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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夜色下,月光皎洁,似水一般洒下来,凉凉的。寂静的月老庙内,薄薄的白色雾气弥漫缭绕,朦胧凄迷。晕黄的灯光自大殿上透出来,给略有些冰凉的庭院里染上几分柔和明亮。

庙院中央,姻缘树随风摆动,茂盛的枝桠沙沙作响,悬挂满树的红布条也轻轻摇曳着,仿佛在向月下老人低低祈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树下,一白衣女子扬起精致的面庞,抬起手臂,将手中的红布系在树上,淡淡的银辉落在她轻烟似的白色衣裙上,如月光一般皎洁。她湖水般的眼眸望着树上宛若精灵般舞动的红布,浅浅的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她轻轻垂下头,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成祈祷状,神态虔诚。

夜风拂过耳际。

月色似乎更加皎洁。

楼伊人睁开眼睛,朝安静的殿内望了一眼,眸底有丝丝埋怨,居然真的没有跟来,他难道真的不明白她要做的事代表什么吗?抬眼向四下里望去,一片寂静无声。阵阵凉意袭来,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朝殿内走去。

窒息的疼痛感逐渐散去,意识也清明起来,白逸尘睁开眼眸,待看见站在眼前的人时,怔了一怔,而后笑道:

“娘子,逸尘正要去院中找你。”

她何时转回来的,站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看她的脸色,发现了什么,白逸尘望着她,如画的眉目间蕴着淡淡的笑意。

楼伊人盯着白逸尘的脸,紧紧抿着嘴唇,他脸色苍白如纸,薄唇没有一丝血色,额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烛光下晶莹如雪,他笑得云淡风轻,清浅的眉却微微皱在一起,目光落在他收紧的十指上,那攥紧的拳头……

刚才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是真的,这才是他没有陪她去许愿的真正原因?楼伊人心里一阵自责,脸上满是愧疚之色,眼中却蓄满严厉,她走到白逸尘身边,蹲下身子,望着他的眼眸,平静出声: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

白逸尘想说什么,楼伊人却打断他,径自问道:

“你的心悸之症是真的?”

可笑,刚才她居然一并认为他曾经所说的心悸之症也只是他试探她,所以方才她出去时虽见白逸尘脸上痛苦的神色和以前一样,却并不为意,没想到,是真的,可是,如果只是心悸只要吃药就可以了,又何必要打坐运功呢,她不解,所以她一定要问清楚。

白逸尘见她眼里的坚决,点点头:

“是”

楼伊人继续说着:

“你之前痴傻并不是装的,只是后来被雪老医好了,随后你便拜了雪老为师?”

白逸尘清润的声音响起,回忆道:

“我五岁时被人下毒,以致神志不清变成痴傻,后来雪老现身白府,经过一年多的调养,终于将毒压制在体内,神智得以恢复,只是自此之后便留下心悸之症。”

白逸尘望着她,他并没有将实情完全说出,雪老用尽毕生所学也不能将他身上的毒尽数解去,只是压制在心脉处,每逢发作时,便心如刀绞,疼痛难忍,而且,近来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如若一直如此,只怕被压制的毒重新蔓延,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而解药……

十几年来,江湖第一神医雪老遍寻天下奇花异草,费尽心血也不可得。

名闻天下的无忧公子医术精湛,天下无双,救得了天下人,却独独救不了自己。

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天意如此?

