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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宝藏迷踪

团河行宫位于大兴黄村,是清代皇帝前往南海子行猎时建的,是京城四所行宫中最豪华的一座。南海子是元明清三代著名的皇家园囿,东西长十七公里。南北宽十二公里,自古以来就是天然的狩猎场。辽金元时这里是帝王进行游猎和习武的重要场所。元便有“下马飞放泊”之称。明永乐十二年,明永乐帝下令在飞放泊的基础上进行扩充,并经常到这里与近臣进行游猎活动。当年这里草木茂盛,黄羊、麋鹿出没其中,风景十分优美,名曰“南囿秋风”。清朝入主中原后更是把这里当作皇家苑囿,大力营治。清顺治帝、康熙帝先后在海子里营建数处行宫、庙宇,使南苑显得更加宏伟壮丽。现在,虽然已被八国联军烧毁,但尚有大片的树林……

蔡守信让车停在林中废墟前的空场上,冯招财为通知提前到达鬼子位置,朝天放一枪,叫道:“都他X的赶紧下来。”赵文轩、高志光从车上跳下来,小惠与启明却不下来。

小惠说:“四弟你快快下去,我跟守信回去。”

启明说:“嫂子,有我跟三哥就行了。”

蔡守信吼道:“滚下去,你们以为这是去赶庙会!”

启明说:“冯招财我跟你说实话吧,密室里藏着我与蔡掌柜两家的宝贝,门是我们改造过的,只有我们俩人同时才能打开,他自己回去没用的,所以我必须回去。”

冯招财心想,别他X争来争去了,没有意义,我们前脚走,他们还不是随后被抓起来。他点头说:“既然这样,那就让启明回去,把那女的给我放下来。”几个小鬼子架起小惠把她推下车,冯招财忙过去扶,被小惠甩开。冯招财说:“这么招人爱的娘子,别给摔坏了。”

蔡守信喝道:“启明你想干什么,赶紧下去。”

启明说:“你自己是打不开密室的,我必须回去。”

冯招财说:“蔡守信,启明自己愿意回去跟我们没关系。老子可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磨叽。”说着钻进驾室棚。车子调转头,拉着蔡守信与启明回去了。小惠见车子拐过林子,说:“我们别在这里愣着了,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晚上回去。”她领着赵文轩与高志光向树林跑去,就在这时,树林子里突然冒出十个鬼子,举着枪向他们奔来。小惠恨道:“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放我们。”于是拔腿往回跑,结果发现在后面也有十多个鬼子兵抄过来,他们顿时傻了。南面是个挖湖堆积的土山,北面是个湖,没办法,只能往山上跑。鬼子越来越近,小惠说:“别管我了,你们俩赶紧走,快点儿!”

高志光说:“不行,要走一块儿走!”

小惠说:“再拖下去我们谁都走不了。”

赵文轩看着渐近的鬼子,不由深深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说着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时,枪声大作,他们惊恐万分,本能地往树后头躲。这时才发现,跑在前面的几个鬼子倒在地上。小惠放眼看去,废墟后的杂树里冲出三十多人,带头的是潘九斤……

原来潘九斤跟随部队转移到张家口地带伏击鬼子,不想他们师被鬼子打败,潘九斤一个连的兵力只剩三十多人,并与大部队失去联系。潘九斤想到这里离北平不远,于是带着三十人赶往北平,想利用此机会跟蔡守信见个面,再找找冯招财的下落,顺便搞点儿银子花花,然后找个山头当土匪去。当他们到达北平后,正遇到冯招财带鬼子抄一宝斋,由于鬼子是个加强小分队,装备精良,他们无法与之抗衡,于是就潜伏下来准备营救。

当潘九斤得知鬼子用卡车拉着蔡守信等人离开了,以为要去处决,便抢来几辆马车跟在卡车后面。好在鬼子的卡车开得并不快,断断续续地跟到团河行宫,便带人埋伏到废墟里观察情况。当鬼子把小惠他们放下,他刚要下令开枪,但蔡守信与启明还在车上,无法动手。就在这时,他们发现有二十多个小鬼子向小惠他们包抄过来……

潘九斤带着三十人追着鬼子打,鬼子穿过树林,也顾不得他们的卡车了,落荒而逃。当潘九斤与小惠会合后,来到她面前,低下头说:“你们的信我收到了,我没想到冯招财如此恶毒,蒙骗了我这么多年,这次回来,一是想跟你们认个亲,再想把冯招财处理掉。”

“现在冯招财投靠日本鬼子当汉奸了。”

“蔡掌柜与启大人为何没有下车?”

