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无痕,四周的寂静如此骇人。
三人站在原地,似乎还没从鬼王的逻辑中绕出来。
“他是说,二爷的尸体已经……葬了?”易尘不敢相信。
“不错,他还擅自把墓地修缮完了。”孙老头拂了拂袖子。
“他究竟在打什么注意,天呐……”易尘道。
“毕竟自家人,换谁也不会糟践自己的后代。”孙老头点点头。
“这鬼王,真是心思缜密,不透露半点线索……”
“不……他透露了……”贺离木愣愣地看着鬼王远去的方向。
“什么?”
“我们几个人之中有……内鬼……”
微风吹过贺离的发梢,平静中带着诡异。
“内鬼,什么内鬼,我们同盟过吗?”易尘有些激动。
“你们为何来到龙庄,都是为了找到神药吧……”贺离转过头。
“不错,我们都是为此药而来!”孙老头正色道,“但是我们从未结盟……”
“是,本来就要争个你死我活,明的暗的有什么区别。”易尘将话锋对准孙老头。
“哦……倒也是!”孙老头理了理头发。
“行了,我可能知道内鬼是谁了。”贺离将目光死死洞入易尘的眼睛,“不过,还需要验证!”她故意把最后两个字作了强调。
“呵!”易尘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行了,小孩子家家的,争来争去,无聊!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我见多了,真是幼稚!”孙老头顿了顿,接着说:“我觉得,还是先去墓地探个究竟的好。”
“你们去吧,我把大伙叫醒,然后回去!”易尘鼓起腮帮子,背过身去。
“你想干什么?”贺离语气犀利。
“滚!”易尘背过身去,再没说一句话。
贺离听言,竟然气得呜咽起来。
“孙大爷,我们走!”
她头也不回地便墓地走去……
“唉,年轻人……”孙老头摇摇头,便尾随贺离去了……
几个小时后,贺离和孙老头回到家中,此时,易尘安顿好了所有人,被砸断腿的抬棺夫已经被抬回去救治了。
只是,家中似乎发生了一些状况——大司仪胖墩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易尘和杜文彦埋着头,一语不发。尤其是易尘,懊恼地抓扯着头发……
“怎么了,文彦?”贺离问。
杜文彦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伤感无比。
“阿桃消失了……”
“你说什么?”贺离难以置信。
“当时我正在屋里睡觉,听见易尘他们回来后我便起来了,等人都散去,我们想看看阿桃,之后就在她房门脚下发现了这个!”
杜文彦拿出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句话:杜文彦,你的手我来不及治了,但你可以去找一下巫娘。大家,来日再见!
贺离看后,“咚”地一下子坐在凳子上,几乎眩晕过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寥寥数日下来,大伙几乎快被逼疯了。
“不就来寻个药,还真能遇到这么多屁事!”孙老头背着手,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我们还是先试着找找吧,桃儿是二爷的命呐~”胖墩搓着光秃秃的脑袋。
“也好,虽然会点奇技,却也不过是个不丁点的小丫头,真要是遇上个什么……”孙老头不禁担心起来。
“那就找吧……”说着易尘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你等等……”贺离慌忙喊到。
“不要烦我!”
易尘显然是再不想看到贺离了。
贺离一怔,不禁凄然泪下。
谁也不知道阿桃去了哪儿,大家只好分散开去,沿着路漫无目的地寻找。
贺离强忍悲伤,将杜文彦带到巫娘处。
“巫娘,您还能用懒神仙不?”
巫娘叹了口气,口齿不清地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随后摇摇头。
“巫娘说,她眼睛不好使了,对于这种细活她也无能为力。”贺离看着杜文彦,眼里充满了绝望。
“呃……没事,贺离,治不了就治不了呗,不就是一只手吗,我能接受,你不要难过……”杜文彦故作轻松。
“阿离……”巫娘将贺离叫了过去,吚吚哑哑在她面前比划半天。
贺离听完,表情瞬间凝固起来,随后她表情舒展开来,会心一笑。
“文彦,有办法了,你过来,我和巫娘一起给你疗伤!”
杜文彦看得出来,贺离定是受了巫娘言语的刺激,有了些觉悟,才同意给巫娘帮忙。可是,究竟是什么让她产生了变化,杜文彦却不忍去猜测。
“过来吧,我们马上开始!”贺离道。
杜文彦走到巫娘跟前,在贺离的引导下,将右手递给巫娘。
巫娘闭上眼睛,用布满老茧的双手包住杜文彦的伤口处,动作与中医中的把脉有几分神似。
随后她点点头,示意贺离:可以进行治疗了。
随后贺离从巫娘内屋取出一罐一瓶——罐放巫蛊虫,瓶装蜂王浆。大概如此。
巫娘将杜文彦的手放到垫子上,用一根细绳绑紧杜文彦的肘部,堵住血脉,随即解开布条。然后她用混浊的眼睛注视着杜文彦,说了一串苗话,接着轻轻摸了摸杜文彦的额头,似乎在示意他不要害怕。
杜文彦会意,紧咬牙关……
巫娘深吸一口气,抓紧杜文彦的手。
咯吱!