白逸尘苦涩一笑。

楼伊人凝望着他,心中一片酸涩,只是压制在体内么,她伸出手臂轻轻将白逸尘搂在怀中,柔声道: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误会你。”

她刚才应该留在他身边陪伴他。

白逸尘环住她,笑道:

“娘子不生气便好。”

“难道就真的没有解药吗?”楼伊人望着窗外,眸光悠远,喃喃道。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必有解救之法,娘子不必担忧。”

白逸尘轻声安慰,他一定会找出解救之法,不仅是为了解他自己身上的毒,她身上的魅魂之蛊,他也一定会解去。

窗外月色如水,大殿上烛光摇曳。

楼伊人猛然想起来什么,她将他推开,望着他,眼露疑惑:

“是谁给你下的毒呢,我被困在皇宫的时候,有一个叫花老的人,半疯半醒,潜心研制毒药,他曾经说过,十六年前有一人中了他的毒,连神医雪老也束手无策,我当时怀疑过那个人是你,因为从时间上来算,十六年前你刚好五岁,而且与雪老关系非比一般,可是那天在邀月山庄,雪晴脱口而出你的娘亲也下毒害过她的儿子,花老与雪晴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你吗?”

楼伊人心中泛起阵阵寒意,若真是凌幽若,她为何要下毒害自己的儿子,那白逸尘情何以堪?

白逸尘清冷的脸上一片黯然,他轻轻叹口气,道:

“毒是花老借我娘亲之手所下,娘亲她只是弱质女流,温雅贤淑,并不知晓此事,那年我得了伤寒,花老将毒混于药中,由娘亲为我服下,我也是后来才查清此事,怪不得她。”

“原来如此,可是他为什么要害你,难道花老与白家有什么过节?在别苑中时,苏少陵曾说过,你的娘亲是皇帝派去白家的,你的爹爹白洛也不是寻常之人,而且,”楼伊人微微一顿,继续道,“他还说你和白逸凡中有一人是……皇子?”

楼伊人艰难开口,她望着白逸尘,有些歉疚,不管怎么说,凌幽若毕竟是白逸尘的生母,并且已经仙去多年,听闻白洛当年深爱凌幽若,不管皇子的事是真是假,她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就有怀疑凌幽若对白洛不贞的嫌疑,这对于白洛夫妇是否是种不敬呢,不是有句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吗,可是自白洛死后,朝廷对白家的态度确实匪夷所思,又不能不令她怀疑。

窗外更深露重,白逸尘深邃的眼眸望着无边的夜色,一一道来。

月阁虽是江湖组织,却最初由朝廷所创建,用来统领和平衡江湖上的各大势力,同时也奉命监督皇帝,可以说,月阁是朝廷在江湖上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却又不受朝廷牵制,其阁内信物新月令不仅可以调遣月阁的力量,也可以调用江湖上的其他势力,这是皇帝与整个江湖的约定,其第一任阁主便是当时的武林盟主任飞鹰。

二十几年前,白洛继任为月阁阁主,手下有风、花、雪、月四大长老,其中风老武功超群,出神入化,是个武痴;花老精通毒术,武功高强;雪老医术高明,有江湖第一神医之称,月老通晓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可惜的是,雪老和月老皆不会武功,四大长老各有所长,名震江湖。

而此时历经几代,月阁在江湖上的地位稳如泰山,却几乎与朝廷之间断了联系,朝廷也渐渐改变对待月阁的态度,对于朝廷来讲,月阁是潜在的威胁,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白洛为人洒脱,桀骜不羁,并不想担任阁主之位,无奈受上一任阁主的养育之恩,在他临终之时受命,他将月阁之事交与稳重沉着,心思缜密的月老,自己一人游历天下,他看出朝廷对月阁的险恶用心,便以经商为名,将月阁的势力隐匿于民间,分散在他遍布天下的商铺中,以此转移朝廷的目标。

慕容啸天即位,此时白家已成为苍月国首富,富可敌国,慕容啸天想拉拢白家,趁机收服月阁,巩固地位,白洛生性随意,他无意与皇帝周旋,也不想跟朝廷有任何牵连,慕容啸天多次笼络皆被他婉拒,而慕容啸天对白家和月阁势在必得,这位年轻气盛的皇帝便使计令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凌幽若来到白洛身边。

白洛俊朗飘逸,洒脱不羁,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凌幽若婉约清雅,温柔似水,一代佳人,桥畔相遇,迷蒙的细雨中,伞下那惊鸿一瞥便已注定了结局。

