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鹤鸣,万物归寂。昆仑闭峰一年,曾有无数消息涌动带上昆仑,可掌教麒麟真人仍旧执意关闭峰门,包括外门子弟也都是在近段时间一起回归。
漫山的仙鹤似乎又一次看到这么多门人弟子在峰前汇聚似乎也很是开心,在山中起舞,伴随着那响彻山谷的撞钟声,提醒昆仑诸多门人,这里依旧是道教千载门庭,从未衰落。
“掌门师兄,此刻峰门紧闭一年有余,多处道教祖庭被查封,就连那崂山正统天师也被贬谪回原籍,我道教根基大受影响啊。”莲花峰的音象真人慈眉善目,年纪约莫刚过知天命之年,双手捏一个法印指天而道。
居中坐于掌教蒲团上的麒麟真人则闭目养神,似乎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年多以前,白起之子白盈冲曾带谶语告知于我,说苍山雪海,昆仑峰塌,可即使道教根基受到大挫折,我昆仑诸峰不是仍旧傲然挺立?昆仑上承道教千载气运,除非万不得已,甚少出世而动,此时道教天灾,我等切不可轻招祸患。”
麒麟真人眼睛微微睁开,看着自己三位师弟,青台峰上善真人则摇头苦笑,“今日我等坐观其余道家同道被一一诛灭,倘若有朝一日,灭道之火燃上昆仑峰,我们又当如何?”
未央峰的谷神真人是一位看似年轻的女子,玉唇朱颜,轻声道,“大难之际,池鱼尚且难以自保,我们如何敌得过天势?”
其余三人尽皆长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王凤棉之女弟子据说已经踏过通玄门槛,直抵洞物?”麒麟真人忽然开口道。
“山雪当得上珠玉无双之称赞,掌教师兄能得如此徒孙,真乃昆仑万幸。”上善真人称赞道,“若得天时地利,此女未必不能在三十岁前踏入真人境界。”
“上善师兄未必言过其实,谷神师妹天资绝艳,也不过实在四十余岁堪堪参透真人一境,真人真人,并非简简单单全靠天分就能迈过。你我当年哪个不是惊才绝艳?可为了悟透真人两字,不都耗费了许多岁月?”音象真人法印未变,他所参悟的真人之道,便是不变。
“且不论她能走多远,能在天资阁中待下超过三个月,足以说明,天赋已经超过我了。”麒麟真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其余三峰真人面面相觑,且不说拱卫昆仑的老一辈前辈,就是他们四人中以麒麟真人所悟真人之道,最为犀利,四人天赋也以其马首是瞻。若是麒麟真人都开口说自己天赋不如山雪,恐怕山雪这孩子禀赋真真足够高。
“如果她能跨过第五层栋书阁,进入第六层问心阁,那么恐怕不出十年,掌教之位我自当拱手相让。”麒麟真人却是微笑着说出这句话,但凡修成真人之后,心胸开阔之何等程度因人而异,可昆仑掌教毕竟承接昆仑千年气运,并非轻易就能获得,还有需要诸多考验。
印象上善谷神手捏法印,低头道,“无量天尊。”
天资阁第五层,栋书阁。
栋书阁藏书足够多,而且且不论书籍多寡,就是这些书籍秘籍的质量绝对是首屈一指,从不盲目挑选书籍藏入其中,任何一本都有其固定的价值。
就比如说一本菜谱,若是能入的了玉虚子的法眼,也会被放在足够醒目的位置,顾长生知道这位玉虚子前辈,不仅是有大能力,大智慧,更是懂得享受的一个人。
一旦某种饮食让他难忘,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这饮食的制作方法和材料,比如说他眼前的这本游鱼图谱,便将长江尾鱼的三十六中做法全部收纳其中,而且还特别标注出哪几种做法口味辛辣,哪几种做法口味恬淡,总而言之,描述之详细,若非之前见过这位高人的种种雪泥鸿爪,顾长生一定以为这些图谱是一名厨子留下来的。
