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眉目间尚且稚嫩的顾敏岚:“走罢,咱们一块儿去迎接大哥归府。”
顾敏岚压下心中疑惑,点头就跟着顾阮出门了。
顾阮带着三个丫鬟,走在最前边的是春莺,她不住地催顾阮:“姑娘快些,若不赶着,只怕就要错过了。”说罢,立刻又脚下生风地走去。
“呸!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去见情郎呢!”碧卷对着春莺的背影啐了一口,不屑地道。
“或许就是呢?”顾阮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顿时就让碧卷和锦瑟愣住了,均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顾敏岚自是与着顾阮并肩走:“姐,你说顾绯会不会来?”
“自然是会的”顾阮斜睨了自家弟弟一眼。顾绯如今的脸被敏岚伤了,只怕是今天是会针对他。
顾敏岚别开脸,有些红了脸:“我当时不是故意的。”
“你故不故意的,在顾绯她们看来有什么区别么?”顾阮笑着敲了敲顾敏岚的头。
姐弟二人说笑着,转眼就来到了大门,只见门口的两座镇宅驱邪的威武石狮子脖颈上都挂着红得晃眼的大红花,十几个家丁都在大门两侧整整齐齐地站着,两边各自为首的两个家丁手里都拿着竹竿,上边吊着两串长长的鞭炮。
朱红色大门大开,里侧站着一干女眷,为首的是老夫人,其次的是大夫人,接下来是名扬京城的双生花——顾嬛与顾绯。
顾嬛年岁不过十四岁,却已然生得国色天香,如水墨画一般婷婷袅袅,一双水儿似的眸子似乎含了云雾。一身胭脂绣百合袄群夹白锦缎,将她皮肤衬得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光滑,嘴唇粉嫩如樱花,最美的眼睛下方的一颗朱红色泪痣,更显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仿佛云中仙子。身上也没有带什么饰物,只在发上缠绕了两根翠色缎带,直教人看得心都柔了起来,清丽脱俗。
顾绯则是穿了极为夺目的嫣红香狐皮原锦边琵琶襟大袄,腰下是宫白色绣花锦裙,外罩一件银鼠坎肩,样式精致独特,与着顾嬛不相上下。不过,她面上却是带了一个面纱,更添几分诱惑勾人。
大夫人看着自己一双出色的女儿,眼中均是忍不住的得意。可是当她看到顾阮的时候,眸中便是忍不住的恨色。却也闪过了惊艳。
顾阮上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腰下是软银轻罗百合裙,一水儿墨色长发仅是用一根冰蓝色缎带绑住,一双上挑的凤眸顾盼生辉,仿佛只要一眼就能勾去人的心智。如今只是十三岁,若是到了及笄礼,开了脸,还不知要何等的国色天香。
一时间,顾阮竟然与顾嬛顾绯不相上下!
“阮娘你过来我这边。”老夫人见到顾阮来了,面上也是闪过了惊艳之色,不过见到顾阮并没有如顾嬛顾绯她们因为自恃美貌而有肆无恐的模样,心情便好了一些,对着顾阮就招手。
最近这几天,老大媳妇可没少对顾阮下手,若不是自己暗中护着,只怕顾阮早就被她啃得尸骨无存了!一想到大夫人是这般小家子气,她不由得看了大夫人一眼。
顾阮闻言,乖顺地拉着顾敏岚一块儿上前,老夫人见到自己的孙子,心情又是好了不少:“岚儿,你最近怎么样,身边的奴婢伺候你上不上心·······”
老夫人拉着顾敏岚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就是将大夫人晾在一边了。此举无非就是在告诉大夫人,顾阮和顾敏岚都是她看重的,若是再下手,她可顾不得什么十多年的婆媳情分。
大夫人面色很是不好,就在她要忍不住发作的时候,顾嬛忽然惊呼:
“娘亲你看,大哥的马车!”
众人闻言,皆是抬眼看去。
只见一辆八宝青顶盖的马车正徐徐开来,车轱辘在雪地上留下了两道痕迹。
没一会子,这马车就来到了顾府跟前,先下马车的是顾家主子顾宇,春风满面地笑着,看到老夫人在门口候着,便是道:
“母亲,您身子骨不太好,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还在这儿等着?”
