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一、神秘的电话
老于是平谷县工商局食品科科长，这天，他刚上班，就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东区肉市场，王德全那个摊，卖的猪肉有问题。”最近，市里正在大张旗鼓地调查问题猪肉，有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风冒犯，这不明明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吗！老于放下电话，带上人，直奔东区肉市场。
在东区市场上，王德全摊子上卖的猪肉油亮水滑不说，价格还便宜，到他摊前买肉的人特别多，旁边的摊子相对冷清了许多。老于过去二话没说，抢下王德全手里的称，命令道：“别卖了，别卖了。”王德全也瞪起了眼睛，问：“凭啥，你凭啥不让我卖？”老于说：“有人反应你卖的肉有问题。”王德全分辨着，“他们凭啥说我卖的肉有问题，质检的人都检查过了，钱我也交了，瞅瞅，还有你们的戳。”说完，把那片肉翻过来，上面果然有蓝色的合格印张。平时这些人见到老李他们，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没想到，今天这个家伙还敢跟自己顶嘴，老于冷冷地说：“少废话，跟我走，接受检查。”王德全也不显弱，嘟囔着，“走就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到了单位，老于对王德全的肉进行了仔细地化验，化验的结果是：猪肉，既不是注水肉，也不是病死猪肉。老于有点抱歉地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有人举报了你，我们也不能不查。”眼看着卖肉的最佳时机被硬生生地错过了，王德全生气地说：“你们没脑子，说我杀人了，你也信。”
市场上的小贩，还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说话，今天遇上这样一个吃生米的，老于强压着火说：“你的肉是没问题，说不定，就是因这你这张嘴，得罪了什么人。”王德全更来劲了，说：“我得罪了什么人？我就是跟他们叫爷爷，他们该举报我还是举报我。”老于奇怪地问：“那是为什么？”王德全说：“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坐办公室坐呆了。你没有看到，我的猪肉质量比别人的好，买的人又多，其它的摊主嫉妒呗，想挤走我这个新来的。”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center”二、没问题也要找出问题
向来都是老于训斥这些小贩们，没有想到今天让小贩给训斥了，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实在是有些下不来台。老于心想，都说根子硬，说话就冲，莫非王德全有什么来头？他立刻让下面的人查查王德全。下面的人很快就查清楚了，王德全就是江镇的一个农民，是最近才开始走进卖肉这行的，整整一个典型的不懂规矩的愣头青。老于听完汇报后，脸阴沉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是个刁商！这种不懂规矩的刁商，我们不能惯着不管。”接着又吩咐下去，王德全这个地方没问题，并不等于别的地方就没问题；今天没问题，并不等于明天没问题；肉没问题，并不等于他的货源没问题；货源没问题就不等于猪的饲料没问题。没有问题我们也要查出问题。下面的人立刻闻风而动，经过走访，老于他们很快得知，王德全的肉也是从江镇进来的。
第二天，老于带上人真奔江镇。
老于他们到了江镇的那几个养猪场一查，个个没问题，就连饲料也都是从正规生产厂家进来的。那些场长点头哈腰地试探着问：“李科长，出什么事了？”老于严厉地说：“有人反应说，你们养的猪有问题。”那些场长一听，不干了，“谁他妈这么缺德啊，我们可都是守法经营。”老于继续问：“王德全卖的肉不是从你们这里出去的吗？”那些人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说：“王德全的肉啊，不是。他的肉肯定有问题，你们快去查查吧。”老于心里一喜，问：“他的肉从哪进的？”那几个人往旁边的村子一指，“就从哪？”
老于他们到了那个村子里一看，在一些村民家的圈子里，果然有好多圆圆滚滚的猪。那些猪个个都懒洋洋地躺在圈里，大睡。江镇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大，老于他们来调查问题猪的事，很快就传到村里，养猪的村民纷纷聚拢过来。老于问村民：“你们的猪怎么这样子？”村民们斜了他们一眼说：“你说猪吃饱了喝得了，不睡还出去溜弯啊。”老于吃了个大窝脖，心想自己怎么都遇上吃火药的了，说话一个比一个横。老于强忍着火问：“有人说你们的猪有问题。”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那些养猪的村民一下子把老于他们几个人围在中间，指着他们的鼻子问：“你们说，那些场长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来找我们的麻烦。这几年，我们的猪，喂的都货真价实的干货，我们的猪肉比他们喂饲料的好，来收的人多了，他们就看不惯了，就暗地里使绊子，是不是？”
这时，镇长闻讯赶了过来，把老于他们拉出人群，让进了酒楼，满脸赔笑地说：“李科长，你来，怎么不说一声？”老于说：“我这也是例行公事啊，有人举报了，我们也不能不查。”镇长说：“老于啊，你们这些人在城里呆的时间长了，不了解情况。这些村里人养猪成本低，又低价出售，这自然触动了养猪场的利益，心里不满，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可不能让这些人当枪使。”说完，一挥手，各种山珍海味鱼贯而入。老于没想到这个小镇上的酒楼，档次一点不亚于城里的。