整只右手被硬生生扯了下来,一股黑血喷涌而出!
“呃……”
杜文彦疼得翻起白眼。
贺离不忍直视,慌忙闭上眼睛。
太惨了!
“动手!”巫娘对贺离说。
贺离接过断手,将之斜靠手臂伤口处。巫娘打开装蜂王浆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均匀涂在肌腱和筋脉之上,然后取出一条浅绿色的“懒神仙”,放入两个截面的夹角处……
懒神仙一接触蜂王浆,变得极其兴奋——它用触手粘着血管两端,弓起身子,用力一拉,待血管连接到一起后,它便将嘴伸到连接处,啐了几下,血管就奇迹般地牢牢缝合到一起了。
懒神仙接好一处的血管,就向上微微挪动一分,贺离便配合着将手和手臂的两个截面稍微合拢一分……
如此进行了个把小时,待懒神仙修复好所有的肌腱以及筋脉,爬出伤口,贺离也便将伤口合拢了。
最后,懒神仙沿着外缘的伤口爬了一圈,整条手臂看起来便无大恙了。
巫娘找来石膏,将杜文彦的小臂包住,然后用布带将之吊到杜文彦的脖子之上,整个手术过程,就这样结束了。
巫娘欣慰地一笑,喃喃了几句。
“巫娘说,这几天尽量不要乱动,等骨头到一起。”贺离道。
杜文彦端详着完好如初的手臂,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随后他搂住巫娘,像个孩子一般。
“行了,文彦,你先在巫娘这里呆着,不要乱动,我去找找阿桃!”
杜文彦还没来得及挽留,贺离便匆匆跑出了门……
此时,易尘正沿着去噶党湖的路苦苦寻找。
“阿桃……阿桃……”
声音回响在深邃的山谷中,墨染的林梢上偶然会惊起几只雅雀。
易尘声音喊得沙哑,他一屁股坐到路边,懊恼得快要发了疯。
他在想,灾难接踵而来,何时才是个头?
无穷无尽的疲惫快要使他的意志决堤……
“呵呵……怎么,走不动了?”鬼王的声音出现在耳旁。
易尘缓缓抬起头——鬼王正坐在他的身旁!
“小人之心,莫当防之?我失算了……”易尘一脸不屑。
“放心吧,在达到我们的目的之前,我是不会让你陷入窘境的!”鬼王猛地把巨剑插到土里,轻松地倒卧在土坡上。
“你已经让我陷入窘境了……”易尘抓起一把土。
“哦?”
“算了,我不想跟你提这个事——肆意怀疑我的人,我没必要珍惜……尽管我做了隐瞒。”
“偌偌世界,夫欲何求,不就是图个安心快活吗?你们还是尽早起身吧,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你很过分!”易尘指着鬼王的脸。
“是么?”鬼王嘴里嚼着狗尾巴草。
“我让你厚葬二爷,修缮坟墓,没叫你伤人性命,刚才被你这么一弄,好生生的一个人,便成了瘸子……”
“那你觉得我要怎样做,直接迷倒他们?那被压坏腿的可不只一人啊,你的要求不免有些苛刻了吧……”
易尘需要以对。
“人各有命,你再纠结也没用。哦,提醒你一句,那个老头子不是一般人……”鬼王唾了一口,若有所思。
“废话,我知道。”
“哼,后面你就知道了,要是全都告诉你,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不需要!”
“行了,就这样吧,路线我已经跟你讲过了,别让我失望!”鬼王坐起身来。
“阿桃呢?”易尘黑着脸问到。
“我怎么知道,我是鬼,不是神……”鬼王身体缓缓变成细沙。
“你确定?”易尘语气中带着几分杀气。
“……好吧,我只知道她从这条路上走了,其他的无从知晓,再会!”
说完,化作细沙的鬼王,便幽幽飞走了。
易尘望向天空,深感无力。
之后,他沿路一直往前,直至噶党湖。不过,阿桃依然杳无音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不过也在人意料之中。最后,他还是赶在凌晨时分,回到了家中。
易尘打开房门,发现贺离竟然坐在自己床前!
昏黄的灯光中,她泪眼朦胧,可是紧蹙的眉心间又带着无比的怒意。
易尘怔了一下,随后表情恢复成原有的冷漠。
“我要睡了,请你回避!”
“阿桃呢……”
“改天一定找到,请你……”
“和鬼王的对话,我听到了,你好自为之!”
嗡~
易尘听言,大惊失色,一时间犹如五雷轰顶,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