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个春天的季节里前往鼓浪屿的。那时,我刚到一个新的单位工作。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跟身边的同事熟识起来时,正遇上单位组织大家去厦门采风。于是,跟着这些新同事一起去鼓浪屿临风听海,也就成了厦门之行中的一段旅程。
我们到达鼓浪屿时,天空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雨丝。雨滴打在伞顶,犹似急促的鼓点。听导游介绍,鼓浪屿最初的名字其实是“圆沙洲”,寥寥三个字就把海岛的形状和性质生动地表现了出来。到了明朝,因为岛西南方有一块巨大的礁石,每当潮涨水涌,浪击礁石,都会发出阵阵擂鼓的响声,人们便将这座小岛更名,叫作了“鼓浪屿”。
雨中的鼓浪屿,影影绰绰,飘飘缈缈,茫茫细雨似乎为它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鼓浪屿的街道短小,纵横交错,跟同事一起行走在这里,因为各自撑着雨伞,相互之间没法并列前行。渐渐地,我落在了队伍的后面,听不到导游的解说,也看不清同事们的表情。在雨里,见同事们自顾不及,我也就乐得一路走走停停,充分欣赏周遭的景物。
环顾岛上四周,发现这里同大多数旅游胜地不同的是,这里虽然也是游人如织,但是岛上原本平和舒缓的生活节奏丝毫未见破坏。岛上不通车,连自行车也见不到一辆。只是偶尔可以看到敞篷的环岛电瓶车,算得上是岛上唯一的交通工具。而初到岛上的游客,大概也喜欢像我一样,自然是不大愿意乘着电瓶车走马观花的,喜欢脚踏实地地走上一遭。
未上岛前,我看资料介绍,得知鼓浪屿环鼓路长8公里,其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小巷,一曲一折地向更深处延伸。自古以来,鼓浪屿被称为“音乐家摇篮”“钢琴之岛”。一路上,只见道路两侧树木苍翠,繁花似锦,特别是小楼红瓦与绿树相映,那绿树丛中隐约可见的一抹朱红,映衬出勃勃生机。鼓浪屿的路是湿漉漉的圆润,没有喧嚣,没有尘埃,走在鼓浪屿的小路上,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在寂静中回响。
雨下得很急,打着伞,我独自沿着缓缓的坡道前行。扑面而来的海风里头,还带着点海水微咸的湿气,我想,这该是南国特有的味道。一阵微风吹过,树上谢了的花朵就不经意地从天而降,打在雨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鼓浪屿是幽雅而富于气质的,漫步在鼓浪屿的巷弄里,身心被一种春意所包围。阁楼的围墙上爬满了密密的青藤,米兰长得比人还高,四季花在雨水的滋润间,愈加娇艳欲滴。在满目苍翠中回首望去,这伫立在雨中幽深而寂寥的小巷,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奢华和沧桑。
走着走着,雨水透过雨伞淋湿了我的裤脚,也渗透到了我的鞋底。于是,我走进了一处小屋的屋檐下,准备避避雨。烟雨蒙蒙中,三五成群的人们,穿着雨衣、撑着雨伞从我面前走过,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这里,人世间的喧嚣尘虑都和我无关,没有人问我从哪里来,也没有人问我回到哪里去。对于鼓浪屿,我不过是一介过客。我的匆匆到来,会否破坏这原本的宁静,而我,又将给这里留下些什么?
在恍惚中,或许是海潮声里那低沉呜咽的气息影响了我,我的心底涌动着被寂寞附和着的淡淡的忧伤。一种初到一个环境,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寂寞蔓延开来。刚到新的单位,我还没有来得及与大家熟络起来,这次的旅行又将我带到了新的城市。人生,难道总是要不断地迁徙与别离?这位于南国一隅风雨飘摇的鼓浪屿,更加深了我的这种孤独。
沉思中,小屋主人走出了房门,他热情地与周围的游客攀谈起来。从他那里得知,在鼓浪屿这个面积仅1.9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有1000多幢别墅如珍珠般散落在绿荫丛中、沙滩边上。他指着周围的建筑介绍,眼前的这些是闽南风格的院落,那边是中西合璧的小楼,更远的地方是纯欧洲风情的别墅。主人提议游客们去别处看看,比如日光岩,比如毓园。
“庭院深深深几许”。我相信,这里每一处寥落的院落都有着一个长长的故事。雨渐渐小了,我重新走上了街巷。在到达林语堂故居时,远远的,就听见了同事们呼唤我的声音。循着同事们的声音望去,只见一朵朵雨伞像莲花一样盛开着。错愕中,我猛然惊醒,烟雨鼓浪屿,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