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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枫林夜

“安啦!当时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人听到的。而那五个矮家伙,完全就当做是你调节气氛的冷笑话来听的。你话一出口,他们被差点笑得岔过气去。”

枫盯着斯图,在他脸上看了好久,在确定斯图貌似严肃的表情下,似乎也是认真态度的内心后,才终于舒了口气。枫知道,奥鲁赫和斯图肯定会百分百相信枫的这次酒后失言,但是枫也绝对相信,这个件事不会从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的口中流说出去。

枫狠狠的抹了抹困顿的面容,接着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咿,啊!要不要出去走走!”

斯图合上书,随手一放:“走吧!”

二人多穿了件上衣,然后踏着月光,沐着秋风,走上了夜色中满是幽幻哥特风格的街道里。潜意识经过血腥杀戮的洗练之后,这种只有在前世电影巨作里惊鸿一瞥的华美壮阔而充满人文与历史底蕴的幻色场景,更让此时的枫充满了一种生命的代入感,仿佛他一直就在这,而前世的那些记忆只不过是个梦,飘渺而科幻的梦。

“要去哪?”看着枫凝定而深邃的目光,斯图知道这次枫是有目的地的,而对于刚到迪塔城两天的枫来说,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斯图疑惑的问道。

“进城的时候,我看见城的西南方好像有很多枫树。而且河流也流往那个方向。”枫的回答,让斯图不太明白,于是继续问道:“你是想去看枫树?”

“嗯!”生活在这个蒙昧而野蛮世界的斯图是无法理解一个人类文明完全彻底统治的世界人们对大自然风景、气息的那种缺乏,并由这种缺乏而带来的向往。一切都是平衡的,没有所谓的得到与失去。当另一个空间的人类高高在上的宣示拥有了一个星球的时候,却不知道已经失去了多少东西;自然环境的恶化,动辄上百万人感染的疾病,上千万人死亡的战争;他们已经掌控了这个世界只有守护者和神才掌握的能力,突破空间(宇宙飞船),创造新物种(生物基因技术),飞天入海无所不能。但是他们却依然迷茫,依然苦闷,依然,不幸福!人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着等待着上帝的审批,哪天他一个不高兴就来次大洪水,把全部活物全部淹死。

因为人类自己拥有了把全部生物弄死的能力,只不过是饿死和炸死(核武器)。

枫有时候非常而且严重的怀疑,人类根本就不是那什么上帝创造的,或者说创造的不是这些吃了苹果(智慧之果)后的后代们。拥有了智慧(我们是自己这么说的)的人类更像是我们人类体内的病毒或是癌细胞,你不可否认这二者(人类和病毒)有着极大的共同点。

那就是,盲目的,极端的,不计后果的发展壮大,不断的侵蚀和消耗宿主(地球,人体),当有一天高傲的宣称自己统御一切,达至永恒的辉煌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的毁灭竟也是在弹指间。

也许,智慧的人类会通过宇宙空间技术找到另一个地球或是无数的地球。但那结果只是由毁灭一个地球变为毁灭宇宙。

我们人类引以为傲的智慧,说不定才是真正被从潘多拉魔盒里放出来的东西。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似乎更应证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不管在哪个世界,造物者都没有将“智慧”这种东西一开始就附加于他们的造物之上,似乎他们早就预见,或是他们已经见识过被赋予“智慧”的生命体所带来的可怕后果,于是在再次创世时,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也许也是因为造物者没有时间这样的观念(因为他们是永恒的),所以他们的造物自然而然的也体现了这一点,永恒。存在即是永恒!所以当他了解到“智慧”所带来得后果之后,造物者理所当然的要将之摒弃。只是似乎宇宙中也存在着即使伟大如造物者也无法掌控的某种事物,于是造物者的打算总是落空。

被我们称之为文明的单种族或多种族联合的集群发展,不都是建立在自己的欲望之上的吗?与有别于野兽的单纯进食欲望不同,智慧生物们在满足自己的食欲后,由思维带来的精神方面的欲望,几近于一个无尽的深渊,得陇望蜀,永不知满足。

难怪上帝要发动洪水,清洗世界。只是仁慈的他肯定没意料到,给人类的再一次机会,人类反而更变本加厉。人世间的道德沦丧,物欲横流更是无以复加。而上帝似乎已经对人类绝了望,任其自生自灭,不再怜悯,不再关注;不再救赎,更不再惩戒。

