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祝五一和韩振东走出大杂院,向巷子外走去。韩振东一路追问祝五一:“你到底喜欢谁呀?是沈红叶还是方舟,还是两个都喜欢?”
祝五一有点不耐烦:“你都唠叨一早上了,你累不累呀!”
“你总得选一个呀,不能俩都占着呀,这样早晚得穿帮啊。”
“谁占着两个了,什么情况啊?”
“我要是你,就选方舟。沈红叶人是长得漂亮。可光漂亮有什么用,她什么都帮不了你,你还总得帮她。你这人我知道,就是见着漂亮的就腿软,其实方舟也很漂亮啊!你要是跟了方舟,那等于少奋斗多少年啊!”
他们走出巷子,看到方舟的汽车停在外面。
韩振东说:“哟,说谁谁到!”
祝五一上了汽车,他注意到,方舟已经戴上了那块月亮石。
汽车朝郊外开去,目的地仍然是车前庄。祝五一有些不解:“又去那儿干吗,那官司不是都打完了吗?”
方舟说:“老郑跑了。”
郑宝根家的门上挂着大锁,祝五一和方舟隔着玻璃往里探看,屋子显然已经收拾过了,所有常用的东西都带走了。他们经过牛圈,发现牛圈里空空如也。
孙长武对来访的祝五一和方舟说:“他前两天刚把牛给卖了,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还债呢,谁知道他会跑呢,还拖家带口的!”
方舟问:“他为什么要跑呢,是为了躲债吗?”
“我又没逼他还债,我估计,他可能是怕警察抓他吧。”
两人别过孙长武,赶往派出所。一名警察对祝五一和方舟说:“郑宝根涉嫌偷盗孙长武家的牛,我们想找他本人调查一下,他是不是因为这个逃跑的?仅仅是个分析吧。”
方舟问:“他们会不会去了亲戚家?”
“我们调查过,他的亲戚基本都在本村和大刘村。我们分析,他真想躲起来,总不会往亲朋好友那里躲吧。”
两人又赶往车前庄小学。一位老师对祝五一和方舟说:“大人们打官司不应该连累孩子,以后孩子上学怎么办?不上学不把孩子给耽误了?”
祝五一和方舟相互看看,默默无语。
汽车往中都市区方向开去。一路上,祝五一始终闷闷不乐。手机忽然响了,祝五一接了起来:“喂,谁呀……好,我马上过去!”他挂了电话,对方舟说,“有人打电话爆料,说玉屏湖有个女孩掉水里了,很多人正在救她。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汽车正好开到一个路口,方舟一打方向盘,向玉屏湖方向疾速驶去。
汽车开到玉屏湖畔,他们下了车向湖边走去。湖面风平浪静,湖岸游人寥寥。
方舟问:“哪儿有人落水?”
祝五一四处张望:“这是玉屏湖吗,那就是这儿吧。”
“谁给你打的电话?”
“他说是个读者,说我采访过他,给他留过电话,我想不起来是哪个了。”
“你给他打个电话,再问问情况。”
祝五一回拨电话,少顷,他对方舟说:“是公用电话。”
在他们身后,有几双眼睛正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窥视者悄悄向祝五一的背影走去,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祝五一浑然不觉,忽然,他看到方舟表情异样,还来不及回头,他肩上已被重重一击,立即栽倒在地。几个魁梧的汉子扑了上来,疯狂地对着他拳打脚踢。他拼命抵挡,但劣势明显。他认出其中有一个是曹大伟,另一个是黑子。
方舟在一旁手足无措,大喊:“来人啊!抢劫啊!救命啊!”
近处无人,远处有人听到喊声,向这边张望。方舟呼救无果,便冲上去帮忙,还未交手,就被黑子一把推开,跌落湖中。
祝五一寻隙反击,一脚踢中曹大伟裆部,曹大伟跌坐在地,疼得难以起身。祝五一看到方舟在水中挣扎,几度被水淹没,连忙甩开对手,纵身跃入湖中。
远处有人跑过来,黑子等人见状,扶起曹大伟仓皇逃走。
祝五一奋力游到方舟身边,托起她的身体,方舟挣扎的力量拖得他几度沉浮。他力不能支,幸有几个见义勇为的路人跳水增援,向他们游来,合力将两人拖上岸。
方舟躺在湖边的草地上不省人事。祝五一浑身湿透,跪在她身旁大声呼叫。见义勇为的人同样湿淋淋的,正在打电话喊救护车来。围观的路人七嘴八舌:这是你女朋友吧?为什么想不开呀?
有个路人出谋划策:“小伙子,不能等救护车!马上要有措施,不能再等了!”
祝五一问:“什么措施?”
