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贤
多年前,于松慧对采访她的记者说:“什么时候见我留长发了,我才不平庸;留着短发,那我就是个平庸的人。”
我见到于松慧那天,她肯定去理发店修整过头发,一头乌黑蓬松的短发,映衬着她那白皙的面容,显出几分精神、成熟和干练。我问她:“现在还觉得平庸吗?”于松慧笑着点了点头,露出几分女人的姿色。她说话干脆利落,办事风风火火,一切都是快节奏。你若见她驾车的风采,喝酒的豪爽,你不会想到她还有女人的色彩。她自认为是个平庸的人,那是她的谦逊,如果你知道她的经历,就会和我一样不同意她的观点了。
35万元的挫折
3年前,因为一次投资项目的失败,于松慧损失了35万元巨资。
那条不知道通向何方的大道上,一辆微型车在前行,驶向没有目标的前方。忽然,一条大堤拦住了去路,车不得不停下来。听河水潺潺,看群山环抱,碧野青纱,多么美妙的大自然啊!这就是于松慧寻找的静地,她要在这里独自享受这份美景风情,独自静静地想她的心事……
我很想读懂于松慧3年前失去35万元的心里感受。可她只是很轻松地说:“一切都过去了,真的无所谓。”
于松慧坐在我面前,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想,此刻的她才真的走出了那片阴影。
可是3年前于松慧病倒了。不仅因为那35万元,还有病重父亲的去世,一直品学兼优向往着考取“清华”、“北大”的女儿,只差一点点分数而没有如愿。三重夹击把于松慧这个坚强的女人给击倒了。
她病了。面瘫导致全身行动不便,跟着来的心肌炎、脑血管、妇科等多种疾病折磨着她。她说:“我真的躺下了,这一躺就是3年。疾病的折磨是次要的,更痛的是心灵的煎熬……”
说着过去,于松慧是那么平静。她若不说,我不会看出她的左脸部笑起来有一点点僵硬。我问于松慧是什么灵丹妙药治愈了她那么多种病。于松慧笑了,露出了几分女人的姿色:“要说灵丹妙药,那就是良好的心态。”
让我佩服的是她很会总结经验,也总能生发出许多感慨来。
我问于松慧什么人能做成买卖。她说:“除了没有主见的人,特奸的人和特傻的人外,都能做成。”
她还感慨地说:“做人难,做女人难,做女中强者更难!”
她的感触有点杂乱,但我似乎从中咂出一些味道来,似乎读到了属于她的独特的人生观来。
感慨的她还有一句话,病着也是福。在有病的3年里,她读了很多书,读懂了很多书。她清楚地记着傅雷有句话:“人不能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倒下了,再从头爬起,像从前那样用3.80元钱一点一点站起来。
与烧鸡结缘
1980年,于松慧和爱人从农村走回城里。这对“老知青”开始了白手起家的清贫日子。日子虽苦,可10平方米的小屋里却总是充满快乐。一天,于松慧在散步路上,看见一家的烧鸡生意很好,她的眼前一亮,动心了。爱人每月38.60元的工资要安顿好三个人生活真有点捉襟见肘。脑快腿勤手麻利的她,说干就干,拿出压箱底的钱开了一个烧鸡摊。这是1982年10月1日——举国欢庆的日子。因为是照猫画虎,她一只鸡用3个小时也盘不好、做不完,色泽、味道也都不如意。技不如人就得学。她决心请教高人,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
4个月大的女儿跟着她颠簸到了全国闻名的烧鸡名地——沟帮子。细心精明的于松慧一连观察了3天,最后认准了田子成师傅的烧鸡店。她多次跪拜,用诚意感动了师傅被收为徒。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她掌握了制作烧鸡的基本要领,临行前师傅扔过一句话:“一定要用良心挣钱。”
