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晨你怎么了嘛,呜呜呜呜——”
看到我醒来后,姐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投来不满的视线,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我猜他们以为姐姐是被电影吓哭的。
“姐,我刚才怎么了?”我问道。
“你说想上洗手间,但是人突然就瘫睡了过去。”姐姐擦着眼泪说道。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进入梦境了吗?这节奏还真是猝不及防啊……
“末晨,你是不是得了那个嗜睡症啊?”姐姐突然说道。
“哎?姐你何出此言啊?”我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
“听说得了这种病的人才会出现过多的睡眠,而且都是不可抗拒的。”姐姐说。
“不会吧?我好着……”
“才不好!”姐姐打断了我,“不管怎样,明天必须跟我去医院……不,现在就去!”
“咦咦咦?不要啦——”
姐姐无视我的意见,拉着我离开了影城,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本城最大的医院。
“姐,我真的没事了……”我说。
“不管怎么样,体检是必须的!”姐姐不容抗拒地说。
我看着姐姐认真的面孔,心知抵抗已经毫无意义。算了,就听姐姐的话吧,体检一下又没什么损失的。说不准,还会发现我有什么特殊体质呢!好吧,这个笑话不好笑。
到了医院门口后,姐姐丢给出租车司机一打钱,然后连找零都顾不上,直接拉着我冲进医院内。
“您好,我想让我弟弟看看精神心理科,帮我挂个号。”姐姐说。
“啊?姐,不是说好只是体检的吗?”我突然感觉自己被骗了。
姐姐转过头,当做没听见我的话。
今天医院内非常空闲,所以姐姐很快就挂到了号,然后拉着我找到了科室。今天在精神心理科坐诊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我很怀疑她是不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
“医生,您好,我想让您帮我看看我弟弟。”姐姐打着招呼,把我往前面一推。
“哦,您好,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女医生扶了扶眼镜,说道。
“我很好,是姐她——”
“弟弟他会突然入睡,我怀疑他有嗜睡症。”姐姐照旧打断我,说道。
“是这样的吗?那么这位小弟弟,你有没有白天睡眠过多或睡眠发作或清醒时达到完全觉醒状态的过渡时间延长、且无法以睡眠时间不足来解释?”
“呃……嗯……我也不知道啊……”
像我这种情况,叫睡眠过多吗?我不敢确定。
“至少一个月几乎每天发作,或在更短的时间内反复发作,影响日常生活,有吗?”
“反复……嗯……今天内就出现了两次吧……”
今天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暂时想不起来啊……
“缺乏发作性睡病附加症状——像是猝倒、睡眠麻痹、入睡前幻觉,或睡眠呼吸暂停的临床证据——比如夜间呼吸暂停、典型的间歇性鼾音等,有吗?”
“睡前倒是没幻觉,就是睡着后觉得梦境太真实了。”
我实话实说,女医生的眉头微微一皱。
“那么,小弟弟,最后一个问题,有神经科或其他内科疾病、精神活性物质使用障碍、服用某种药物吗?”
“我觉得,我……应该……算……健康吧,而且我从没吃过药。”
女医生为难地拿起笔,然后又放了下来。
“医生,我弟弟怎么样?”姐姐关切地问道。
“很难诊断啊……你弟弟并没有嗜睡症的临床症状。”女医生说道。
“可是,我弟弟明显就有问题啊。”姐姐说。
“姐,我不就是突然睡了个觉吗,别这么大惊小怪嘛。”我说。
“末晨你不知道吗?你当时连呼吸都难以感觉到啊,姐姐还以为你死了啊!”
咦?是这样的吗?怪不得当时姐姐哭得那么凶了……
“小弟弟,你这状况,很多吗?”女医生问道。
“我说了啊,就今天两次。”我说。
“不不不,我是说,你这‘梦境很真实’的情况,除了今天还发生过吗?”女医生摇摇头,说道。
“这、我没注意过啊,好像原来偶尔也有过吧……”我仔细回想了很久后才说道。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女医生追问道。
话说……精神心理科还管做梦吗?这医生问我这些干什么?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不记得了,大概……三四年前的样子?”