“守信跟他们做了交易,说只要把我们放了,才会把密室打开,其实他是想用自己的性命救我们。可谁想到鬼子明放暗抓,今天要不是你们,我们又会被鬼子抓回去了。九斤,你得帮我把守信与启明救出来,求你了,我喊你一声舅。舅,求你了。”

潘九斤愣了愣,想想姐姐嫁给柳正印,按辈分讲,小惠还真得喊他舅。听到这声舅,想想死去的姐姐,潘九斤眼里顿时潮湿了。他抹了把眼泪,说:“这样吧,我们上车再说。”

司机、潘九斤、小惠坐在驾驶室里。

小惠叹口气说:“舅,你怎么这么巧?”

“我们的部队去打鬼子,没想到被鬼子打败了,我们一百多个人只剩了这些,又与大部队失去联系,就带着兄弟来北平,一是想跟你们见个面,再是想寻找冯招财把他除掉,没想到正碰到冯招财带鬼子围攻一宝斋,由于我们人太少,就没敢动手。当听说鬼子用车拉着你们走了,就跟来了。”

当他们离城近了,小惠说:“把我们放到这里吧,你们去救守信他们。不过,千万别跟他们硬碰硬,否则就是白送性命。”

“我知道,我会找机会的。”

“舅,事情过去后,我领你到潘姨坟前烧点儿纸。”

“中,等我把蔡掌柜救出来后吧。”

小惠他们下来后,看着卡车拉着三十多人摇摇晃晃去了。她叹口气说:“今天要不是潘九斤及时赶到,我们又被抓去了,就算守信与启明搭上性命也没有任何意义。我身上还有点儿银子,我们去附近村里买几身衣裳换上,然后再回租房,要是让人认出来,摸到我们的住所,把小鬼子给引来,我们谁都走不掉了。”

当冯招财押着蔡守信与启明回到一宝斋,三郎见启明跟回来了,皱眉道:“冯招财,他的怎么回事?”

冯招财忙说:“太军,是他自愿留下的。他说密室的门由他们俩人掌管,一个人根本无法打开。”

三郎倒是不信启明说的,自他们来到中国,虽然遇到了一些软骨头,但也遇到了不少大义之人。“你们的情义,大大的深,我的感动。只要你们密室的打开,我的不会为难,你们的家人团聚。”

蔡守信平静地说:“我可把丑话说到头里,我只负责把密室打开,但我不负责搬东西。”

藤野三郎点头:“放心,我们的二百人,不用你的动手。”

蔡守信说:“在打开密室之前,我还有个要求。我四弟的腿被冯招财给打伤了,你们现在放掉他,让他去看郎中。事情绝不是他说的那样,打开密室不需要两个人。他所以回来,是因为担心你们怎么着我。其实,你也说过,我把密室打开,我们就是朋友了,相信你们不会为难我不是。”

启明说:“三哥,一个人打不开。”

蔡守信怒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启明说:“三哥我们不要再在这里争论了,还是赶紧把密室打开,让他们搬宝贝吧。你没看到他们都等不及了。三哥,人生自古谁无死——跟你在一起小弟已经知足。”

藤野三郎说:“你们的密室打开,我让军医的看。”

蔡守信见启明执意如此,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摇摇头,领着大家往后院走去。在蔡守信的计划里,他是想自己来处理这些事情的,千嘱咐万交代,计划还是改变了。如果小惠不是过来看并硬要留下来陪他,如果启明他们不是听到枪声赶过来,他的计划是非常完美的,但现在,只能因势利导了。

