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万豪不禁大声咒骂:“张大奎,你敢滥用私刑?本官与你没完!”此时的林万豪嘶吼咆哮,便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但其文官一个,那里是膀大腰圆的衙差对手。身上衣服刚被扒光,便被那两名衙差按得趴在了地上。
大奎冷声喝道:“先给他常常红烧肉的滋味。”堂外一声应诺,早有两名兵士抬了一只铁架子来,架子上是一只斗大的火盆。火盆里黑炭燃烧,发出噼啪炸响。林万豪分明看到那火盆里还有两只长柄烙铁,此时想必已经烧得通红。
大奎也不啰嗦,当下吩咐道:“直接用刑,若是不招你等不可停手,直到其招供为止。”大奎吩咐完便即起身向堂外走。
林万豪厉声问道:“你叫我招什么?哪里有你这等问案的?”
大奎心中烦闷,走到火盆前抓起一柄烙铁,也不说话将烙铁按到了林万豪的背上。林万豪一声凄厉惨嚎,大堂之上转瞬飘出一股肉香。
大奎提起烙铁之时,那烙铁上已是沾了一块熟肉下来。大奎将这烙铁放回火盆,又拿起另一柄,探臂伸手再次将烙铁按到了林万豪背上。林万豪这次的叫声却已嘶哑低沉,但大奎却不手软,收了烙铁扔进火盆。随后蹲下身来揪住林万豪的头发,强行提起他的头来。
此时的林万豪已是半昏半迷气息奄奄,大奎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官佩服你的隐忍,不知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刑具硬?”大奎随之松手,林万豪的头便颓然垂下。
“上撸刑。”大奎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岂知大奎话音一落,便听到林万豪气若游丝的哼哼道:“我招……。”
大奎心中冷笑,若不在天亮前拿到口供,那么定会有大麻烦。此刻林万豪已经愿意招供,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大奎吩咐人唤来刑部侍郎刘宗巨,让刘宗巨在此详细问案记录,随后便再一次带人出了刑部衙门。
名单上的人刚刚擒获第一个,尚有十余人没有归案,大奎不得不抓紧些……。
待到天亮,刑部衙门的大门外已是人声鼎沸。
大奎一夜未睡,已将名单上在案的人犯一一抓获。并连夜酷刑审讯,将口供一一拿到了手。今日白天本欲带人去挨家的抄家起赃。岂料衙门外已被数百军兵围得水泄不通。
大奎早有预料,已在衙门布置了五百甲兵,严令没有自己的命令及吴王令谕,任何人不得出入刑部衙门,如此才有了门外的热闹。
俱兵士来报,来者却是一名小小的兵部员外郎,大奎知道这人不过是问路石,当下带了狗剩,石头,扫帚,簸箕,板凳五人出了衙门来到了门前。
负责值卫的五百军兵见到大奎出来各自闪身让出道路,岂料那带兵前来的员外郎趾高气昂的嚷道:“我奉兵部韩大人指派前来要人!”
大奎不禁心中暗笑:这兵部韩大人也不过是烟幕而已。当下开口问道:“不知员外郎大人此来却是索要何人?”
