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水的视角
两年前，一个姓楚的男子到我们家来提亲。
我和姐姐偷偷地藏在后面，仔细地听着前面的声音。
从姐姐似有似无的笑容中，我能看出，姐姐喜欢那个男子。我也挺喜欢他的，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微微牵起的嘴角正好是最柔和的弧度。他给我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我暗想，姐姐真是好运气，能嫁给这样的一位翩翩公子。
可他似乎是个穷小子。
爹娘见他衣着穷酸，仅仅聊了几句，爹爹就冷言道：“楚公子，门当户对这个词你应该听过吧？你如此穷酸，如何养得起我家千代？我们千代是从小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哪里过得了穷日子。依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爹爹的语言已经算是温婉，可能他也不想太伤这位楚公子的自尊心。
我记得前几个来提亲的男子，都是被爹爹一口回绝了，他们连和爹爹聊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爹爹是十分爱护我们的，他一心想让我和姐姐都能嫁给一个好人，而且是有钱人。
穷酸的不要，品格低下的不要，脑子缺根筋的不要，看不顺眼的，也不要。
所以，爹爹为了让我嫁到好人家，甚至攀到了一位大将军的公子，让我与他指腹为婚。
那次和爹爹一起去京城的时候，我们特意去见了见那人，说实话，我对他一见倾心，但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爹爹又把我带回了边明，我很好奇，什么时候我能穿着喜袍嫁给他。
不过眼前，我对楚公子更加好奇。
他会怎样？奋发图强直到腰缠万贯来娶我姐姐？
呵……到那时，我姐姐估计都嫁给别人了吧？
姐姐似乎十分紧张，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我注意到她的下唇已经被她咬破了，有血迹渗了出来。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我可不能让她一时冲动跑了出去。
姐姐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放手。”
姐姐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我，那是一种寒彻骨的目光，冷得我一阵颤抖。
“别出去，姐姐。”我小声劝道。
可她还是挣脱了我的手，跑了出去。
之后，我听到爹爹骂她的声音：“你个不孝女，怎么如此执拗？”
然后是娘亲的声音：“千代啊，你看你把你爹气得！”
后来姐姐被关进了小黑屋，那位楚公子也不知踪影。他还真是聪明，知难而退。
不过姐姐就没那么聪明了，她自从被关进了小黑屋，就不愿意吃饭，有时我好不容易带着吃的跑了进去，她都自己坐在角落里不理会我。就好像我只是一只进去串门的老鼠，可以直接无视。
再后来，就发生了我绝对不想发生的事情。
楚公子为了救姐姐，不对，应该说，他为了得到姐姐，不惜下手杀害了我的爹娘，他一路杀过来，直到找到了姐姐所在的小黑屋。
当时我正陪着姐姐，我一直都希望我能够感化她，能够让她不要那么执迷不悟，能够让她体会到爹娘的苦心。
楚公子踢开房门时，姐姐立即站了起来。
夕阳的余辉落在楚公子俊朗的脸上，显得更加轮廓分明。而他脸上溅到的血迹，才是最显眼，最触目惊心的。
姐姐愣在那里，一步都移动不了。
“千代。”他喊道。
但是姐姐退后了，是的，她用一种无法相信的惊恐眼神望着他，然后退后了。
“你杀了人？”她不相信地问。
“我……”他不敢对视姐姐的双眸，转过视线望着一边，嘴里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怯怯地拉住姐姐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听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你说话啊！你杀了谁？”姐姐猛地提高音量，大声质问他。
我吓得猛地抓紧了姐姐的手，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楚公子染红的袍角。
他会连我也杀了吗？
“说话啊！”
“我……你爹娘死了，其他人也死了……”
他的意思是，他杀了我的爹娘还有其他的家仆们？
我的心跳似乎停顿了一下，之后猛烈地跳了起来。他杀了我的爹娘……这就意味着，我从此只有姐姐一个至亲了？
姐姐的反应也没有好过我，她呆立在那里许久，终于说道：“你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楚公子深深地凝望了姐姐许久，似乎不理解姐姐为何让他离开，终于，他含恨而去。
后来姐姐便与我相依为命，其他的亲戚也有照顾我们，但没人愿意收留我们。
他们说我和姐姐是不祥之人，只因为那场杀．戮中，只有我和姐姐幸存了下来。
但这样也好，不用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对于我，也是一种自由。
而且，我还有姐姐。
但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了姐姐。
我便等，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直到家中没有了任何的粮食，没有了任何钱财，直到我已变得形神憔悴，她都没有回来。
我想，姐姐是抛弃了我了。
我只好拖着虚弱的身子到处去寻找我的亲戚，希望他们能够收留我。
但每个亲戚都是那么无情，他们像是约好了一样给了我银子就打发我走，他们甚至不给我在他们家里留宿。
我浑浑噩噩地用着他们的钱来到了桃明县，找到了我的表哥——远近闻名的司徒大人。
表哥收留了我，并且把我当成至亲，十分照顾我。
桃明县离京城十分近，我越来越渴望见一见那个人。
可等我到了京城，竟见到他家门前无比热闹，他竟然娶亲了？
我一气之下找到两个人绑架了那女子，本来与那两人约好了地点和时间见面的，因为表哥的一些事情，我给耽搁了，再找到那里，他们已经不见。
那女子也回到了萧澈身边。
接着京城里就接连发生离奇的失踪案件，表哥一门心思地投入到案件当中，我则惊恐不安，我虽然很有当坏人的潜质，当我似乎还是有胆吃肉没胆做贼。
终于，我向表哥坦白了……表哥也帮我解决了那件事情。
但我仍旧不放心，趁表哥不注意偷偷跑去了萧府。
那女子长得连我一半的美都没有，而且一副以大欺小的得意样子，这样的女子，竟然抢了我的人？抢了我的如意郎君？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我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在做梦，这是在做梦。
直到我踏出萧府……后来我便听说，萧夫人有喜了。
这对我来说简直如同五雷贯顶，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她才在萧府呆了一天多，怎么就那么快有喜了？难道说那孩子不是萧澈的？难道说那女子早八百年就已经与其他人发生了关系。
我暗自高兴，心想她一定会被萧澈给休了。
可迟迟不见有动静，萧府似乎陷入了欢庆当中。
我太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女子究竟用了什么招数，蛊惑了萧澈？
我曾经和一个东瀛人学过一段时间忍术，可以隐身。我也只学会了隐身术，因为爹娘很排斥东瀛人，把他赶走了。但这已足够，已足够我偷偷去萧府打探。
那女子真是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坐在假山上像什么样子。
我心里憋着怒火，突然很想杀了她，还有她的孩子，一尸两命，不错。
于是我悄无声息地爬上假山，推了她下去。
她倒是运气好到让我嫉妒，还没掉下去，就被萧澈接住了，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我的心一阵痉挛。
于是我便跟着他们，一直到他们房里。
看到他揽她入怀，看着他们调．情，我的心简直要滴出血来，我一激动，碰倒了桌上的茶壶，之后我慌忙夺门而出。
我一路努力止住泪水，止住自己的抽泣声跑回表哥住的地方，跑回自己的房间。
我心爱的男子，竟然抱着其他的女人调情？
我不甘心，不甘心输给那样一个女子！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了？
长相？她有胆跟我比吗？
才气？她有我读的书多吗？
家境……哦，我的家境似乎比不上她。
可萧澈怎么会是那种见财眼开的人，而且，我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是恩爱极了。
或许……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不，不会的！他怎么会看上她呢？
哼……你等着，我一定会抢回萧澈，我会让你后悔嫁给了萧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