凌幽若真的爱上了白洛,这位外柔内刚的女子有着非凡的胆识和智慧,她嫁于白洛为妻,为他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儿子,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白洛一次外出时,救回来一名美丽的女子,治伤期间,那美丽的倩影深深映在了一双眼眸中。后来,美丽的女子也喜欢上了白洛,她鼓起勇气向白洛表达爱意,告诉他她甘愿做他的妾室,不料被白洛拒绝,女子恼羞成怒,因爱生恨。

后来花老向女子表明心迹,请求她嫁给他,女子却认为一切是白洛指使,想将她赶离白府,白洛对凌幽若的深情令她嫉妒,她发誓要报复。女子终于得知凌幽若当初接近白洛的目的,她将这一切告诉白洛,白洛却不以为意,女子自取其辱,恨意更深,她要那个幸福的男人尝尽心痛的滋味。

女子最终答应了花老,花老喜不自禁,有一天,女子却告诉花老白洛轻薄于她,花老愤怒,女子心生毒计,她让花老借凌幽若之手毒害白洛的儿子,花老被美色与恨意蒙蔽了双眼,将魅魂投在了白逸尘的药碗里。

与此同时,身怀绝技的女子将白洛引开,慕容啸天现身白府,他痛恨凌幽若的背叛,要血洗白家,凌幽若想起一对娇儿,说出他们之中有一人是皇子,请他念在往日情分上,放过白家。凌幽若自杀,白洛回转,殉情而死。慕容啸天见佳人已逝,后悔离开。

女子黯然离去,花老相思成狂。

“这么说,花老是因为给那个女子报仇才听了她的话来害你,那个女人想毒害你和白逸凡,让你娘亲痛苦,然后达到报复你爹爹的目的,这恐怕还只是她的第一步,如果不是发生了变故,白逸凡和你娘亲都难逃一劫。”

楼伊人望着白逸尘,暗想这个女人心计真是狠绝毒辣,这样的方式比直接杀了凌幽若更让白洛痛苦,如若凌幽若后来得知,她的儿子因为她变成了痴儿,必定会生不如死,到达时,白洛只会更加痛苦。

“可是,你后来被雪老医好,神智恢复,不是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吗?”

白逸尘道,“这一切都是后来查明的,当年爹娘死因不明,雪老只是认为爹爹身边有人背叛,与朝廷勾结陷害爹爹,才会横生祸端,却不知是谁,所以我神智恢复后,雪老并没有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后来花老因思念那女子,投靠朝廷,再后来皇子之事渐渐在民间流传,这才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皇子的事……”

“我不知是真是假,慕容啸天认定我是皇子,他见我变成痴儿,逸凡待我亲如手足,又确实不知月阁之事,所以十几年来并未对白家有任何举动,直到慕容烨想争夺皇位,这才又将白家牵扯进来。”

楼伊人轻轻握住他的手:“所以你很为难,慕容啸天害死了你的父母,你却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无法在白家与朝廷之间做出选择,所以,你也一直在逃避对吗?”

白逸尘望着她,凝神不语。

楼伊人笑道,“不过我相信她,我在你书房中见过她的画像,那样一个美丽纯净的女子,断然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父亲的事,说不定这只是她为了保护你们的权宜之计,她不惜破坏自己的名节,也要护你们周全,而且,”她眸光明亮,“以后有我陪着你。”

白逸尘微怔。

她说,她相信他的娘亲,她还说,以后有她陪着他。

他黯然的脸上闪过亮光,反握住她的手,微蹙的浅眉舒展开来。

只是,他的脸色却愈加苍白,手指冰凉,透过交握在一起的手传到她的手心里,楼伊人心里升腾起一股寒意,望着他云淡风轻的笑脸,她渐渐不安起来:

“你,你怎么了?”