“center”三、脑子有问题
老于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刚出酒楼，老于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办公室主任打来的。办公室主任说：“那个举报人又来电话了。”老于没好气地说：“别理他。”办公室主任说：“他说他知道你们去了江镇，真的有重要线索给你提供。”老于想了想说：“让他把电话打给我，我倒要看看他还想耍什么花招。”很快那个举报的声音就出现在老于的手机，“王德全的肉真的有问题。”老于生气了，斥责道：“我说你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竟搞这些整人的勾当干什么？我们去查了，王德全的肉是上等的好肉，没有问题。他的供货渠道也没问题。”说完，老于刚要挂了电话，那个人又说：“他的肉脂肪超标，肥肉多。”老于一听，这个气啊，“猪肉不含高脂肪，那还叫猪肉，脂肪低的是牛肉，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嫉妒别人，脑子有问题。”说完，“啪”下子挂了电话。没过多大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打电话的还是那个人，老于生气地说：“你还有完没完啊？”那个人肯切地说：“你去查查那些猪吃的是什么。”老于当时在村里忙着与村民纠缠，还真没问这事，便问吃什么，那个说：“那就是你的事了。”说完，挂了电话。如今，一些黑商贩为了一己之私，什么损招都使，这方面的事电视报纸上可没少报道，想到这，老于带上人又“杀”回了村里。
村民们看到他们又来了，立刻把他们堵在村外。老于立正言辞地说：“今天，我要亲自己看看，你到底给猪喂了什么，我要对全县人们的饮食负责。谁要敢阻拦执法，有他好果子吃。”村民看到这阵势也胆怯了几分。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个老头从村民里走出来，说：“现在，还没到午后，没到时候。”老于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对了，他就是那个举报人！老于奇怪地问：“你们喂猪，还挺讲究时间的？”正说着，赶来的镇长一把把老于拽到一边说：“李科长啊，你跟他废什么时候话啊，他脑子有问题。”老于说：“我听出来了，他就是那个举报人。”镇长说：“这就对了吗，几年前，他是镇里食堂的大师傅，镇里为节省开支，将机关食堂砍掉了，他从此就离开了镇政府食堂。他对失去这个工作一直心怀不满，动不动就四处惹事。”
“center”四、吃皇粮出的问题
老于转身刚要走，那个老头窜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说：“你不想看我们的猪吃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猪的食谱啊。”老于没心搭理他，顺口道：“那你就给我报报猪的食谱。”那个老头说：“你是问早餐中餐还是晚餐？”这差点没把老于气乐了，问：“没想到你家的猪还这么讲究。那你就说说早餐吧。”那个老头说：“早餐可就简单，只是一些小米粥大米粥杏仁粥玉米粥，再加上咸鸡蛋，鸭蛋，鹅蛋，和奶茶，小菜，水果等。”老于看看跟自己来的那几个人，那几个人都窃笑不止。老于又煞有介事地问：“那你再说说午餐和晚餐吧。”那个老头一本正经地说：“午餐和晚餐可就丰富了，有红烧猪肘子，蒸羊羔、烧花鸭，烧子鹅、罐儿野鸡、炒虾仁儿、精熘鱼片儿、熘蟹肉、红丸子、锅烧海参；锅烧白菜、三鲜丁儿、八宝丁儿、清蒸玉兰片……”老于听着听着，这哪是猪食，这分明不是自己今天吃的午餐吗。老于打断他的话，“别说了。”那个老头说：“我还没说完，还有酒呢。有洋河大曲，金六福，五粮液等。你没看到我们的猪天天大睡吗，那是酒精作用。”老于没心思跟这个疯老头斗嘴，一挥手说“走。”那个老头上去拉住老于，说：“你看猪的午餐来了。”不远处几个妇女挑着一担担剩饭菜走过来，老于过去一看，老头说的不错，里面的山珍海味俱全，只是烩在一起了，还飘着淡淡的酒香。
这时，王德全风风火火地从村外赶过来，一把那个老头拉到一边说：“老爸，你老糊涂了你，你咋又给我惹事啊。你把镇里的酒楼食客搞走，咱们村上哪去给猪找这些免费的餐啊。没有这些免费餐，我上哪去收这样低价的好肉去啊！”老头说：“这么多的东西都糟蹋了，我看着心疼啊，老天会报应的，你不能当他们的帮凶啊。”
王德全没搭理老爸，转过头对老于说：“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从小就勤俭惯了，跟不上形势。还是个死脑瓜筋，怎么也转不过弯来，你没看他连我都告了。”接着又神气十足地说：“你看到了吧，咱的猪肉来头正吧，全是高级营养品喂出来的，你们查也白查，身下不怕影子歪。”其他村民也理直气壮地附和道：“没有我们回收再利用，今天你们上哪吃得上，这么肥实的肉啊。”老于心里一震，问：“你是说，我们今天吃的都是这些猪的肉？”村民们说：“那是当然了，我们养我的猪，吃的是镇政府买单的”皇粮“肉油水多，他们养殖场的猪没法跟咱比。酒楼自然愿意买我们的了。”跟老于来的那几个人一听，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地，别人不懂，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懂啊，这叫泔水猪肉，泔水猪肉中富含沙门氏杆菌、大肠杆菌……食用这种猪肉极容易造成人畜共患病。
（发表于《今古传奇·故事版》2011年9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