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开始下床干活了,小癫子知道自己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该结束了。
他明确的意识到自己会一天天长大,迟早需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所以他感到无可名状的焦躁。
他不能说话,只能哭喊!作为一个婴儿来讲,唯一能够维护权益的措施就是哭喊。
他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整天面对这那个黑魆魆的草棚屋顶。他需要知道现在身处何朝何代、何时何地,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深深地恐惧和渴望。
每当他焦灼的哭喊起来,妈妈就会过来温柔地抱起他,给他喂奶。可是有时候并不管用,他还是哇啦哇啦的哭着,黑亮的眸子盯着门外。
没有办法,妈妈只好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抱到门外去了。未满月的孩子是不能风吹日晒的,妈妈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孩子哭嚎的实在太凶了,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他果然不哭了,黑眼珠滴溜溜转着,四处观望。一来二去,小癫子就把门外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了。这是一个石头和篱笆围成的院落,有几间石头和土块垒起来的房子,墙壁上抹了泥巴,屋顶上搭着茅草。院落里倒也算是整洁,摆放着犁、耙、破旧的木车等一些农具,牛棚里有一只还算健硕的黄牛悠闲地咀嚼着青草,院子里有几只鸡鸭来来去去,偶尔会屁股一沉拉下一泡屎。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犁头上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沉!那个犁头样式比较粗糙,通体是青灰色的,即便磨亮的地方也是青灰色的,只有上部的边缘透出点斑斑的绿色。青铜,这是青铜!我的个老天爷啊,难道我范癫子居然穿越到了青铜时代吗?这是夏朝?商朝还是周朝?总之这可是一个非常落后的时代啊!
悲催,真是悲催啊!别人穿越了都是在大唐盛世、宋元明清,那些市井繁华而波澜壮阔的时代,而我范癫子居然穿越到不知何年何月的先秦时代!小癫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显然被妈妈听到了,因为她投来了惊讶中带点恐惧的眼神。范癫子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于是冲着妈妈咧嘴儿一笑,小脑袋钻进妈妈的胸前寻找美食去了。
这样本来也是不错的,可是问题又来了,而且这个问题是小癫子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他开始大段大段的做梦,每天晚都在做,梦里出现的都是前世经历过的事情。梦境中有时候是美好的事情,比如他躺在阳台的藤椅上用手机蹭网,比如在明亮的灯光下写毛笔字,比如和朋友坐在街头的啤酒烧烤摊上谈笑风生,比如他醉意微醺在大街上讲历史故事,周围聚拢了好多听众……。
当然也梦到不愉快的事,比如他又一次高考落榜了,比如他至今唯一的女朋友离他而去,比如几个警察和一帮穿白大褂的人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比如那个可恶的广场管理处主任啐了他一脸臭唾沫……
梦醒之后,看着黑魆魆的屋顶,他会感到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这是一种令人崩溃到死亡的感觉,只有大声的呐喊才能略略得以纾解。于是寂静的夜里,突然会响起一阵响亮的带着不满和郁郁之气的哭声,足够穿透整个村庄,传得很远很远。
妈妈被惊醒之后,试着用甘甜的**和温柔的爱抚来安慰他,可是并没有多大效果,最终只好抱起他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但是小家伙立刻就不哭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天空,并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每天晚上都都需要抱着他在院子里游逛半日,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孩子,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呢?妈妈的内心充满了焦虑,她到并不是担忧自己会累垮,而是担忧这个孩子真的会有什么问题。
隔壁的阿婆每天晚上都会被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声惊醒,这时候她会坐起来念念有词,大意就是祈求老天爷保佑的意思吧。她忘不了那个孩子奇怪的眼神和叹息,如今又每天晚上这样受惊了一般的哭泣,这孩子一定是在承受着别人不知道的委屈,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愿不要是什么妖孽吧,不要给那一对善良的夫妇带来什么灾难……
孩子满月了,老范今天没有下地干活,而是宰了一只鸡。范大嫂也是一脸喜气,煮了梁饭、野菜和鸡,给孩子穿了一身新做的衣服,那可是用自己一直以来舍不得用的一块细麻布做的,小家伙一下子显得更加粉嫩和贵气了。
范大嫂特意去请来了隔壁的阿婆,一来是为了感谢她为自己接生,二来也是体恤阿婆孤身一人可怜,趁这个机会让她也来热闹一下吧,何况孩子过满月也得请个庄邻是不?
没想到反倒赚了,阿婆来的时候带了一坛上好的米酒,给孩子带了一双虎头鞋和一顶虎头帽,都是用上好的细麻布做的,穿戴在娃儿的身上怪是精致漂亮,这让老范和范大嫂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心想今年的新粟麦下来一定要给阿婆送过去一些。
今天的小家伙乖得很,要么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爹妈忙碌,要么摇着手脚呀呀呀自得其乐。哥哥也没有出去捡柴禾割草,而是趴在低矮的木床上和小弟弟玩耍。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玩耍了,小家伙还不会翻身,只不过是逗着他开心罢了。
鸡肉和梁饭端上桌的时候,屋子里香气弥漫,就连小癫子也抽着鼻子咽起口水来。他不知道饭菜里放了什么调料,总之和前世的时候的味道不一样,这是一种纯天然的食物的味道,然而并不腥腻,看来古人一定有着自己独特的饮食文化和智慧。
“范子啊,今天娃儿满月,是不是该给取个名儿了?”阿婆看着汤汁肥美的鸡肉,似乎是不再奉献点什么不好意思吃人家的饭菜。
“是啊阿婆,就等您给取个名儿呢,您可是村子上最有学问的人了!”范大嫂赶忙欣喜道。
范大嫂说的并不是应景的恭维话,事实上阿婆真是村子上最有学问的人,她认得不少字,会用草药给人看病,会接生,而且还懂一些巫术,所以村子上的人都对她很尊敬,尽管据说她曾经是一个做过官妓的女人。
“是啊是啊,其实我一直都在心里琢磨着呢,该给娃儿取个啥名字呢?”阿婆矜持地笑了笑,看来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好啊!阿婆先吃饭吧,吃完了好好给想一个!”范大嫂将一大碗热腾腾的梁饭端在阿婆的面前。
正在一家人准备动筷子的时候,突然听见柴门吱呀一声响,紧接着传来一阵怪神怪气的唱腔。
范大嫂揭开竹帘一看,却见进来一位衣着褴褛、须发蓬乱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