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长久地停住。她的嘴
一片哑默。一个熄了火的粉红
肉泵(那是她的心脏),虽然
还在泵血。她的鼻息,
把玻璃橱窗镀上一层钢灰色,
再变至板岩色。指尖,垂下、
凝固成十根冰柱,不可熔化。
一层薄薄的玻璃,把她封存于
窄小的橱窗里。像装在套子中的
蝴蝶,她无法把身体打开来,
或吐出满身的香气。
也无法加入到周围的木质模特、
玫瑰、天鹅绒台布
和一个披着长袍的仿真天使之中。
走过去的人也一样,只是套子
更大些,像透明的方棺无从察觉。
内面盛着书本、信封、咖啡和糖、
白色黏液与浆液、橘红肉体弯成的
锐角,或者天空中不时呈现的
凶恶硫黄……
年轻姑娘在别人的衣袖里
哆嗦了一下。我刚好路过,
她不动的眼睛里
瞳孔吧嗒地缩小了一圈,
像按下快门,把我连同每天的
鞋印、痰迹、灰尘、吃剩的污物、
饱食者、醉汉、硬化症患者、
狂暴者、吸毒者,一齐摄了进去。
1999.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