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音响里正舒缓地流泻着芭蕾舞《天鹅湖》第十场的音乐,这段音乐有一种使人幡然醒悟的内在韵律……”这是我在乐建中小说集《手舞足蹈》中看到的一段话。读完这本小说集,我的耳畔流淌着熟悉的音乐旋律,内心充溢着温暖、悲悯与无尽的思索。
小说集《手舞足蹈》由四部中篇小说组成,分别为《死亡游戏》《贿选》《手舞足蹈》和《跟踪》。在我看来,这四部小说凸显的是四种不同的人生:城市生活挣扎与困顿中,徐满年对生命的追问;一次镇长选举,单荫和众多人命运的沉浮;在《天鹅湖》的韵律里,周海跃人生理想的追逐和幻灭;请侦探跟踪自己的爱人,叶婷婷对迷失爱情的寻觅。在作者的笔下,呈现的是在多变的社会里人们多变的心态及茫然失措的生存境况等,让我读到了作者对心灵的关怀,对人生的追寻。
《死亡游戏》讲述的是徐满年感觉城市生活压抑,准备结束生命的过程中,意外地体悟到生命的美好的故事。徐满年从大山深处的小山村走出来,大学毕业后在市里大公司工作。对于老家小山村而言,徐满年的今天是让很多乡里人羡慕的。可是,在城市里,徐满年更深切地体验到的是一种才气无法发挥的窝囊感。他日益感到自己是一个精神的贫困者,他想到了离开这个世界。就这样,他开始在城市里不停地寻找死亡的方式,一次次酝酿死亡游戏。作者以死亡的出现为意象,更多地关注着主人公的精神境遇,把人与城市的隔膜,人在城市中的孤独通过人物的意识流显现出来。与其说徐满年在制造死亡游戏,还不如说他是在寻觅自己生命的方向。小说显示了对人生意义的普遍探求。
小说《贿选》成功地将单荫惘惑地当选为镇长与原镇长郎书录的下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境遇并置在一起。单荫原本是镇农科站的站长,生活中的他是个一心为村民着想的技术人员,他把家里准备装修房子的钱拿给村民买树苗,想帮助村民们脱贫致富。可在一次镇长的换届选举中,单荫意外地当选为新镇长,就在单荫打算为镇上人做点实事时,他发现自己的当选其实是柑橘种植大户田鸿鹄一手炮制的“好戏”——田鸿鹄用一条烟“贿赂”拉拢选民。当然这不是单荫的错,按照选民们自己的说法,宁肯让单荫这样踏实做事的人当选,也不要郎书录连任。作者通过选举这一事件,把人性的阴暗与光明全部暴露出来,令人沉思良久。
《手舞足蹈》通过艺术学院舞蹈系副主任周海跃就任东港市歌舞团常务副团长的经历为主线,阐述了一个时代弄潮儿在改革开放大背景下的生存命运,作者用一贯冷静的笔调直抵人物内心。小说中,周海跃退出了艺术学院竞争上岗的生活圈子,想要投入到另一座城市寻求发展。在东港这里,可以说周海跃是成功的,在任歌舞团副团长期间,他组编的舞剧《遥远的渡口》获得了金奖。然而在生活中,周海跃却是充满了遗憾,比如爱人李潇潇忍不住分居的寂寞,心在一天天走远;比如舞剧获奖后,周海跃没有更大的价值体现,他开始“功成身退”。我以为,随着音乐,那不停地手舞足蹈的人,正是一个时代某种命运的象征,我们搭乘生活这趟匆匆忙忙的列车,经历时代的变迁和人际境遇的转变,即使怀揣梦想和决心,也难以避免现实的无奈。小说透过现代社会孤独个体的生命体验,表达出对生命的悲悯。
《跟踪》一文,作者在小说人物图谱中为我们贡献了“叶婷婷”这样一个鲜明独特,却又可触可感的人物形象。作品描述的是女主角叶婷婷在感觉爱人张力对自己不好时,想到了通过请私人侦探来查探张力的真诚度。刚开始也许是觉得请侦探跟踪很好玩,到后来却因为一次次的隔膜,让张力陷入情感的挣扎和迷失的境地,家庭的温暖也在一天天消失殆尽。婷婷原本是一个文静美丽的女人,自从进入自己的幻想世界后,她不仅忘记了自己的魅力,甚至连对爱人的信任也失去了。原来进入婚姻的初衷,跟大多数人一样,是为了生活的幸福美满,可时间一长,她渐渐地摈弃了自我,以至于与爱人制造了一出闹剧。读罢这部作品,我觉得应验了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们在热爱世界时便活在这世界上。这一刻,窗外的常青树显得特别的绿。”读完乐建中的这部小说集,我更多地感受到作者对于人生的追问与思索。乐建中以悲天悯人的情怀关注普通人群的生存及精神状态,以感同身受的体验抒写人的生存困境,他用细腻的叙述方式告诉读者最本真的快乐与痛苦、孤独与挣扎。一处处巧妙的构思,一幕幕感人至深的场景,传达出作者热爱生活、探求现代人精神归宿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