下一刻,白逸尘盘膝而坐的身体无力地倒向一边,楼伊人大惊失色,连忙稳住他的身形,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低下头急切道:

“白逸尘,你怎么了,快醒醒。”

白逸尘双眸紧闭已经陷入昏迷,他的身体像冰一样凉,没有一丝温度,楼伊人神色慌乱,她向四周望去,满室烛光摇曳,整个大殿上冷冷清清,照在殿前的白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却散发着无边的寒意。

楼伊人望着白逸尘紧抿的薄唇,牙一咬,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要扶他离开,此时,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子”

楼伊人心中一喜,是如风,她仰起头高声叫道:

“如风,我们在这儿。”

青色的身影如风一般掠至眼前,见到白逸尘,如风星辰般的眼中先是惊喜而后转为担忧,将目光投向她时带着几分冰冷:

“你……”

楼伊人明白他心中所想,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快救他。”

如风小心的将白逸尘扶靠在供桌边,冷冷道:

“在这等着。”

话音刚落,青影一闪,人已飞身出去。

楼伊人愕然,不过下一刻她便已明白如风的用意。院中传来脚步声,伴着一个略带埋怨的苍老声音:

“臭小子,我到京城还没歇口气儿,你不带我去见那小子,三更半夜拉我来月老庙拜神,想求姻缘也得等明天,我见了雪晴那丫头带她一块儿来……,喂……喂,你听到我讲话没有,哎哟,你慢点,我把这把老骨头哟……”

月色下,如风冷着脸扯着一位须发如雪的老者,疾步朝殿内走来,那老者慈眉善目,神采奕然,肩上挎着大大的包袱,满身的风尘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他微胖的身体几乎是被高大的如风拖着,口中絮絮叨叨埋怨不停。

此人正是神医雪老。

如风将雪老一路拖至白逸尘面前,这才焦急开口道:

“师伯,公子他……”

雪老一见昏迷的白逸尘早已止住埋怨,敛起神色,他手一扬打断如风的话,示意他不要出声,随即蹲下来,伸出两指放在白逸尘的腕间,他眯起眼眸,捋着须胡,静神把脉。

殿上三人屏气凝神,一片静谧。

早在雪老蹲下时,楼伊人已退至一边,她望望白逸尘苍白的脸,又望望雪老愈来愈凝重的神色,不禁紧扣十指,心一点点往下沉,终于雪老把完了脉,楼伊人轻声问道:

“雪老前辈,他怎么样,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不对呀……”

雪老喃喃道,他紧皱眉头思索一番,摇摇头,又拿过白逸尘的手腕重新把过脉,这才似听到楼伊人的问话一般,转过头道:

“丫头,不用担心,只是暂时昏迷,并无性命之忧。”

楼伊人见雪老口气坚定,脸上神色有所缓和,这才发觉白皙的手已被自己掐出道道青痕,触目惊心,她低头苦笑,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向一旁栽去,如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师伯……”

如风抬头,他对她虽然冷漠,但以前的恨意已消去不少,公子认定的人,他唯尽全力保护,刚才见她对公子的关切之意,也许,他应该对她宽容些。

雪老早已将两指搭在楼伊人的腕间,他闭目片刻,又猛然睁开,神色复杂,他看着眼前柔弱的小丫头,再望望昏迷不醒的白逸尘,心中恍然,原来如此,这个小子,明知这丫头身上的蛊毒会令他身上的魅魂发作的更快,却还一再的接近她,真是……,他摇摇头,轻叹口气,从包袱中拿出一粒丹药递给如风,道:

“给她服下去。”

“师伯,公子他身上的伤?”如风眼里满是担忧,公子身上的毒发作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看师伯刚才的神色,难道跟这个女人有关?如风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胡思乱想什么呢?”雪老好似看出如风眼里的杀意,猛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小子有我,我现在要给他施针,你把这药给这丫头服下去,就去门边守着,听见没有,快去。”雪老嚷嚷着。

如风见雪老又恢复成以前的老顽童模样,知道公子无碍,便接过丹药,喂给楼伊人,将她扶靠在墙边,便转身去殿外把守。

“冤孽呀……”

雪老摇摇头,轻叹一声。

殿外如风怀抱长剑,站立如松,殿内雪老给白逸尘施针,神色凝重,烛光摇曳,月老吟吟一笑。

夜色深沉,月光如水。

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楼伊人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殿内红烛燃尽,如风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雪老和衣枕在包袱上,睡的正香。白逸尘,依旧昏迷未醒。

已经过了一夜了?