“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什么。”老夫人走上前去。
“祖母便是这般不听劝,前些日子孙儿不是写了封信让您好生保重身子么?”就在此时,一面如冠玉的男子从马车里边走了下来,对着老夫人笑着道。
“皓儿。”大夫人上前,看着自己愈发出色的儿子,登时就是柔声呼唤。
顾景皓俊白无瑕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温情,一一向在场众人行了礼,忽然,他的眼神定在顾阮身上,脸上的惊艳不减,却也微微疑惑地地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很是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顾阮心中冷笑,上前对着顾景皓甜甜一笑:
“阮娘见过大哥。”
“你是阿阮???”顾景皓明显被顾阮的转变给惊到了,因为之前顾阮在他的印象里面,就是在自己母亲和两个妹妹身边一直献媚讨好的哈巴狗。
“难道一年不见,大哥就忘了阮娘了?”顾阮轻嘲一句,顿时就让顾景皓语塞。
“原来是四妹啊!”顾景皓一拍脑袋,顿时笑了起来。
“咱们哪有站在大门口说话的道理?还不快些进屋子聊去?”老夫人见到自己的嫡长孙,心情大好,拉着他就话家常,顺便也将他拉进了门。
顾景皓扫了众人一眼,就看到今天打扮得异常扎眼的春莺,随后又状似自然地移开眼睛。
春莺却是红了脸,又羞又喜地低下头。
顾阮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底,嘴角就扯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
一干人俱是开开心心地到了正厅,落座之后。府上的二位姨娘皆是赶了过来请安,顾雅的生母宋姨娘长得也是美丽,不过这些年跟着大夫人争斗,性子便是变得刻薄、狭隘了起来,脸盘子也是尖尖的,让她的美丽打了折扣。
她穿得美艳,走到顾宇跟前道:“婢妾见过老爷,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
顾宇冷冷地应了一声,宋姨娘的脸顿时就僵住了。
倒是顾妍的生母张姨娘,恭敬而又前谦卑地对着众人行礼之后,就低下头拉着顾妍到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站着。
顾宇看着众人,忽而皱起了眉头:“绣姨娘怎么没来?”
“回父亲的话,绣姨娘如今的身子骨愈发不好了,担心着将病气传给了大伙儿,便托着女儿代她说一声她没法子来,阮娘这就替绣姨娘给大家赔礼了。”顾阮起身,给这众人赔了不是。
顾雅则是忍不住出声讽刺:“瞧瞧绣姨娘多大的排场,居然连这时候都来不了。当真是晦气。”
顾敏岚闻言,登时一个阴深深的眼神就看了过去,当然,顾阮也是阴测测地笑了笑。
顾雅想起那天顾敏岚发疯的狠劲儿,那可是将顾绯的脸都给毁了!可这样还没事!顿时就觉得底气有些不足了,可又不想失去声势,就这么看着顾敏岚道:
“你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如今大好的日子,你就给我闭嘴咯!”老夫人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顾雅一眼。什么日子不好挑刺,偏生在众人都在的时候!
顾雅被老夫人一喝,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敢开口了。只气鼓鼓地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绯儿,你怎得蒙了面纱?”顾景皓看到顾绯的模样,忍不住出口问。
“没事,绯儿只是被不小心弄伤了脸。”顾嬛抢先开口,同时脸还很恰到好处的僵了一下。
顾景皓点点头,转过脸又看了一眼顾绯,却见顾绯偶尔看向顾阮的眼神满含恨意。顾景皓面上不动分毫,心中却是埋下了一个疑惑的种子。
就在大伙儿聊得甚为开心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彩鹊掀开了湘妃竹帘,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声道:
“老夫人,这府中上下各位主子新做的衣裳、月例银子都送到了。”
“老夫人,这些琐碎的事情不是一向是母亲管理的么?”顾景皓顿时觉得不对劲儿,冲着老夫人就发问。
老夫人闻言,只是笑笑不说话,却是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立刻站了出来,对着顾景皓笑着道:
“这些日子娘总觉得自己处理事情不够得当,这才让老夫人帮着管理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面上却有着一点僵硬,眼神看似柔和,实则阴狠地看着顾阮。
顾阮却似乎浑然不觉的模样,径直在大夫人的注目下端起了一杯茶小小地嗫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