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杰走到老人面前,半跪下,软软的叫了声:“奶奶……”
吴奶奶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看向来人,真像呢。颤颤地伸出手,抚上苏金杰的脸,笑着说:“你也是好孩子,告诉奶奶,你叫什么?”
众人均是一怔,齐刷刷瞪大双眼盯着吴奶奶脸上的表情,此时的吴奶奶已没有关楚楚刚进来是的疯狂痛苦和绝望,她就看着苏金杰慈祥的笑着,不是对着自己孙子的满足与幸福,是对着懂事的邻家小孩会心欣慰,就好像在公交车上,老人对着给自己让座的孩子慈祥笑着说“好孩子”一样。
苏金杰毕竟年纪小,想不明白老人的这个变化是怎么回事,还未反应过来,只愣愣的不知道该回答说是“明明”还是回答“苏金杰”。
吴爷爷听到吴奶奶的话,苍老的脸颊上划过两道泪痕,老婆子这是好了吧。
李淑芬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几步轻声说:“这孩子叫苏金杰,您叫他阿杰就好。”
“阿杰,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老人唤了声面前孩子的名字,又抬头环顾了屋子中的其他人,慈祥的笑着夸着。
李淑芬蹲下身作势扶起老人,给一边的苏金杰递了个眼色开口:“地上凉,别坐着了,来,我们扶您起来。”
呼啦啦一群人,本想把老人扶到沙发上去做,老人说累,又改扶到了床上,然后老人嫌人太多,只留下了吴爷爷陪着,一群人又呼啦啦的出来了。
“吴爷爷吴奶奶也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林嘉怡原不知吴家的事情,只以为只是巧合借用了吴爷爷的屋子,听完关楚楚简单的介绍,张了张嘴,只发出这样苍白的感叹。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这一送就送了三……哎……”李淑芬抱着女儿叹了口气,同为人母如何不知道这样的痛。
“吴奶奶这是好了吧,不会再忘记了吧?”苏金杰担忧,相处了这么几天,对吴奶奶已经有些感情了。
“不会忘记了……原先吴家三口出事,和吴奶奶刻意留下他们有很大的关系,吴奶奶其实也是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错,选择了这种逃避的方式,大概觉得如果那天自己直接把他们一家留下过夜,可能就不会出事了吧,所以一直催眠自己他们还在,把他们一直留在了自己的记忆力。”关楚楚沉思解释。
林嘉怡接话:“怪不得刚吴奶奶一直念叨着‘该让孩子们去的’,是想让他们安心的意思吧。”
关楚楚点头,看了眼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的白玄,顺势靠了过去,低头想着事情。吴奶奶最悔恨的就是自己的自私害了儿子一家,可是这样的刺激下,脱离的辅魂根本找不到执念所在,所以没多久应该就回归主魂了,之后的不记事只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而已,只是刚刚吴奶奶慈祥安然的表情,让关楚楚有些在意。
“吴奶奶很开心。”白玄似知道关楚楚的担忧,低头轻轻说。
关楚楚抬头看了看白玄英俊侧面,笑笑点头。是啊,吴奶奶很开心,吴爷爷应该没有遗憾了。
客厅中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吴爷爷从屋子里出来,脸上的湿意未退,但没了悲痛伤心,反而是一脸轻松。客厅中除关楚楚白玄外,都松了口气,展开笑容问:“吴奶奶睡了吧,没事了吧。”
吴爷爷摇摇头,又点点头,轻松一笑:“老婆子很好,她,安详的去了……”
“啊?”众人脸上笑容一僵,明白过来吴爷爷的意思,都笑不出来了,再看吴爷爷的笑容,总觉得有些强颜欢笑。
“没事,老婆子心里苦了太久了,现在去了也好,况且啊,刚老婆子说了,她真的高兴,可以安心去见孩子们了。”吴爷爷摆摆手,微微笑着出门去了,老婆子的后事还要准备呢,哎,老婆子至少还有自己送呢,他会是谁来送呢。
误会可以化解,破镜可以重圆,即便那道裂痕如何明显,如何的不可抹去,你也可以装饰上新的花纹来掩盖上那道伤痕,这不是自欺欺人,也不是无可奈何,因为你们本就是一面镜子,就好像一个家,没了任何一人那个家都是不完整的。
但有时候也有因为这样那样的缘分,让一个破碎了的瓷片和另一面镜子粘联起来,让两个本无交集的家庭有了难解的牵绊。
吴奶奶安详的去了,吴爷爷在邻里和苏家夫妻的帮助下,送走了陪伴了自己大半生的妻子,看着偌大的房子里前几天还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下自己糟老头子一个,第一次后悔当初把房子盖这么大做什么。
但吴爷爷也没享受多久的孤单寂寞感,就被苏家人拉进了车,带到了花城。至此,吴爷爷颤抖着双手,身体却是硬朗地天天找那小区门卫唠嗑,等到苏金杰兄妹两放学,就一道回苏家,日子过得比儿子在时还开心了几分。
当初怎么就赖在老家不愿离开呢?早听了孩子的话,也不至于……如何怪得了老婆子呢,自己的固执不也间接害了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