楼伊人站起来,理了理衣衫,走到白逸尘面前,他睡态安静,呼吸清浅,泼墨般的头发垂在肩头,头轻轻靠在桌边,眼眸轻轻闭着,刀削般的薄唇微微抿在一起,面如秋月,眉目如画,纯净的睡颜似从山间流出的泉水一般清澈。

俊朗飘逸,清冷高贵,即便是睡着,也难掩其绝代的风华。

她端详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勾着好看的弧度,伸出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指尖停留在眉目间的那一点朱砂上,她静静微笑。

“丫头。”

楼伊人回过头,雪老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站在她身后,望着她,她收回手,羞涩一笑,站起身来:

“雪老前辈。”

“恩”,雪老点头应允,“你过来,老朽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雪老转过身向殿外走去,楼伊人见他神色郑重,迟疑一下,回过头望了一眼白逸尘,便跟在雪老身后,出了大殿。

白逸尘倚在桌边,静静的睡着,神态安然。

楼伊人白衣飘动,一步步走出殿外,最终消失在摇曳的姻缘树下。

“雪老前辈,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楼伊人站定,开口道,雪老定然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不便当着白逸尘和如风的面说,而是一路带她来到了庙外。

雪老闻言,转过身:

“丫头”

原来月老庙外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面宽十几丈,白色的河水打着漩涡朝下游奔腾而去,河流两岸皆是芦花荡,河面开阔,气势雄浑,难怪昨夜一入夜庙内便有白色的雾气缭绕,原来是临近河流,水汽凝结所致。只是因为河面很低,月老庙又隐在山崖之后,才没有听见流水的声音。

楼伊人站在岸边,抬眼望着天际,目光悠远,如缎的秀发随风飘起,身影清冷落寞,如果雪老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

“原来你在这?”

雪晴站在她身后,语气傲慢,言辞里含着不可遏制的怒意,昨日这个女人从邀月山庄离开后,逸尘哥哥便担忧不已,让如风跟着去保护她的安全,后来如风回转,逸尘哥哥便不见了踪影,一夜未归,倒是如风把她身边的小丫头带回了邀月山庄。

没想到,她今日循着如风做的记号寻到了这里,逸尘哥哥竟然又陷入昏迷,这个女人,真是该死,雪晴瞪着楼伊人,恨不能将她杀了。

楼伊人回过头,淡淡撇她一眼:

“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把逸尘哥哥害成那个样子,你现在居然问我什么事?”

雪晴怒目圆睁,指着她娇喝。

楼伊人心里微微一滞,雪老的话在在耳边响起,她紧拽着衣襟,脸上却不动声色:

“那又怎么样?”

她说那又怎么样,雪晴看着眼前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的女子,气红了眼: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逸尘哥哥,你知不知道,上一次逸尘哥哥受了伤,在寒玉床上足足昏迷了十日才醒来,他伤势还未痊愈,就离开了青林谷,现在他的心悸发作,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雪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狠狠撞在楼伊人的心上,砸的她生疼,似是被硬生生割开,血流不止,她微微白了脸色,原来,上一次他伤得那么重,足足昏迷了十日吗,难怪见他时他隐在纱帐后盘膝而坐,往日清润的声音沙哑艰涩,很是虚弱,是在她面前掩饰吗,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记的他与她的两月之约,赶来在邀月山庄等她……

雪晴见她不语,继续道:

