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美廉美被圆圆撞上后,二龙一直想打个电话给圆圆和三龙解释解释——他估计圆圆一定会把这事告诉三龙,他想他不好直接对弟媳妇解释,但给三龙解释一下总可以吧?后来想想又觉得这类事是越描越黑,本来没什么事,越解释反倒越说不清了,所以便没有打。这次他想趁几家聚会的机会抽空给说说,要不然总在心里悬着也不是事。
本来想在外边吃饭,但三龙说算啦,别在外边吃啦,现在外边也没什么好吃的,还在你家吃涮羊肉吧。二龙就问林晓莉在家吃行不行。林晓莉心想在家里吃当然省钱,便答应了。但她提出到时候大嫂可得早来晚走,要不然准备工作和饭后收拾的活儿她一个人干不了。二龙说这话亏心!什么时候让你一个人干啦?结果就定下来在家里吃,时间选了个周六,到时候大嫂提前来,和二龙一块儿在家作准备。而且说好,二龙这边不准备凉菜,由大龙三龙来的时候各带三样凉菜。随后又给小四打了电话,问她和陈冬能不能来。小四说行,而且让他们别买羊肉了,她从阳坊那边带最新鲜的羊羔肉来,保证比城里哪家涮肉馆的羊肉都好。
城里人戒备心强,邻里观念淡薄,谁家和谁家也不来往。左邻右舍楼上楼下甚至对门,住好几年互不认识是常事。因为城里人有个原则:别和陌生人说话。城里人不光邻里观念淡薄,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淡漠得很,一年四季难得走动一次。郑家几个兄弟本来也不例外,但现在老太太来了,不走动走动好像说不过去。
到了周六这天,大嫂吴月很早就过来了,随后小四和陈冬也赶来了。小四他们不仅带了羊肉,还带了鱼、鸡和不少青菜。二龙出去采购别的东西去了,林晓莉在家里负责接待。吴月是和儿子大勇一块儿来的,但大勇来后就和京京出去了。大勇现在基本上不参加家里的聚会。京京说大勇哥你不参加我也不参加,他们大人聚会又喝酒又抽烟再加上说一些没劲的话,一点意思也没有。大勇哥你带我去吃好伦哥吧!咱们AA制也行,我请你的客也行。大勇说走!两人骑上自行车就出去了。
三龙和周圆圆是快中午时到的,不只带了凉菜,还带了一瓶干红和一瓶五粮液。大龙自然还是最后一个到,进门还是喊忙,忙得连带凉菜的事也忘了。林晓莉说:“大哥,一天到晚只听你喊忙,你都忙些什么呀?”老太太听了就替儿子说:“你想他能不忙吗?他们那是国营厂,他又是干部,哪能像你们无官一身轻?”林晓莉赶紧说:“对对对,我把大哥是干部这茬儿给忘了!”
饭吃得挺好,挺热闹也挺团结。老太太自然是中心,一开始时三龙说:二哥,今天是你做东,你说两句吧。二龙说我说什么?让妈说吧。老太太说我一个没文化的老婆子,我能说什么呀?老太太说着,看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婿,看着自己的女儿和三个儿媳妇,觉得这就是她的成绩,就是她对国家对社会的贡献呀!当然老太太懂得谦虚,她嘴上没这样说。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唉,一家人要是常常能这样聚聚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