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九点,三龙准时到前门饭店接刘倩。
活该三龙这天倒霉,一前一后,连着撞上两个不该撞上的人。
先是撞上大龙,或者说准确点,是被大龙撞上了。
二龙大龙的鱼摊现在不只在摊上零售,也经常接到一些饭店的电话订货,前门饭店就是其中之一。这天,大龙开着他那辆二手皇冠,拉着二百斤活鱼送来了。到了饭店门口,正好看见三龙陪着刘倩出来。两个人倒没有挽胳膊,但三龙请刘倩上车时,还特地像请党和国家领导人上下车那样,把手遮在车门上框,这让大龙看了个一清二楚。上次千辛万苦跟踪了三天时间无功而返,今天却无意中撞了个正着!大龙也顾不上收鱼钱了,让饭店厨房的伙计把鱼桶搬下来,然后跟着三龙的宝来,决心今天非看个究竟不可!
三龙哪儿会想到有人跟踪!刘倩一上车,他心里的小火苗又呼呼地着了,昨天好不容易想明白的那个道理,这会儿又整不明白了,觉得做生意和做爱,又不是鱼和熊掌,干吗不可兼得?干吗要分得那么清?两者混在一块儿,又做生意又做爱,什么都不耽误,不是挺好吗?他的宝来七拐八拐,最后上了门头沟方向。大龙的二手皇冠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落得太远,勉勉强强没有跟丢。但越往前开,大龙心里便越纳闷:这是往哪儿开呀?莫非两个人真的要开着车私奔呀?一直到三龙的车拐上了去潭柘寺的支路,大龙心里才明白过来。
大龙跟着拐上了支路。但是跟了一段,快到潭柘寺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点犹豫了:再跟下去,就不是跟踪车,而是跟踪人了。如果万一被三龙发现怎么办?找借口说正好碰上?好像弟兄俩在这里碰巧遇上的概率没那么高。再说刘倩是什么人,她还能不一眼看穿他是在跟踪他们?到时候给三龙上点眼药,他这当大哥的脸就扔地上了。又想大天白日的,又是在佛门净地,谅刘倩就是再狐媚妖道,也不至于勾着三龙做苟且之事。这样一想,决定不跟了,调头又拐了回来。
潭柘寺虽然对游人开放,但因为交通不便,游客相对还是要少一些。游客中,大约半数是来上香拜佛的香客。戒台寺基本上算座山林寺庙,寺中古树茂密,庙宇错落,给人的感觉颇为清爽。刘倩看样子十分虔诚,上香的时候,她总是把点燃的香火高高举过头顶,闭目默诵一阵,然后才插进香炉。三龙虽然一路心猿意马,但到了佛门净地,心里自然不敢乱想。两个人进这座殿,出那座殿,虽然没有挽臂搭背,但挨挨碰碰是免不了的。看上去自然不像是生意伙伴,而像是一对情人或者新婚不久的少年夫妇。
这情景,又正巧被一个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白洁。
白洁的婆婆来北京玩,老太太也是向佛之人,这天正巧让媳妇陪她来潭柘寺烧香。白洁两口子在三龙家打过牌,自然认识三龙。开始白洁看见三龙与刘倩比肩齐眉的,还以为刘倩是周圆圆呢,差点没冲过去打招呼。仔细一看,男的是郑三龙没错,女的却不是周圆圆。白洁心里就忽悠上了:依据几次打牌的观察,和平时从周圆圆嘴里说的,郑三龙是个挺老实的人呀,怎么会勾搭上这么妖艳的一个女人,出双入对地跑到这里幽会呀?看样子,男人的老实都是装出来的!都是表面现象!再老实的男人,骨子里全都不老实!
男人是骨子里不老实,女人是心不老实呀!白洁看见同事的男友与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本来应当冲过去当面提出质疑和强烈抗议,为同事主持公道伸张正义,但她却没有那样做。白洁知道那样做才叫傻呢!白洁心里反倒有些好奇,好奇就是不老实呀!不止好奇,白洁心里还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这种感觉再加上好奇,弄得白洁兴奋不已。她的身子陪着婆婆,眼睛和心却一直盯着三龙和刘倩,接着便看见更加精彩的一幕。
与别的寺庙或者旅游景点一样,戒潭柘寺里也有不少卖纪念品的小摊。三龙陪着刘倩在一个小摊前站住了,刘倩东挑西选了半天,最后看中了两串玛瑙手链——与杨晖在香山买的那种玛瑙手链一模一样,大概这些小摊都是从同一个产地进的货,价格也相差不多,也是情侣手链,单要的话,一串三十元,一对全要,五十,便宜十块钱。
“依照你们公司的惯例,你不是还要送我点小礼物吗?这次我不要白金项链了,你就送我这对玛瑙手链吧!”刘倩选好手链后,故意撒着娇对三龙说。
三龙说:“公司惯例是公司惯例,这手链算我送刘小姐的。”说着掏钱付款。但没想到刘倩接过手链后,自己留下那串小一些的,把另外一串递给三龙,说:
“那我就借花献佛,把这串回赠给你。”边说边亲自动手,将那串手链戴到三龙的手腕上。
兴奋不已的白洁把这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她借着婆婆作掩护,也挤到旁边一个小摊上假装挑东西。结果不仅现场观摩了情爱剧场的表演,还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对白。别的话没听清,但白金项链这句听清了。啧啧啧啧,白金项链都送过了,可见不是一般关系——要是一般关系,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白金项链,有病呀?
危险的种子就这样埋下了,定时炸弹的启爆引信就这样装上了。但是傻瓜男人郑三龙同志还一无所知,还晕晕乎乎觉得幸福在向他招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