“你害得他还不够吗,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你若是有点良知,就离开他,滚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他面前出现,听见没有,要不然的话,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雪晴怒意翻腾,因激动脸颊红红的,艳若桃李,眼眸却冰冷一片,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逸尘哥哥对她的不同一般,逸尘哥哥向来对人冷漠,碧云虽是婢女,却生的貌美如花,进退知礼,正是因为知道逸尘哥哥的性情,她才会放任碧云留在邀月山庄伺候,可是,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逸尘哥哥才会收起他的冷漠,甚至纵容她,那眼里的温柔让她羡慕又妒忌。

这个女人能做的,她也一样能做到,只要逸尘哥哥给她机会,只要这个女人离开,只要她离开,她就有机会。

雪晴恨恨的望着她,那滔天的恨意不知是为了她的逸尘哥哥,还是为了她自己。

离开?

楼伊人怔怔的望着她,有些失神,好似刚才雪老也是这么劝她的,她不是之前也曾想要离开么……

河水湍急,两岸芦花似雪。

晨曦透过淡淡的云层撒落下来,风轻轻吹过。

楼伊人神思恍然,一身白衣似要幻化成天际的云霞,雪晴黄衫耀眼,泉水般的眸子却满是恨意,死死的盯着她。

蓦地紫影飘过,慕容烨落在两人之间,刚毅的面容冷酷冰寒,他望了望雪晴,把目光投向楼伊人:

“伊人,跟我回去可好?”

楼伊人却像没有听见似地,她走近慕容烨,眼中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身上的蛊毒是你下的,先是噬心,现在又是魅魂之蛊,慕容烨,你就是用这种手段控制女人,那你又给你宫中那些妃嫔们吃了什么?”

慕容烨复杂的看着她,半响道:

“我承认给你吃下噬心是为了控制你,可是,你身中蛊毒,与我无关。”

“是谁?”

慕容烨一顿,“花老”

楼伊人笑的灿烂:“花老不就是你吗,慕容烨,你真会推脱,你是花老的主子,你不应许,花老会这么做吗?”

慕容烨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反驳,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那晚黑衣人将她带离宫中时,花老告诉他他在她身上放了些东西,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花老居然在她身上下了蛊。

“伊人,你随我回去,我一定让花老为你解蛊”

他说的是真的。

楼伊人平静的望着他,慢慢道,“可是神医雪老说,花老手中也没有解药。”

“不,只要找到了花老口中的女子,就可以救你,伊人,跟我回宫吧。”

慕容烨上前一步,解释道。

“可是,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你,去皇宫做什么呢?”楼伊人淡淡笑着,“我是谁你比谁都清楚,慕容烨,你已经是太子了,我这颗棋子现在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不是吗,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慕容烨眸光一暗,冷声道,“伊人,你不要忘了,你是我亲自奏请父皇赐封的太子妃,你不回宫,去哪里?”

难道,在她眼中,他只是会利用她的人吗,喜欢,他不需要。

“哼,还真是情深意切?”雪晴嗤之以鼻,她早就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什么逸尘哥哥就是看不明白。

“雪晴姑娘,话可不能乱说的。”楼伊人看着她,笑道。

雪晴白她一眼,正要开口,不料被慕容烨带来的人制住,她挣扎:

“放开我。”

“伊人,你若跟我回宫,我便放过这里的人,如何?”

慕容烨开口道,楼伊人放眼望去,原来慕容烨的人已经将这里尽数围住,楼伊人心下一沉,月老庙,不知白逸尘醒过来没有,那里只有如风一个人,雪老又不会武功。

“小姐……”

楼伊人抬头,小莲翠绿色的身影向这边奔跑而来,身后是身着紫衣的碧云,她见雪晴被挟持,便出手将雪晴救了下来,身形凌厉。

慕容烨冷冷一笑,“拿下”。

场面顿时混乱,小莲躲在楼伊人身边,道,“小姐,你怎样了?”

