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坦现在明明心虚得很,不安而且胆怯,他丝毫不能理解在车里和水下发生的事,现在又明知那个叫李林的警察已经开始怀疑他却不知是该主动去坦白还是静观其变。毕竟,他遇到的事情,说给任何一个大脑正常的人,最后都必然是收到嘲笑与讽刺。
“我还小,不要这样玩我..”丁坦心里向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各位神灵默念。看了看尹明月,这小妮子可倒好,一脸期盼地看着丁坦,似乎等着他利落地把这事解决了呢。她不敢走得离丁坦太远,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似乎也证明了丁坦自己说的,他不会伤害自己。而说来奇怪,尹明月心里也很愿意接纳他,相信他,想到他到水下英勇救人的样子,觉得还是可以依靠他,让他保护自己的。
“丁大哥,你说警察要带我们去哪啊?”尹明月对警察接下来会怎么做其实并不害怕,她更怕的是医生所说的话和那话里可能包含的事情。“卫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次我真的回答不上来了”,丁坦对尹明月露出苦笑,接着又说“可是我一定陪着你查出卫洁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明月听了这话心里暖洋洋的,可卫洁之死又沉重地压倒她的心头。她快步追上李林,问“李警官,你说卫洁是被人杀的吗?”
李林本来听到身后两个年轻男女像小情侣一样你侬我侬,心里暗笑。尹明月追过来问了这么一句,他也不知该如何和她说,“现在我也很不了解,一切都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顿了顿,回头站住,和他们二人说:“接下来,我会把发生的事第一时间和卫洁的家人说,当然,如果需要也会和你们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要离开H市就好,有了新的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三人走到警车旁,李林看了丁坦一眼,又说,“我就不带你们去警局了,你们把电话和家庭住址留给我,稍后我让我的同事送你们到市区,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丁坦听了这话,心中大慰,可转头一想李警官前面的话,那意思分明还是“你们还有嫌疑,不能离开H市,要随叫随到。”不过这也还是说明他自己没有那么受到怀疑了。“接下来只期盼那时在车上看到的全是幻觉,卫洁就是简简单单的淹死或者吓死,不要再生出别的事了。”
世间万事怎么会顺随着凡人的意愿发展?
尹明月说,到了市里要去卫洁的家里看看她的父母,虽说他们已经从警察那里知道车祸的事了,可尹明月说什么也有义务去见见卫洁的家长。丁坦提出想陪着她一起去,尹明月没有拒绝,两个需要安慰和温暖的灵魂,很容易相互吸引。
坐上警车,两个人再次坐上了回H市的汽车,希望这次能顺利平安。
李林等警车开远,坐到河堤上盯着事发现场思索。他心底也希望医生能得到一个足以平息此次事件的检查结果,他是警察,他的第一职责是保卫和平与人民生命与财产,其次才是抓凶手,抓犯人,打击犯罪。他愿意握住每一个让世间平安的机会,而不愿意等安宁受到破坏,他再去战斗,打击罪犯,他不是那种荷尔蒙旺盛到需要战斗来证明自己,当然他也并不害怕战斗。
可现在,他的心里只是盼望,一切都能保持正常。
抽掉了半盒烟,还没等来医生的电话,他沿着河边乱走,看到有团衣服和包裹被忘在河边。他拿起两个包,在其中一个里找到了属于丁坦的钱包和日记,在另外一个包里找到了尹明月的钱包。这些东西是他们的无疑了。他简单读了几页丁坦的日记,最直接的感觉就是丁坦并不是个坏人,接下来又在那团沉甸甸的衣服里发现了一个小包裹,继而又发现了那块珍贵的秘银,非常奇怪的历史感和仪式感。李林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内心深处却很喜欢。
电话响了,是医生。刚一接通,医生焦躁的声音传了过来,“果然果然,李林啊,这个姑娘死得很蹊跷,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淤青,肺部和胸腔几乎没有积水。看她瞳孔收缩和面部的情况,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至于死因呢,我干了这么多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非要说出个原因,那就是吓死的,或者活活窒息而死的。李林啊,这次的案子可能不好办啊。”
李林直接挂断了电话,手里拿着那块秘银,眉头紧皱,说了句“有意思”。
丁坦现在像是被大赦了一样开心,自己的嫌疑可能被洗刷,现在还能有机会陪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他甚至感觉这比他出去玩还要美好。尹明月上了车和丁坦坐到一起害羞了起来,一直不好意思和丁坦说话,丁坦也是一样,两个人就坐在后排僵着。前面的警察从后视镜就看出了一切,忍不住嘲笑起来。尹明月像是被人拆穿了心事,脸都红了,更不愿意抬头说话了。
车还在行驶,开车的警员接到电话,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什么,只听到开车的警员说:“现在吗?好,你在现场等着吧,我们很快就回去。”
丁坦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回到案发现场,李林正在路边等着他们。车停下,李林坐进副驾驶,回头把二人的东西扔给他们,“你们忘在现场了”,又说“不用担心,我就是还想再了解一下情况,路上和你们再聊聊,回到市里后你们和我一起去死者的家里看看她的父母吧?”
