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张石对传说中的内功悠然神往,竟然一刻都等不及,扔下碗筷匆匆找葛玉郎拜师学艺去了。
张云天摇头失笑,“这小子,性子还是这么急。”转头却见张建舟一脸的忧色,不禁诧异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建舟叹了口气,苦笑道:“二弟闭关养病多时,可能没有发现,小石头年岁渐长心中的恨意却越发浓烈,常常在梦中惊醒,整日里沉默寡言,一门心思地练武强身,那狠劲儿我看着都觉心寒,我知道他想为他母亲和妹妹报仇,可他还是个孩子啊,我不想他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之中,可现在却束手无策,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当爹的无能啊。”
张云天早就知道小侄子有个心病,可没想到如今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那个大仇短时间内恐怕是难以得报的,就怕小石头等不到报仇的时候就把自己给逼疯了。
这可如何是好?张云天大病得愈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一股阴霾蒙上心头。
咳,王乐良用一声轻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他倒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面上丝毫不见愁绪。
“我说你们两个是关心则乱,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小石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情我很清楚,断然不至于脆弱到发疯的程度,只不过是报仇心切,心里焦燥了点而已,你们俩也不用担心成这样。”
“话说你们觉得‘大佛部’那群小子怎么样?”王乐良突然就转了话头。
张云天轻轻皱了下眉,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适应王乐良这种跳脱的思维,总是东一下西一下地让他无所适从。
“说不上来,直觉他们很不一般,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哎?你不是最清楚吗?我还想问你呢,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群人?”
王乐良吧唧了几下嘴巴,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含糊道:“搞不太清楚,据他们自己说是顺着大江从东边来的,他们有个部落叫‘大佛部’,我晃忽记得我老爹曾说起过东边几百里之外似乎有个什么‘乐山大佛’,是一尊刻在崖壁上的石佛,在古代时还挺有名的,不过现在我们剑门集里已经没人知道了,毕意隔得太远了,难以考证。”
“先把筷子放下,少不了你那一口,又没人跟你抢,先把正事说完再吃。”张云天很看不贯王乐良边吃边说的样子,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个毛病老改不掉,害得他只能见一次说一次。
王乐良以极快的速度挑了几筷子菜进嘴里,才悻悻地放下筷子,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主要是饿得恨了,见到吃食就恨不得都塞进自己嘴里,光看不吃那可真是难受。
狼吞虎咽般地把嘴里的食物吞进了肚里,眼睛上挑,尽量不去看桌上的菜,免得又忍不住把筷子拿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以极快的语速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种种迹象表明,大佛部的人不是我们老对头那边的人,生活习惯和行为方式俱都不同,暂时可以确定他们非敌,我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拉到我们这边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再者既然小石头有拜师学艺的打算,我们不防就从大佛部人身上破局,成全小石头让他拜师,学不学得到东西还在其次,能出去散散心也不错,免得他整日里对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总是勾起伤心往事。”
“这就是我的想法,你们商量一下行不行,我先吃点再说。”
王乐良说完之后抓起筷子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浪费吃食更大的罪过了。
张云天扫了埋头大嚼的王乐良一眼,颇感无奈,暗叹这家伙的毛病这辈子估计是改不了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那么好的胃口。
对于让小侄子出去散散心的提议他也是很赞成的,不过最终的决定权还在他那大哥手中,谁让人家是亲爹呢,他可不能越俎代庖。
张建舟眉头紧皱,心中再三权衡还是很难作出决定,关键还是葛玉郎这个人,要是熟人也就罢了,知要知底的也放心。偏偏他的来历神秘,手段又高强,根本拿捏不住,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小石头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换个思路一想,自己不可能把他护在自己羽翼下一辈子,他总要亲自经历风雨的,再加上他心头那个结要是不打开恐怕一辈子都不能从仇恨中解脱,与其这样那还不如趁早放开手让他自己去体验生活,经历得多了眼界开阔了说不定能走出仇恨的囹圄。
思虑再三,张建舟终于作出了决定,他放手了。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教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终于要单飞了,要说完全放心那是不可能的,他还得尽可能地为孩子保架护航。
“阿良,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暗中护着点,不要太张扬,明面上就交给云天了,让小石头受点苦没什么,但是绝不能出意外。”
王乐良点头,在嘴里的食物没有吞下去之前他也只能用肢体语言回应了。
张云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本来说好给自己庆祝的,结果一桌子菜几乎全被他给糟蹋了,这个不要脸的吃货。
“大哥放心吧,在这剑门集,别人还翻不了天。”
张建舟点头,确实如此,剑门集从无到有是他们一点点建起来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个别人还真翻不了天,他确实是有点关心则乱了。
只要大方向定了,具体执行的自然有下面办事的人,而白头翁就是那个办事的人,谁让他和葛玉郎最近呢。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葛玉郎刚刚听白头翁简单介绍了这个亲戚家的小孩,还没有机会开口问明来意,人家孩子就纳头拜倒在他面前,开门见山地用行动表明了来意,拜师!