“我没事。”

楼伊人看着雪晴与碧云寡不敌众,渐渐处于下风,心内又担心白逸尘的安危,急道:

“慕容烨,你想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了,你跟我回宫,我便放过他们,如何?”

慕容烨语气里是淡淡的威胁。

“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楼伊人冷目以对,以他的心机和狠戾,绝对不会这这么轻易放过白家的人,月阁的事,他不会不知道。

慕容烨眼神凛冽,周身涌现彻骨的寒意,她居然就这么看他,在她眼里,他只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既然这样,眸中寒意闪过,衣袖一扬,道:

“杀”

打斗声更为激烈,楼伊人怒视他:

“你……”

“晴丫头……”

雪老气喘吁吁的自山后过来,空中白衣胜雪,青影如风朝这边飞掠而来。

“白逸尘。”

楼伊人见白逸尘安然无恙,心内欣喜,正要上前,不料被慕容烨扯住手臂:

“放开我”她挣扎。

白逸尘身形迅若云燕,急掠而至,招数凌厉,慕容烨眼神一寒,将楼伊人猛地向推向身后。

“啊--”

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将她轻盈的身子狠狠向后甩去,楼伊人稳不住身形,一脚踏空,身子向断了翅膀的蝴蝶,直直落入湍急的河流中。她睁大的双眸看到一抹白影随着她一同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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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当代诗选》由著名诗人、诗歌评论家周瑟瑟寄著名翻译家、孔子学院拉美中心执行主任孙新堂共同编选,收入了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当代诗人的诗作:顾城、于坚、严力、西川、伊沙、沈浩波、周瑟瑟、臧棣、韩东、肖开愚、多多、王寅、蓝蓝、安琪、李成恩、蔡天新、赵丽宏、鲁若迪基、秦菲、刘畅、许立志、舒冲、龚航宇、梅尔、健如风等。从朦胧诗、第三诗歌到90年代以来的知识分子写作、民间口语写作,以及“80后”等年轻诗人群体的个人化写作,中国当代诗歌的走向,异彩纷呈,蔚为壮观,生命意识与日常经验,语言实验与先锋精神,成就了中国当代诗歌的现代性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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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意外的穿越,使其主人公回到青铜器时代,五国纷争硝烟四起,主人公为了解救天下苍生免受战火灾难决定一统天下,用现代的军事手段训练一批精锐的部队建立了安保社和黑蛟骑兵团踏上征途,来统一自己的帝国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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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斗转星移,古典文学女教授明秀穿越了,穿成了一个惨遭未婚夫抛弃的凄苦女子,为了帮助原身完成心愿,明秀穿上男装,考取功名,独自进京去寻旧人。京中风云变幻,朝渊王朝内忧外患,作为一名新进朝臣,明秀化名明修,和皇帝祁御景,少将军谭言等人共打奸臣,抵制外患,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涌终将平息,世间终将和平。片段一:烂醉如泥的皇帝瞅着在灯光下,皮肤莹白如玉的明修,口齿不清道:“明修,为什么你的脸那么白?”明修扶住皇帝,以防他摔在地上,闻言无奈道:“皇上,您喝醉了。”“我没醉!”皇帝扯住明修衣角,语气低低地,带着落寞,“明修,朕……朕心悦于你。你……你可知否?”明修:“……”她竟然不知,皇上是个同?片段二: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勾栏院尚春院中,谭言满腹惆怅,独自饮酒。阴差阳错身穿女装的明修在此地碰见谭言,本以为谭言是来喝花酒,却没想到他周身气氛低迷。于是,明修拎起酒坛,斟一杯酒,说道:“这位公子,我有烈酒,你可有故事?”谭言抬起略醉的眼眸,盯了明修半晌,才道:“姑娘,你有点眼熟啊。”明修:“……”难道刚打照面就被认出?到底是她的装扮太过粗陋,还是谭言眼睛太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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