路人说:“你先试试掐人中吧,看看能不能把她掐醒。”
祝五一蹲下,按路人的指点掐方舟的人中。方舟双目紧闭,毫无反应。路人又说:“试试胸口按压,她把水吐出来就好了,肺里进水就麻烦了。”
祝五一伸出双手,稍稍犹豫,在方舟胸口用力按下去。方舟仍然毫无反应。路人再提醒:“人工呼吸,小伙子,人工呼吸!”
祝五一左右看看,犹豫着没动。路人催促:“赶紧的,再磨蹭就出人命了!”
祝五一俯身趴在方舟身上,嘴唇挨着她的嘴唇,还未吹气,方舟忽然睁开眼。四目寸光相对,两人都惊异万端。
方舟伸手猛地一推,同时大叫一声:“啊!”
祝五一被她推翻在地,狼狈不堪。
祝五一脸上青肿毕现,扶着身体虚弱的方舟从医院里出来。他问方舟:“要不要叫何光磊来接你一下啊,你的车还在玉屏湖那儿放着呢。”
方舟气息虚弱,皱眉反问:“叫何光磊干什么?”
祝五一说:“医生说你刚才呛了水,又受了惊吓,得赶快回家休息啊。”
方舟喘着气说:“我不用你送我,你别担心。”
“哎,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呀,我刚刚救了你,你怎么一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啊!”
“你救我?你刚才跟人打架是我救你好不好!”
“好好好,你救我。那我送你回家吧。你那车怎么办呀?”
方舟身体虚弱,被扶着走了几步,再次反问:“哎,我问你,刚才在湖边,你对我都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呀。”
“你都动我哪儿了?”
“我掐你人中了。”
“还有呢?”
祝五一伸手想在方舟胸前比划一下按压的动作,又觉得不妥,缩回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脯:“还有这儿。”
方舟指指自己的嘴唇:“你碰我这儿了吧?”
祝五一摇头:“没有。我还没来得及,你就醒了。”
“你真没亲?”
“我……我也是为了救你。”
方舟瞪眼:“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祝五一也急了:“本来我想亲,结果……呸!我根本就没想亲你!你想得美!”
祝五一气咻咻地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子直奔方家大院。祝五一把方舟扶进卧室,祝槿玉和陈阿姨闻声过来,见状大吃一惊。祝五一简单说了湖边的遭遇。
安顿好方舟睡去之后,祝槿玉问祝五一:“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祝五一迟疑一下,说:“什么人……我都不认识。”
祝槿玉怀疑地看着祝五一,见他脸上带伤,不由心软,叹口气道:“以后别拉方舟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多不安全啊!你们要散心,要交流思想,可以……”
祝五一打断她:“什么情况啊,我们不是散心去的,您怎么总往歪了想啊?”
“你们多交流一下思想挺好的呀,怎么是往歪了想,真是的!”
祝五一不说话了。
黄昏时分,祝五一到明昌公司门口接了沈红叶,沈红叶惊讶而又关切地询问着祝五一脸上的伤痕由来,两人说着话向河边走去。
祝五一生气地:“我都没敢跟我姨妈说是曹大伟干的,要不是看你面子,我就报警了。”
沈红叶有点歉疚:“大伟怎么这样啊,他对你有意见,也不能动手呀。”
“他不是被警察抓了吗,怎么出来了?”
“听说只有杜总和郭经理判了刑,大伟只是拘留了十天。”
祝五一恨恨地说:“真该多关他几天,免得他出来祸害别人。”
沈红叶满心焦虑:“大伟要是有个工作,也许就不这样了。他现在没事情做,天天跟几个一起鬼混的人赌钱喝酒,喝多了就出来打架。”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你姨父的公司不是有很多工程吗,大伟以前在工地上干过,你姨父他们工地上还需要人吗?”
祝五一说:“什么情况啊,你不会还让我给他介绍工作吧?”
沈红叶叹了口气:“他过去确实帮过我,也帮过我妈。”
祝五一不说话了。
清晨,左新光驾车来到玉屏湖畔,同车而来的还有何光磊和为他们带路的祝五一。三人下了汽车,走向路边。方舟的汽车还停在玉屏湖畔,车身上挂了湿漉漉的露水。何光磊用钥匙打开车门,对左新光说:“新光,你送老六上班去吧。我把车给方舟送回去。老六,谢谢了啊。”
何光磊正要上车,祝五一叫住了他:“何总。你们,你们哪个工地上……还需要人手吗?”
一间又脏又乱的办公室里,曹大伟和黑子毕恭毕敬地站在莫长山面前。
莫长山说:“你们的事何总刚才跟我说了,你们俩以前都干过什么呀?”
黑子说:“我以前在楼古上班,楼古您知道吧?”
“知道,你在那儿干吗?”
“那儿有个赤岭水库,我以前在那儿看水库。”
“那怎么不看了?”
“水库干了。”
莫长山又问曹大伟:“你呢?”
曹大伟说:“我过去也在工地上干过,盖房子,修公路,都干过。”
“修过公路?那你修过高速公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