视野宽了,心里亮了。满怀憧憬的于松慧在铁岭火车站市场里设了个“松慧烧鸡店”。用良心挣钱,用质量取胜。她带领工人们用“诚信”拓宽了自己的经营之路。
于松慧对鸡的抓、运、阴、去毛(粗毛、小毛)、开膛破肚等十几道工序一一严格把关,哪一环有瑕疵必须甩掉。于松慧是个有心计的人,在师傅的基础上,她又琢磨出一套适合地域口味的香美酥烂味道独特的烧鸡来。她不用色素,不用食品添加剂,不怕成本高,一直使用纯白绵糖。很快,她的“松慧烧鸡”成为百家信得过的“风味名品”,节假日里常常排队购买。一位老大娘特意打车过来,认的就是她这一咬就满嘴喷香回味无穷的松慧烧鸡。没过多久,这北方的鸡也“飞”上了海南、三亚人的餐桌。
面对时常爆满的兴旺景象,于松慧没有放松对质量的要求。一次,她购来1700元加工用的药料,被人“打了埋伏”——上面一层是好料,底下全都是假的、次的。如果掺着使用没人知道,可她却下令扔掉,并郑重地说:“咱不能因小失大,砸了自家的牌子。”
天道酬勤。于松慧真心诚意的付出,终于换来了丰厚的回报。手中有了资本,于松慧又买下一个60平方米的食杂店,还开了一家110平方米的体育用品商店和一个饭店。
“平庸”女人的风采
富裕起来的于松慧,时刻感谢党的好政策。她说:“一个人活着不能光是为自己和自己的小家庭,要为社会多做些有益的事情,这样活着才有意义。”
她先后安排了40余人就业。拿出2000元帮助卖菜有难处的王素香,帮贫困小学生王帅上学,帮助胃癌患者就医。还去敬老院、干休所、幼儿园看望并捐助了7000余元钱。她说:“多做善事,让自己感到快乐。”于松慧还有一个勇拦惊马的壮举,一时被传为佳话。
1992年,于松慧特意买来一面红旗悬挂在市场大门上。她说:“望着这面红旗,胸中就澎湃着改革开放的滚滚春潮。”她这种情感的爆发,是一般人难以理解的。
邓小平逝世,她的心里无比悲痛,买来像章为市场里每个人胸前佩上一枚,以示怀念,怀念这位倡导改革开放,让人们走向富裕的伟人。
“五一劳动奖章”、“巾帼建功标兵”、“三八红旗手”这些荣誉于松慧都不看重,对于社会的各种任职她也不看重,她最看重的是自发组织起来的15个“自律”小组。所谓自律小组就是帮助业户解决困难,化解矛盾,调解市场上存在的问题,与政府、业户、消费者之间的各种事情。这是个琐碎而具体的差事,于松慧毫无怨言,带头发挥着“自律”组长的作用。
1994年10月,三名会员家失火,李风萍家受灾最重。于松慧组织为她捐款捐物,并帮助她把家安顿在一个小饭店里。顾客和小裁缝有了矛盾,她主动帮助调解,化干戈为玉帛。站前动迁,厕所被毁,业户上厕所成了问题。她心急如焚,找政府,找市长,最后使入厕难的问题得以解决。于松慧不仅自己主动交纳各种税费,还积极宣传纳税是每个公民的义务,鼓励广大个体户争做光荣纳税人……于松慧就是用她这些平庸普通的小事,编织着她不平庸的光彩人生。
她告诉我,刚刚看完全国人大十届二次会议的报告,其中关于发展个私经济和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内容让她感到振奋和鼓舞。当谈及今后打算时,她说:“女儿打电话告诉我,她和同学们都非常关注振兴东北的话题,她希望我要好好把握机遇。其实,我已经有了想法……”她告诉我,她已将触角伸到了一片大山林中。也许有一天,在那片大山林中,她会和女儿一起携手辉煌灿烂起来,在光彩的大道上圆那个她认为不是平庸女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