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嬛起身,笑得柔和:“母亲和四妹妹温情着呢,倒是将咱们都晾在一边了。”
大夫人闻言,这才吩咐人上菜。顿时,一个个丫鬟鱼贯而入,将自己手中的美味佳肴送上了桌子,有鲍汁灵菇鲍片,银丝富贵球,人参炖珍珠鸡,干贝芋头糕,红灼生猛虾·····总之是五花八门,色彩斑斓,又冒着香气,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大夫人先请了赫连乾落座,赫连乾推脱了两三句便也坐下了,下首的是沈明刹,紧接着是赫连云嫣和沈明珠,接下来便是大夫人,顾嬛顾绯,剩下的最后边也是最角落的位置便是三个庶女的位置了,顾阮刚挑好一个位置,正欲打算走过去坐下,却被顾雅一个用力地挤开,坐上了自己所挑的位置,末了,顾雅还挑衅地看着顾阮。
顾阮对着顾雅笑了笑,然后自行走开挑了另一个位置。顾妍也随之落座,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绞着自己的帕子。
顾雅见状,觉着自讨没趣了,便索性瞪起了顾阮来。
“这都中午了,想必大家肚子也都饿了,还是快些动筷子吧。”大夫人一个示意,顾嬛便立刻心领神会,站起来笑得柔和,眼角处的朱砂泪痣将她显得更为美艳。
赫连乾微微一笑:“那倒是多谢款待了。”言罢,目光却没有挪开,只直直地看着顾嬛。
顾嬛一愣,立刻红了脸,半娇羞半喜地低下头坐了下去。
大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是欣喜万分,面上却不露分毫。赫连乾身为太子,可他的太子妃一位还空着呢,若是嬛儿入了赫连乾的眼,还怕没有好日子过?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成为未来国君的丈母娘,心里就是畅快,以至于接下来说话都是眉飞色舞的。
赫连云嫣那张纯洁天真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些什么,目光触及到顾嬛那张红的通透的脸上的时候,顿时就了然地看向了赫连乾,嘴角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沈明珠见赫连乾这般热情地看着自己的闺中好友顾嬛的时候,心中有些嫉妒。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紧起来。
沈明刹将刚才顾雅的小动作收在眼底,心中难得鄙夷了起来。庶女就是庶女,登不得大雅之堂。随即他状似无意地看了顾阮一眼,却见她脸上微微羞窘,面前的碗筷也没有动,不由得有些疑惑。
顾雅见到顾阮这般模样,立刻状似无意地道:“四姐姐,难道母亲吩咐小厨房做的菜不合你口味?怎么一筷子都没有动?”
顾雅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顿时众人就停下了动作,看向了顾阮。
尤其是大夫人,笑得极为柔和:“阮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真如雅娘所说的,这些菜都不合你胃口?”言罢,眼里面却是锋芒一闪,直勾勾地看着顾阮,这个蹄子作态做给谁看?当真是下贱坯子!
“不、不是的,我、我·······”顾阮当下就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拢紧了披风,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顾绯见状,当下就冷笑一声,也起身。然后就走到顾阮跟前,伸出手就去扯顾阮的披风:“四妹妹,你怎么一直抓着这披风?莫不是你藏了甚么好东西在里边?不肯让大伙开开眼?”
顾绯这话说得极为诛心,一个庶女,原本就是低贱的,若是再被人扣上一个‘偷盗’的帽子,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顾嬛却是叱道:“三妹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女孩家家的清誉岂是你可以随便污蔑的?”
话是这么说着,可她却没有上前阻止顾绯,眼里迅速闪过幸灾乐祸,快得几乎没有人能见到。
大夫人直觉眉头一皱,想要喝退顾绯,却是来不及了。只见顾绯将顾阮的披风扯了下来,许是用力过猛,顾阮一个站不稳,连连退了好几不步才堪堪站稳,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套在她身上,袖子也仅仅到手臂的一半,露出了半截雪白的玉臂,裙子则是还好,勉强能遮住鞋面,不过还是露出了小小的鞋尖。
这般看过去,顾阮的穿着实在是寒酸!就连三等丫鬟的衣裳都比她来得体面!
众人皆是愣住了,看着顾阮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红着眼眶委屈地看着顾绯,然后从顾绯手中抢过尚且还算新的丝绒披风,低着头就小跑开了。
“四姑娘!”锦瑟和碧卷齐齐出声,随后慌忙地向大夫人行了礼再追了出去。
“真是上不得台面!穿得那般寒酸。”沈明珠见顾阮出糗,幸灾乐祸地道。然后是将目光转到了顾嬛身上,如有所思地在暗地笑了起来。
大夫人心中一凛,下意识地看向赫连云嫣和赫连乾,赫连乾倒是没什么表情,仅仅有些怪异,可这已经让大夫人心中寒了大半,赫连云嫣则是看着顾阮消失的背影,顿时就笑得跟只狐狸一般,看来明日是有料可谈了,自己可得跟母后说说!
看到赫连云嫣的模样,大夫人顿时就跟霜打的茄子,却也不得不勉强笑着,立刻吩咐一个丫鬟去追顾阮去,自己则是继续招待赫连乾等人,只是心情却是不复刚才那般快意了。
沈明刹眼睛微微一眯,后宅是事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打算去插入一些妇人间的争斗中,只是,太傅府在外的名声一向甚好,从来都没有传出嫡母苛待庶女庶子的事情,怎么,这些传言竟然是不可信的?
顾阮是‘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锦瑟、碧卷紧紧随后,一进屋子,顾阮便将帕子拿了出来,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珠。
“姑、姑娘?”碧卷见状,倒是愣在原地。
饶是锦瑟沉稳,心思细腻。也不知晓顾阮此时是何打算,却很聪明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顾阮看着她们俩,碧卷是个烈性子,脑子也是一根筋,不若锦瑟心思细密,聪明,可如今的锦瑟才十岁,到底不似日后的干练精明。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嘱咐。
略一思索片刻,顾阮便开口:“锦瑟、碧卷你俩过来。”
锦瑟压下心中的疑虑,问:“姑娘有什么吩咐么?”
“你们俩今日定是在奇怪对吧?”顾阮说出这句话之后,碧卷立刻忙不迭地点点头。
“以前是我眼高于顶,不知什么天高地厚。以为大夫人和顾嬛她们母女俩是真心待我,每每被算计了都不知道。你看看那条衣架子上面的红色裙子,我不过一介小小庶女,如何能穿得正红颜色?前几天被祖母发现了,就被祖母罚了跪祠堂,以至于半夜受了寒,发了高烧。如今才勉强捡得一条命,既然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甚么看不开的?我只求日后大夫人她们能不再算计与我,相安无事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