这孩子也太心急了点,连白头翁都有些始料不及。
“小石头,你先起来坐好,你师傅已经答应了,等我们商量好了拜师礼,咱们就正式拜师。”
葛玉郎有些懵逼,什么就答应了,我从开始到现在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他正想发作却看到白头频频使眼色,生生地到嘴的话给吞了下去。
白头翁颇为尴尬地向葛玉郎“借了一步路”到另一间房里说“悄悄话”,“阿郎,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下一秒他就进入了悲情模式,面显悲戚,语调悲怆:“你也看到了,这孩子自小就遭了大难,被仇家追杀,亲眼看着母亲和妹妹被杀,自己也受了重伤,一只眼睛都毁了,从那以后他就落下了心病,整日里待在家中练武,只想着练好了武艺好报仇雪恨,其他的一概不理,眼看着就快魔障了,他爹工作忙难得有时间陪他,等发现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不,病急乱投医,求到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这里,你说我能不管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这样下去可就毁了啊。”
偷眼看去,葛玉郎这个铁石心肠的小子居然一点同情的反应都没有,合着自己白白浪费了半天的感情。
逼不得已老头子决定下大招,双腿一弯就要跪在葛玉郎脚下,可惜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葛玉郎的感应之中,自然不能让他真得跪下去。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当初在大佛部就曾经出现过一回,一个光头年青人搀着一个白发老人的胳膊,避免了他突然向前扑倒在地,多么和谐的一副画面啊。
可惜白头翁这会儿却只想骂娘,也不知道葛玉郎这小子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自己用了吃奶的劲儿也压不下他那只胳膊一丁点儿,实在是把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折腾了半天,白头翁总算是认清了现实,要不是还有年老力衰这个理由遮羞,这会儿他恐怕会羞愤而死。
白头翁狠狠地瞪了葛玉郎一眼,悻悻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年际大了,稍微活动一下就感觉累得不行,心累。
“你说吧,怎样才肯答应收小石头为徒?只要老头子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
葛玉郎面露难色,皱着眉头道:“白老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也知道我手底下有十来个弟兄要养,而且每个都是大肚汉,我还得紧赶着给他们挣饭钱,哪有时间教什么徒弟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胃口有多大。”
白头翁闻言眉头跳了两下,显然是想起了那群小子狂吃海喝时的情景,堪称恐怖啊,可是他此时正有求于人,也就不再计较一些吃食的问题,大方地说道:“吃喝那都是小事儿,只要你能答应收小石头为徒,你们的三餐我全包了。”
“真的?您老说话算数?”葛玉郎见他答应反而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不确定地反问道。
白头翁见状心头一跳,暗想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陷阱?不然他为何这么一副表情?可是吃几顿饭又能有什么陷阱,这又不是什么鸿门宴。
心思电转之间想明白了不会有什么隐藏的陷阱,当即拍着胸脯道:“老头子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你且把心放肚子里。”
葛玉郎欣喜道:“那行吧,这事我答应了,要不从现在就开始算?还能赶上一顿晚饭呢。”
白头翁:“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