尹明月不置可否,丁坦苦不堪言,司机警员事不关己,悠闲地开着车,李林脑子飞速地转。谁都不说话,车里只听得到轮胎驶过地面的声音。
还是李林先开口了,“你们都和死者有什么样的联系,最近死者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尹明月聪慧地很,怯生生地问,“卫洁的死不是意外是吗..”李林说,“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尹明月老老实实地把两个人在学校一起商量,到出来玩,以及最后卫洁的变化,到最后车祸之前,原原本本跟李林讲了。
李林听了思考了一会儿,问丁坦“你呢?”
丁坦知道说了也没有人信,可这时候也不得不说了。
他屏息一下,也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给李林说了。尹明月脸上挂着明显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丁坦,丁坦看了看尹明月,又看了看李林,摊手说“我就知道没人会相信。”
李林盯着丁坦看了很久,说“我信”。
李林的手机又响了,听到对方所说的后,李林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他喊着让对方再说一遍,然后,整个人像蔫儿了一样,缩到座位里,头也不回,说了句“卫洁的尸体不见了。”
丁坦这次真的是要哭了。
四个人都傻掉了,和李林刚上车的时候一样,没有人说话。开着开着,突然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发女人,警察刹不住闸,直接撞了上去。挡风玻璃上一片血迹,尹明月大叫起来,丁坦隐约觉得,那个人影,很像是卫洁。
没有人想下车,在听到丁坦所说的和刚才李林收到的消息后,每个人都恨不得这是一场梦。可现实就不是梦,现实是给你一个噩梦,当你惊醒以为都是假的后,赫然发现,梦里的都正在身边发生。
最终还是李林下车了,他打开车门时,丁坦摸索着自己的包裹,把秘银找出来,拿给了尹明月。尹明月拿到秘银后,看着丁坦,心里明白可嘴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丁坦只说了句“什么时候都不要放手”,跟着李林下车了。
丁坦已经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既然你想让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他想着回头望了望尹明月,就不能害怕路上的阻碍,相反,你还要下决心,打败它。
路上并没有人,再往前走,李林和丁坦发现了一只野猫的尸体,尸体雪白,不,毛色雪白,身上却尽是血迹。李林戴上手套,拿起野猫的尸体,走回车里,对剩下的人说“没事不用怕,只是一只猫,刚才看到..可能是看错了”,尹明月也大出一口气,低头握着秘银。李林坐下后,感觉车里气氛很不对,正试图找不对的地方,只听到后面丁坦大喊了一声。
李林瞬间回头,看到丁坦的眼神后,顺着丁坦的视线向前看,只看到了开车的司机坐在那里。看不清脸庞,却能看见嘴角在笑。
而当他转过头来,李林一切都明白了。
黑紫的脸色,冷酷的眼神,嘴角冰冷的笑意,一切都和丁坦所说的卫洁的样子一模一样。尹明月快要晕过去了,歇斯底里的大叫,想跑下车又不敢,想抬头看也不敢。李林迅速拔除手枪,直接对着警员的脸连开两枪,脸上出现两个血洞,可警员丝毫没有被击倒的样子。黑面警员一拳打到李林胸口,李林登时疼的蜷成一团,被附身的警员转过头来,看着丁坦,恶毒而沙哑的声音说“我要你死..”,便要扑过来。
生死关头,丁坦有如神助,他灵机想到那块秘银的神奇,想着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了。从尹明月手里抢过秘银,对着恶鬼附身的警员就要砸过去,秘银还举在空中,他看到警员眼里闪过了一丝恐惧和逃避。而当秘银砸到头上,他知道这招真有用了,一下下锤击像是用力涤开了一团迷雾的漆面,而不像是砸到一个血肉之躯上。等到丁坦没力气,不停喘气地看着前面,警员的头早烂了,死者的脸也不是黑色而恢复成红色了。丁坦看场面很血腥,赶紧转头抱住尹明月,不让她看到前面的一幕。
李林也已经完全震惊了,他看了看头被打烂的前同事,又看了看丁坦和尹明月,赶忙下车将同事的尸体搬到地上,自己坐上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回市了。
车灯再次亮起,前面又出现了一个人,这次,任谁都不会看错。
卫洁回来了。
丁坦又拿起秘银,挡在尹明月身前,随时准备冲出去拼命。卫洁,不,占据着卫洁身体的那个东西,冰冷地说:“你们不会活得太长了”,转头要走。丁坦此时做了这辈子他做过的最伟大的决定:他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手握着秘银,佯装要用秘银攻击卫洁,这时卫洁的眼神也闪现了一丝恐慌,继而发出一阵呵呵的冷笑,飘然而去,脚甚至都没有在地上动。
丁坦回到车里,颓废地瘫倒座位上。李林拿出烟,默默地抽起来。尹明月此时完全被吓坏了,倚在丁坦肩膀上,不敢闭眼,也不敢继续睁眼。
路上静悄悄的,似乎都听得到相互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