这员外郎抬头望天一副气定神闲:“留守司指挥使胡猛。”
留守司指挥使胡猛是三品朝官,其叔父却是缙云郡伯胡深。
胡深,字仲渊,号芸斋,龙泉东郊塔石南弄村人,其人甚有智略,通经史百家之学。元末兵乱,公元1359年冬归降朱元璋,被授为左司员外郎,守处州。公元1361年秋,出征江西等地,屡立战功,授为浙江东行省左右司郎中。后朱元璋称吴王,胡深为王府参军,仍守处州。公元1365年1月,胡深从朱亮祖伐福建陈友定,陷伏兵包围圈遇害,终年52岁。吴王念其功勋卓著,特追封为缙云郡伯。
胡深并无子嗣,唯一的侄儿便是胡猛。胡猛随其叔父当年一同经历了兵戈烽烟,时至今日做到了留守司指挥使,按说其人应该是个忠义果敢的汉子,岂料其与朋党为奸贪赃枉法,沦落今日之境地却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奎深知胡猛的底细,其不光是战功彪炳更是王亲。胡猛的亲姐姐便是当今吴王的宠妃。此番兵部前来要人,想必是惊动了吴王后宫。
大奎此时却不再为难,当下冷声道:“胡猛身陷重罪,现已招供在押,你切回复兵部韩大人,就说张某恕难从命。”大奎说到这里转身回了衙门。
那员外郎碰了一鼻子灰,当即站在衙门外跳着脚的嚷道:“你便是不给韩大人面子,也要知道胡大人的身后是谁?你此等作为就不怕他日的报应?”
大奎站住身形冷声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说罢不再理会门外的那个员外郎,径直进了衙门大堂。
大奎说的这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却是与汤和闲聊时,汤和说及刘基刘伯温的时候提到过。话说刘伯温清廉自守从不居功自傲,其经常以这句话自勉。大奎喜爱这句话的言辞壮美,故此记在心里从不忘记。
隶属于刑部衙门的甲兵在众校尉的率领下奔赴应天各处,又是一天的抄家彻查。总计起获脏银六十八万两,细软珍玩不计其数。
大奎据实上呈奏表,吴王只批复了四个字‘酌情办理’。
大奎心中很明白,吴王不会明里批复的,但大奎此时却正好借此机会向江南各地下手。若是当先在应天开了杀戒,那么江南各地百官怕是要闻风而逃。到了那时,可算得上是一副乱摊子,再想收拾怕是难比登天。
刑部侍郎刘宗巨请示是否可以远赴各行省,大奎没有犹豫便下了命令。
公元1367年六月初,应天刑部受吴王谕出动衙差及甲兵一千余名奔赴江南各地。大奎令其与各地暗探联络,只数月间便缉捕人犯八千四百余人。尚有少数几人潜逃,却在追捕的过程中死于兵祸。
下派的衙差及校尉皆是官升三级,以吴王钦差的身份行使缉捕职责,截止到十月除去潜逃被杀的犯官,余者尽皆拿获,包括湖广行省的参政王福。大奎本以为吴王当初不过是一时气话,岂料吴王随之一道王命发往各行省:‘严查余党,绝不姑息’。此王命一出,各州府县又是一片翻天覆地的波折。
截止年底,江南各处共查获贪官,元探及其党羽已至三万余人。吴王又是一道王命发出:“奉天承运,为惜民命,犯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决不宽贷。。”吴王虽是发了王命,却不是发往江南各地,而是发往了刑部衙门。前来传达王命的通事宦官曾对大奎面授机宜,须以刑部的名义发布通文密令。
大奎知道这是吴王的意思,当刑部主簿拟好了通文密令之后便来找大奎盖官印,大奎知道这个印盖下去,便是三万多人头落地。但吴王密旨却不得不从,大奎一咬牙将官印盖在了通文之上。
应天府虽是京城,却也不免一场浩劫,大奎奉吴王命,将刑部大牢在押的人犯一一从审,经再次被他们‘咬出’同党三百余人。由此六部官员大部分皆已裁撤,所起获的脏银系数充公,仅应天刑部大牢在押犯人已经超过了一千名。
经此一事,不光应天,便是整个江南都可谓官位空缺严重。有的府县的官衙里甚至只剩下主簿一人,说来也是。在大堂上负责抄录的主簿何人会行贿?
但许多州府却真的连主簿都没剩下,但凡有人打官司必是上下打点,这里自然不能少了主簿。如今官位空缺,但一时之间却无人填补。往常的富豪世家子弟脑袋削尖了也要弄个官做,为什么?因为升官便是意味着发财,可如今非但不能发财,却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