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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乐中之苦

从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快乐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这代价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只是一块肉、一根骨头,而大的,却会是比得到的快乐强烈百倍的痛苦。

茫茫雪山,我和主人正在承受着前一阵子的快乐所伴生的痛苦,我们好像漫无目的,在雪山里迷茫着,其实我们的目的性很强,我们在找一个机会,会活动的机会,会呼吸,会活动,长着漂亮皮毛的机会,就像上次那只灰熊。

我是一只藏獒,没有生死善恶的概念,在我的心里,只有对主人的忠诚和藏獒向前冲的勇气,这是血统决定的,最难改变的东西,也是我作为藏獒最骄傲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除了忠诚和勇敢之外我的心里还有些别的什么,这些东西说不出来,可它们又切实存在着。它们让我不安,平时没什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它们总是出来作祟,甚至与我藏獒的传承产生冲突。我感到不安,可我说不出它们是什么,也做不到把它们从我的大脑里剔除,我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冒出那些奇怪的念头,多想想藏獒。

藏獒,伟大的藏獒,高贵的藏獒,忠诚的藏獒,勇敢的藏獒!还有我的父亲,它是一只真正的藏獒,他有着藏獒全部的力量,藏獒全部的血统,藏獒全部的灵魂!它是一只自我介绍里不用加上“串”这个字的真正的藏獒,它是我的父亲,我最崇拜的在我心里犹如高山的父亲……

其实这个时候,我还不理解藏獒的真正意义。

夜晚,我们依旧在雪山上安营扎寨。这一次主人的装备带得很齐全,燃料,衣物,各种刀,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只光是看着就能感到危险的猎枪。

我对主人要做的事没什么想法,只是刀牙在颤抖,全身的肌肉都在主人战斗的序曲下兴奋着。

夜深了,主人帐篷里的灯也熄了,留给我的只是一堆篝火。我是多么希望再有一声巨响,然后我再带着主人过去,还有那么一只大灰熊撞到了树上,我们又一次幸运地战胜它……这该有多好……

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我进入了梦乡,睡得很深,睡得很沉,甚至睡得忘记了主人,忘记了雪山,忘记了篝火,忘记了草原,忘记了李……

“嗷呜——”

这是什么动物的叫声?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到这声音,这撕扯耳膜的声音,令人从心底厌恶的声音,一个魔音。这是一个根本不用别人教导就知道它意味着什么的声音,狼嗥!

有狼!我战斗的欲望已经燃起,跟狼交手的机会,对于别的藏獒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甚至来得让人厌烦。可我是一只出生在平原地区的藏獒,我的世界很小,有小镇,有灰蒙蒙的城市,还有些别的什么,与狼交手这还是第一次。狼,藏獒,草原上的两个死对头,见了面就一定不死不休,我觉得我有义务帮助藏獒再赢得这场仗,也帮助主人杀死残忍好杀成性的狼,献上我的忠诚。

“嗷嗷!”

与狼嗥相对,我也发出了属于我的獒吼,不为别的,只为叫醒我的主人,狼若出现绝不是单独出现,而是成群结伴,我需要主人的帮助,主人手里有着无数我没有的装备,包括——枪。

主人的反应也很迅速,在我的叫声响起的同时,主人帐篷的灯就亮了起来,在我做好了追踪的准备时,主人也出来了,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向着狼嗥的方向寻去。

夜间的雪山一片黑暗,是那么的危险。睁开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作为人类的主人只有打开手电才能保证他能顺利跟上我的步伐,可这手电又是多么明显的信号,又会让多少强大的野兽盯上他,又会带来多少的危险?

我们很幸运,这次遇到的狼不多,仅仅有三只,这些狼都是雪狼,长着银白色的皮毛,皮毛在月光的照射和雪地的衬托下显得那样洁白,那样纯净,不含一丝杂质,就像磨成了粉的珍珠。

老实说,它们的皮毛要比我的漂亮,它们的身姿让人痴迷,是那么优雅,而又令人嫉妒。它们这种姿态,让我想到了一只狗,一只黑背狼犬,在小镇上作为狗王而存在的狗,实力强悍,仅仅是气息就让我这只藏獒退却的狗,黑背狼犬,狗王灰头。

“嗷嗷!”

就算皮毛不如它们漂亮又如何?我是藏獒,我的血统天生就比它们高贵,我有着藏獒的忠诚藏獒的勇敢,这都是它们永远也不可能有的!藏獒永远忠诚,我们的爪和牙都在行使正义,我们热爱和平,只是在为了正义战斗。这群好杀成性的狼,它们是不会懂的。

为此,藏獒和狼的战斗已打了几百年。

三头狼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我的主人举起了枪,瞄准了它们的脑袋。

它们很快讨论出了结果,一只狼对着我,没有半分的火气,就好像它们不是狼一样。

“藏獒,你们走吧,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不会再攻击你们了。”

狼的话可信吗?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去信,勇敢并不只在战斗的勇猛,更在于心儿的果敢。优柔寡断的藏獒会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而我主人手里的猎枪更果断,只听——

砰!

雪山上许久不见的枪声出现了,一只狼被打爆了脑袋,躺在了地上,血染红了雪地,也染红了那漂亮的皮毛,就连流出来白花花的脑浆也沾染了红色。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这算战斗吗?这不能不算,这是我主人的实力,这是人类猎枪赋予我主人的能力,弱肉强食,就是这样。可这作为一场战斗未免短了些,少了点什么。

我打算多想些东西告诉你们,你们知道了我的想法,就可以跟我一起想,人的脑子本身也要灵光些,也许你们能找到我没有找到的我身上的怪东西,想出我想不出的一些理由。

可是很遗憾,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更多,面对着两只恶狠狠的雪狼和一只它们同伴的尸体,我是真的没有时间再去想什么了,我只能扑上去,为了忠诚而战斗,为了藏獒的尊严而战斗,为了……保命而战斗!

这一战,很痛苦,也很痛快。我被两只雪狼咬了不知多少下,有的地方血肉模糊,有的地方被生生地撕下了肉去,可我们赢了,所以我痛快!

两只雪狼都是被我咬得筋疲力尽,没有反抗能力,最后被主人用刀子杀死了。

趁着它们余温尚在,主人剥了它们漂亮的皮毛,一颗颗拔下了它们的牙……

还是那座城市,还是那小巷,还是那锈迹斑驳的铁门。男人又一次来到这里,他的心情很激动,眼睛里闪烁着金灿灿的光,那是欲望燃烧的火焰,那里面捞得出金钱。男人的怀里又多了一个更大更鼓的包裹。

铁门里,还如往常一样,没有声音,他们使用的是世界另一边的语言。

男人走进去,没了第一次的犹豫,坦然了许多。他只进去,一会儿便出来了,包裹没有了,怀里多了些分量十足的符号,这都让他倍感轻松快意。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这是另一方世界,血与勇气,刀与传奇,隐藏着无数阳光下不为人知的故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里又是另一方发展的天地!只要勇敢就足够了!用勇敢和汗水,就能博取美好的未来,这个无声的世界,在他心里竟有了些许的温暖。

他走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他觉得他还可能再来。

回到阳光下的王兵,满脸欢喜,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串儿也多了几分神气。它心里想的不再只有香喷喷的牛肉,他惦记的也不再是父亲破落的砖场,不知何时起,他们都开始想着同一个地方,念着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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