不过顾长生之所以没再继续看那些棋理之书,并不是因为已经看完,而是他觉得,很多书籍棋理与自己的星辰棋理并不相通,甚至有一些棋理走的完全是相反的路线。
下棋多年顾长生也将自己所下之棋分为三类,人棋,地棋和天棋。
人棋最为简单纯粹,用人心人力可赢之。
地棋走势奇诡,往往出乎意料,可终究有迹可循,若是钻研多年,深谙棋理者也能慢慢掌握。比如地煞三十六棋谱。
可天棋不同,天棋似乎得上天传承,譬如那天罡七十二道残谱,顾长生至今也是没有一点头绪,也就是说那些棋理走法看起来毫无道理,却有得天独厚的神奇技巧,或者凭借一招莫名其妙的落子就能反败为胜。至于天棋究竟深究几何,顾长生连门槛都看不到。
倒不是说玉虚子留下来的棋道著作不够经典,只不过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能够经纬天文地理,学贯古今中西,已经足够令顾长生瞠目结舌了。
及至晚上,顾长生发现西山雪似乎如老僧入定一般就这么坐着睡着了,这大概就是昆仑内门弟子掌握的休养生息法门,可惜梅瀚海并未教过自己这些能耐,只好和衣而卧,靠着地板角落就那么沉沉睡去。
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见西山雪那深邃的眼眸,不过西山雪看到顾长生醒来之后立马转过头去,假装看书的样子。顾长生心里纳闷,看我就看我吧,何必装作没看呢?
西山雪一颗芳心都快蹦出来了,本来她也是刚刚苏醒,看到仍在沉睡的顾长生就入神了。两人之前也算是生死之交,所以即使共处一室,哪怕享相拥而眠也不会想歪,可这懵懂少女似乎某些地方觉悟了,大概也就是顾长生如此漫不经心者才察觉不出来吧。
这一早起来,竟又有饭菜吃食送了上来。
“有吃饭的地方那你说这里有茅房吗?”
顾长生不合时宜的来了句,西山雪差点连嘴里的饭菜都吐出来,指了指天资阁的一个角落道,“自己过去。”
“你还嫌恶心啊,我可不信你这几个月在这天资阁里只吃不拉。”
“你赶紧滚。”少女蹙眉生气的样子自然是别有一番风味。与斯日其玛不同,西山雪完全是高冷的代名词,顾长生自然不会继续讨骂。
“哎,玉虚子真是个神人,连茅房这种细节都想到了。”顾长生一副排完五谷轮回之气的样子,在斯日其玛面前他更愿意做主心骨领头羊,可在西山雪面前他就会变得惫懒无比,一时不讨骂都难受。
西山雪索性一句话都不理他,转过头去继续看那些竹简书籍。
顾长生自讨没趣后,也不再言语,自顾自的找一些生僻书籍看去。
没想到生僻书籍处,竟还有八荒六合的语言汇总,不光有正统朝几十种地方方言发音方式,更有海外诸多岛国的生僻语言。蛮族荒族以及西域诸国语言更是不一而足。
在这些语言著作的末尾署名则不再是玉虚子,而是另外一个人,捣虚子。看来这栋天资阁也并非全然是玉虚子一人之功,虽然捣虚子只是书写了这几本语言书籍,可若是它能够学遍天下语言,岂不是说他与玉虚子一样走遍了八荒六合?
顾长生下意识的学起了这些语言,尤其是蛮荒西域,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毕竟在荒族待过许久,如果不能知晓这些语言,恐怕自己再回去很多话仍是听不懂。
西山雪似乎很奇怪顾长生在这一层中不去努力钻研武道书籍,反而看这么多旁门别类的杂书。
正在此时,顾长生翻起一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书本的时候,方才发现,那本书并非看上去那么普通,而是如同石头一样加固在那书架之上。
“咦?”顾长生一脸迷茫,“我好像知道了如何上楼。”
西山雪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