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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六梦 游乐园

高楼林立,繁华的钢铁森林在夜晚闪着多彩的光芒。欢声笑语、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夜晚是狂欢者的天堂,孤独者的战场。成功者们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时光,失败者们咬牙走在满是铁钉的人生刑场。欢愉的人告诫自己要珍惜,痛苦的人提醒自己要努力。在这漫漫人生路上,谁都可能跌倒,就如同这繁华的街道,每一盏灯都有可能熄灭。我们身负压力,即使倒地,即使熄灭也不要放弃。因为教我们站起来的人,可能已经老去,让我们发光的人,可能已经逝去。

喧闹的城市都有寂静的角落,复杂的人心也有纯洁的净土。吵闹了一整天的游乐园,终于在午夜安静下来。轻轻的风吹过,铃铛慢悠悠地响着,一张满是折痕的纸在游乐园内飘荡。

夜晚终归还是要平静,喧闹的灯光终究还是要把夜晚还给黑暗。一个单薄的身影,拉耸着脑袋,晃悠着身子走进了游乐园。细长的双腿肆意摆动着,带动身体摇摆不停。两个手臂像是风中飞舞的旗帜,胡乱挥舞着,一只手上紧紧抓着一个酒瓶。凌乱的头发随风飘动,呆滞的双眼不知看向哪里。身上的衬衫都是褶皱,几个扣子艰难扣着。这人就这么左一步,右一脚得走进了这个寂静的游乐园。月光下,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愤恨和绝望,这是一个狼狈失败的男人。

“你们都走,都走好了!都给我滚!”男人突然朝着面前大吼了一句,用力甩着手臂。

他举起手中的酒瓶仰头就喝,酒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他的胸前。满脸通红的他胡乱抹着胸前,愤恨地看着前方。步履蹒跚间他走到一个铁栏杆前。旧旧的铁栏杆上刷着红色的油漆,有些地方已经斑驳掉落,露出里面褐色的铁管。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游乐园了。男人用力扔掉手中的酒瓶,整个人靠在栏杆上耸动这肩膀抽泣起来。

酒瓶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游乐园炸开,然后很快消失。男人轻轻地抽泣却随着空气中淡淡的薄雾传的远远的。夜已深,远处楼房里隔老远才有一盏灯亮着,整个城市静悄悄的,这时候大概也只有像这个男人一样的酒鬼还在外面游荡找不到家。

“你们这群混蛋,老子风光的时候你们就跟狗一样伸着舌头恨不得舔老子的脚。现在老子有难了,你们跑的比谁都快!”男人趴在栏杆上嘴里谩骂着。

栏杆内有一列小火车,车身装饰得很是好看,车头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在黑暗中有些渗人。这是动画片《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的造型,深受小朋友们的喜欢。月光照在车头的那个大大的笑脸上,黑洞洞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这个男人。

“你们谁都不肯帮我,谁都不远拉我一把。我……”男人喘着粗气无意识地挥动着手臂,眼神迷离间看向那个火车。

“你也笑话我!你也要笑我!”男人突然很是生气,他努力支起身子一条腿翘着想要翻过栏杆。

哗啦哗啦,老旧的栏杆被他晃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砰,男人成功地爬上了栏杆,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让你笑我!让你笑我!”男人嘴里骂着,然后努力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小火车。那车头就在夜色中露着大大的笑容,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挥舞着拳脚踢打着火车头,车头不停地摇晃。

“笑啊!再笑啊!你也觉的我没本事?”男人边打边骂着。

呜……呜!呃……男人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手附在火车头上弓着腰,吐了起来。

嘶呼!嘶呼!男人痛苦地喘着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靠着火车头。

“我真没用,谁都能欺负我……谁都不肯帮我……”男人眼中带着绝望,用手擦着嘴。

“酒呢?酒呢!”男人想要抬手去喝印象中抓在手上的酒瓶,什么也没抓到,他看了看自己满是污秽的手然后四处摸索着。

一阵风吹过,将他刚刚扔到远处摔碎的酒瓶碎片,吹得在地上滚动着。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向着那个方向望去。

“酒,给我酒!”那人站起身向那个方向走去。狼狈的身影在夜色中那样可悲。很快他走到一大片阴影处,借着月光,男人发现这是一个滑滑梯。他一下子靠在滑梯上,喘着气。风停了,男人找不到酒瓶了。他感觉好像滑梯上有个人在看着自己,他慢慢抬起头。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小男人正站在滑梯的最上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冯路,愣着干嘛一起玩呀。”那个小男孩奇怪得看着他。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小孩子了,他缓缓地开口,“不了,你玩吧。”

“快上来玩吧,从上面滑下去,你就开心了。”小男孩继续蛊惑他。

男人皱着眉转身要走,“他们都不肯帮我,我好难过,你自己玩吧,我还要去求他们帮忙。”

“他们是不会帮你的!”男孩突然大叫道。

男人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着男孩,“你干嘛吼我?”

