她表达我的坦诚:“我怎么会跟娘娘耍花招,我不过是……不想看见宁诚梅一身喜服的模样罢了。”
这话倒不假,但只说对了一半。不过淑妃终是低下头沉默不语了。我暗自苦笑,刚刚说着说着那一声“宁诚梅”便不由自主跳脱出来了。可惜尽管称谓跟从前一样,距离还是不变的遥远。
淑妃沉默半晌,道:“好,我带你出宫。不过出宫后你便不能再跟着我,我们出了宫就各行其事。”
我一心只想着出宫,诺诺便应下了。
淑妃比我想象得更狠,为了符合‘萨纳’无精打采的说法,竟强行给它吃了巴豆,搞得‘萨纳’连叫也叫唤不起来了。
皇宫里人来人往,皆是正服豪饰。我们一路很通畅,遇到个别固执的侍卫淑妃便二话不说,劈头盖脸一顿“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猫,恙到哪儿了你们十颗脑袋都赔不起”骂过去,那阵势,阎王老子都要乖乖媚笑着说句:“您老走好。”
我与淑妃在宫门便分道扬镳,她一身便装轻松无比,混在人群里很快便寻不到踪影。
我直向水月楼而去,片刻便到了门口,还好那小莲姑娘还记得我,稍打量我后便领我进了楼。
奇怪的是,今日的水月楼安静非凡。由于一楼的巨大冰池,寒气笼罩下的水月楼更显出种幽浓的阴森。
还是先前的那个看台,我坐着等待,移着紫砂壶灌满茶杯,妓奿缓缓走出坐在我面前。眉目清淡而浓郁,风华更是一言难尽。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衫,底下的丝裙是溪水般的蓝。褶皱隐约,仿佛一条清澈见底的泉溪就被她穿在了身上。暖色调和冷色调的搭配只显新颖。
她托着下巴看着我,神态是说不出的娇柔:“纳兰姑娘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潮卷到哪个荒郊野岭去了呢!今日京城可真是沸沸扬扬的,不然平日一半的人都在我水月楼里呵,你说,我今日的亏损是不是得叫三王爷赔?”
我知她在调侃,玩笑答她:“三王爷哪赔得起,这水月楼修得可是比他的南轩还要气派。”
妓奿努努嘴,弯弯的眉儿描得玲珑精致:“如何赔不起?把铺那红装的钱拿给我,我水月楼半个月都不用开门了!”
我给她斟上茶,奇怪道:“什么红装的钱?”
她浅饮一口,随即神色夸张的瞧着我:“你不知道?!三王爷迎妻,全国各地开仓派米,大赦天下。三王爷则以十里红装,珠宝数箱作为聘礼,迎娶丞相千金。这噱头,当真绝了。前无古人呐!”她啧啧道,我却觉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宁诚梅,你若娶我,必要以十里红装作为聘礼。这可是‘白头直到老’的意思。”
——“傻媚儿,我若铺十里红装,你当真有那个耐心被抬着绕完?”
——“为何没有?!”
——“媚儿啊,是最懒的,能坐着就不会站着,能躺着就不会坐着。只怕到时我亲自出马,你也要一句‘太麻烦’直接回去拜堂了事。”
——“……宁诚梅,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
——“哈哈哈哈哈。”
往昔的对话充斥脑海,原本美好的回忆此刻却痛心疾首。像是逼着我去清楚意识:我与宁诚梅,真的只剩过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