只不过枫也想到:“若人类也如那些野兽一样只知道满足那最低的体能食欲,即使身为永恒,那也太过无趣了吧!”这个念头一出,枫打了个激灵,“看来人类,不,智慧生物们,跟神,还真不是一路的啊。没准,智慧这种东西就是神(造物者)的死对头们弄出来给神找事的!如果神代表的是绝对秩序的话,那么他的对立面就该是混乱了,绝对的混乱。只是这二者都不是智慧生物们想要的。因为欲望的驱使,智慧生物们会发动毁坏秩序的战争,而无序的混乱又总是被阻止而归于秩序。嗯,说不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无序者(混乱者)打算散播‘智慧’来摧毁造物者的秩序,他们取得了成果,但是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成功。‘智慧’的承载体们,受到了影响,打乱了造物者的秩序世界,但是被影响者们却没有如无序者预想的那般,完全的摧毁秩序。骨子里,潜意识中对生命向往,调节了由无序而带来的思维(欲望,憎恨,恐惧,愤怒..),使得智慧的承载体们在混乱与秩序之间无尽徘徊与循环。

这就特洛泽拉世界的现状!当然也是地球的现状,唯一的区别就是,地球因为人类掌握了无序者付予的强大恐怖力量(核武器),于是在对生命,在对自己文明的向往的驱使下,暂停了混乱与秩序的循环,暂时秩序占了主导。

不过一旦当人类获得使用这种力量的场景,突破地球空间,走向银河。那么这个循环将会再次被开启。智慧生物,血液里那另一半的无序血脉,越是压抑,有朝一日的爆发将会越发恐怖,湮灭一切。

不要否认,人类发起战争的原因有时候简单到你无法想象。首先是最为传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为了利益。为了对世界的瓜分而导致的这次世界性大战,可以说是地球古往今来为利益而进行战争的最大规模的收山之作。

而二战虽然在战争规模和毁灭程度上远超一战,但是它的发生,完全可以说是一战的后继,虽然二站也充斥着利益的身影,但是它的主流却是仇恨。正是因为美国人看到了,仇恨那不亚于人们对利益的渴望而引发的战争行为,所以在战后,以美国为首的战胜国们,才抛弃了那种会再次导致仇恨的割地赔款弹压等严厉的管制行为,转而进行了一系列消除仇恨的举措。

只可惜,讽刺的是,在消弭了由利益和仇恨导致世界大战的因素之后,人类却又积极的准备着一场由另一个因素导致的世界大战,意识形态!更加讽刺的是,让我们避免这真正毁天灭地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反而是无序者过早的赐予智慧生物们的恐怖力量。也许是他们等待的太漫长了,而导致他们急躁的心理。

虽然在智慧生物诞生的那一刻,战争就已经如影随行,但是那些战争都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它在毁灭的同时,似乎更催生了更璀璨的文明;但是在整个二十世纪,短短的四五十年中前期里,人类就愈演愈烈的进行了一次堪比一次的毁灭战争,而事情的发展确实也如无序者的预料一般,也即将打响第三次世界大战。只是,看似席卷全球,湮灭生灵万物的一战和二战,对于无序者心中的那真正的,纯质的无序和混乱还是有着相当的距离,于是他们就急不可耐的赐予了人类那毁灭的力量,使得人类在再一次的战争后,将不会在有能力恢复到秩序的阶段。

只可惜,看似愚蠢而低劣的物种们,在被秩序者(神)抛弃之后,他们也并非如无序者所想那般,可轻易抹除。

这最后关头的自我调节,看来无序者该重新省视这些被秩序者遗弃的,被自己污染(智慧,在无序者眼中只不过是一种等同与病毒的事物罢了)的造物们的能力了。

这是即使在梦中,枫也无法梦到的场景。清宁的夜空下,那种充满着大自然浓墨重彩的红和黄,各种极致的红和黄,浅的深的,淡的浓的,艳的枯的,就这么杂乱而又完美和谐的在一起,在树上簇拥着,在空中飘舞着,与夜风交织,演绎着一曲大自然的华美幽丽乐章。地面满满是漫过脚背的枫叶,再高明的画师此刻也绝描绘不出地面这红与黄杂错而产生绚烂。信步其上,枫的身体,骨骼和血肉仿佛瞬间被融化,只剩下灵魂,伴着叶随着风在夜空中飘逝。

斯图看着深深迷醉的枫,很是不解的微笑着摇了摇了头,他承认这里很美,但是他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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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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