女医生看起来若有所思。
“医生,我弟弟到底怎么回事啊?”姐姐按耐不住了。
“你弟弟这个现象比较少见,我暂时也无法得出结论。这样吧,我跟同事讨论讨论,你明天来拿结果吧。”女医生说道。
“就是说……我没事了?可以回家了?”我问道。
“是的,你们先回去吧。”女医生说道。
我点头致谢,起身刚准备离开,忽然医院大楼摇晃了一下,我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发生地震了吗?
我跑到窗边,然后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
“咦?发生什么事了?”姐姐疑惑地问道。
难道我又做梦了?可……不对啊……姐姐也在啊……
我梦到姐姐了?应该不、不可能吧?
姐姐走到窗前,打算开窗,我正准备阻止,一个人抢先奔了过去,拉住姐姐的手。
“不能开窗!”那人居然是女医生!
“为什么……等等,窗外有什么东西……诶?那是鱼?但我从没见过长成这样的鱼啊!再等等,有鱼……难不成我们现在在水中?”
不顾姐姐一连串地惊叹,女医生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小弟弟,难道这就是你梦中的场景?”她问道。
“我、我搞不清了,我是在做梦吗?”我完全迷糊了。
跟在电影院里的情况类似,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而且,女医生和姐姐看起来也不像是梦境中的人。我甚至觉得,这个女医生是知道点什么的。
“医生,你在说什么啊?”姐姐回过头,问道。
“我、我睡着了吗?”我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哦,也就是说,你每次是睡着才会进入‘界’吗?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啊,你还清醒的时候就进来了,还把其他人一起给拉进来了。”
“界”!女医生居然说了跟某个神秘组织一模一样的词?
“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灯塔的人?”我问道。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姐姐不知所措地问道。
女医生正视着我,说道:“你已经知道灯塔了吗?那么就好说话了。”
女医生熟练地打开角落里的保险柜,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支银色的注射器?一把金色的手术刀?还有一件新的白大褂?而且那白大褂后背处还有一个灯塔的剪影?
我愣愣地看着女医生,她在我眼里感觉像变了一个人。
“啊咧?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什么游戏的副本啊……”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无厘头地自我吐槽。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女医生穿上了那件白大褂,左手注射器右手手术刀,“我叫苏谣,是整个灯塔中唯一的医师。”
“呃?啊咧?啊咧咧?怎么、怎么突然就出现热血少年漫画的既视感了!”我喊道。
“末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姐姐、姐姐有点虚啊……”姐姐说道。
“姐,不要离开我身边。”我说。
“末晨,莫非这、这、这就是你的梦境?”
“姐,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梦境了……”
“的确不是梦境,你现在所处的领域,我们统称为‘界’。”苏谣说道。
“我在上一个梦境中也听人提过这个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
苏谣刚打算开口解释,医院大楼又摇晃了起来。
“看起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苏谣改变了主意。
“怎么每次都是这种展开……解释一个词就这么难吗?”我感到无力吐槽了。
大楼的摇晃逐渐加剧,许多粉尘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我就算再怎么抱怨,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了。
“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苏谣欲言又止。
她既然不打算继续说,我也不想追问了。其实我很好奇她想说什么,但我已经被折腾得没有力气了。
第一次,离开空城,靠的是脑内潜意识的指引。
第二次,离开小巷,靠的是不知名少女的场外援助。
这一次,我该怎么离开呢?
我忽然发现,没有指引,我完全不知道如何离开这诡异的世界。不过,既然有灯塔的人在这里,应该问题不大吧?
苏谣小心翼翼地推开科室门,我跟姐姐紧随其后。
“末晨,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姐姐惊呼道。
原本是医院走廊的过道内,此时攀附了犹如珊瑚礁一样满是孔洞的东西,许多透明的触须从洞内伸出来又缩回去。地上时不时爬过眼镜一样的螃蟹、四条腿的蜘蛛、鞋子一样大的虾子一类的古怪生物,空气中游着许多长着尖刀般利齿、有一条胳膊那么大的鱼类。这里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片没有水的异世界海底。忽然,那些古怪生物纷纷逃散开,钻到墙上的孔洞里去了。我正诧异这是什么情况,就听到身后传来不祥的响声。
一条巨大的、裂着血盆大口、全身血色的鱼,正向我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