“冯路!你看看他们,你看他们!他们只会在旁边笑话你,没有人会帮你的!你看啊!”男孩指着周围让男人看。

男人超四周看去,游乐园里的各种各样的设施都在朝他笑着。小火车头上大大的笑容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旋转木马上,那些马都在冲着他笑。一个干瘪的城堡里,几张扭曲的人脸和动物的脸都在冲他笑着。还有那些橱窗里的娃娃一个个瞪着黑洞洞的眼睛脸上都露着大大的笑容。

“他们都在笑!”男孩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响起。

男人的脸上带着愤恨,狠狠地跟着说道:“对!他们都在笑!不管我怎么求他们!”

“很难过吧,从这上面滑下去就什么不开心的事都没有了,他们谁也不会再笑你了,快上来吧。”小男孩趴在男人的肩上轻声蛊惑着。

男人想要挣扎,可是看着那些笑容他突然弯下腰吐了起来。

“你看你,多么痛苦,酒精都无法让你快乐。吐吧,吐完就舒服了。”男孩抚着男人的背看着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吐完就上来吧,从上面滑下去。仔细感受风从脸上吹过的感觉,那是快乐的感觉。”

终于男人吐完了,他捂着肚子努力支起身。“滑下去真的就能快乐了嘛?”

“对!非常的快乐!就像你从前一样!”小男孩眼里带着幸福。

“好,我爬!“男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努力地顺着梯子爬上去,小小的身体让他很是不习惯。

终于,男人爬上了这个高高的滑梯。这个滑梯太高了,用着小小的身体,男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来。

“滑吧!滑吧!从这滑下去,你就快乐了。”男孩挥舞着手臂催促着男人。

“你让我歇一下……”男人弯着腰小小地身体喘着气,摆了摆手。

“快跳!你快跳!你给我快点跳!”小男孩突然面目狰狞地朝男人吼道。

男人慢慢站直了身子走到平台的边缘,回头看向那个小男孩。“好了,别吵了,我跳!”

“对!快跳!跳下去就开心了!”男孩幸福得手舞足蹈。

男人慢慢抬起一条腿,男孩的眼睛紧盯着那悬在半空中的腿,看它慢慢地落下。

突然,男孩整个人飞了出去。一条腿抬得高高的就在出现他刚刚站的地方。男孩瞪大着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男孩嘴里念叨着重重摔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团黑雾四散开来,消失在夜色中。

凄厉的尖叫,回荡在游乐园的上空。

男人慢慢转过身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她温柔地看着男人脸上带着笑意。

“小路,不要怕,有妈妈在呢。”女人轻轻地开口,然后慢慢消失。

“妈妈…妈妈…妈!”男人伸长了手臂想要去抓那个女人的手,脸上带着痛苦。

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瘫坐在游乐园滑梯上的平台,脑袋就靠在旁边的扶手上,看着这个夜色中的滑梯。

在他很小的时候,一次考试没考好,他很伤心。他的母亲带他来家附近的游乐园玩。他当时很难过,就像刚刚一样所有人都在笑,就他笑不出来。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一个小男孩告诉他只要从这个滑梯上跳下去就开心了。他跳了。而他的母亲当时只是去给他买个玩具,回来就看到他正准备往下跳,情急之下奋力一跳接住了他。因为冲击力他母亲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滑梯旁边台阶上的尖角处。他就看着那个尖角深深得插进了母亲的脑袋里。母亲看着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说着那句“小路,不要怕,有妈妈在呢。”

男人就这样坐在那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他收拾了一下狼狈的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怎么能轻易放弃,就算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他知道妈妈一直都在。

遇到困难请不要放弃,即使绝望也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教我们走路的人可能已经老去,小心得看着我们跑,深怕我们跌倒的人,可能已经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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