冯招财招呼了三十多个兵在后面跟着,像长长的尾巴。蔡守信回头看看冯招财,突然说:“冯招财过来。”

藤野三郎叫道:“你的过来。”

冯招财挤到前面:“太军,您吩咐。”

蔡守信说:“冯招财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跟潘五妹过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生一男半女,你可别说潘五妹不行,潘五妹跟柳正印没多久就怀孕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冯招财吧唧几下嘴:“潘五妹那臭娘们儿,老子看着她没情绪,八辈子都不碰她,她哪能怀孩子。要潘五妹是柳小惠,我天天稀罕不够,早就儿女满堂了。”

蔡守信说:“我想,主要是因为你无恶不作,坏事做绝,老天也会让你继子绝孙。你想没想过,潘五妹他们娘俩儿,柳正印,还有刘三礼他们,正磨刀霍霍等你去呢。我真不知道,人死了为鬼,鬼死为何?”

启明说:“聊斋志异阿端篇曾说过,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蔡守信说:“冯招财,你今天就会变成聻。”

冯招财笑道:“糟蹋我吧,接着糟蹋。”

蔡守信领大家来到自己的卧室,冯招财见床前有小惠的鞋,从地上拾起来闻闻说:“蔡守信,跟你说件事,这几年我常常做梦搂着柳小惠睡觉,醒来常把脚给冻了,因为被子被撑起来不够数了。这次回来,看到小惠比以前更有味道了,真是让我惊喜。”

蔡守信冷笑说:“你就做梦娶媳妇吧。对了,你拿的那只鞋是丫鬟穿的,那丫鬟平时不太爱洗脚。”

冯招财把绣花鞋扔掉,用脚踢出老远,说:“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把密室打开。”

蔡守信指指墙边那个高高的古铜色的衣橱:“把它挪开。”几个兵冲上去往外搬,结果纹丝不动,然后无可奈何地去看藤野三郎。“蔡掌柜你的帮忙打开。”藤野三郎说。蔡守信走上前把衣橱的门打开,里面是空的。他把手伸进衣橱里,把挂衣服的架子拉拉,然后把衣橱侧推到旁边,后面是堵墙。冯招财跑上去用手敲敲,发现是实心的,瞪眼道:“蔡守信你敢耍我们,你是不是想死?”

蔡守信对三郎说:“让我抽冯招财两巴掌我就把密室门打开。”

藤野三郎瞪眼道:“冯招财你的过来,不许的还手。”

冯招财缩着脖子:“太军,不要听他的!”

藤野瞪眼道:“你的快快的!”

冯招财没有办法,只得缩着脖子来到蔡守信面前。蔡守信抡起胳膊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冯招财鼻子里流出两股血,他抹抹,掏出手枪来。三郎照他的脸又抽两巴掌:“吧格!”蔡守信笑着摇摇头说:“冯招财你这条狗是落水狗。”说着,拾起浇花的水壶,来到墙角往那个青花瓷瓶里注了些水,回头对几个站在墙根儿的鬼子说:“你们把蹄子挪挪。”

藤野三郎问:“蹄子的什么?”

冯招财鼻子里塞了些棉花,含糊地说:“他是骂我们畜生,其实就是说把脚挪挪。”

藤野三郎说:“你的挪开!”几个鬼子挪开,地上吱呀一声,有块地板慢慢地弹出来。藤野三郎瞪大了眼睛:“大大的巧妙。”冯招财说:“是的太军,大大的巧妙!”

蔡守信说:“门已经打开了,你们进去搬东西吧。”

冯招财冷笑:“我们哪知道里面有没有机关。要是我们进去了,你把门给关住,我们不闷死在里面了?你先进去。”

蔡守信在前,启明在后,再是冯招财,接着是三郎,后面是三十个日本兵。他们顺着梯子下到地下五米处,蔡守信把火把点上,大家看到是个长长的甬道。蔡守信领着大家往前走,在甬道的尽头是道石门。蔡守信回头说:“打开这道石门就是密室,你们就可以得到宝贝了。”冯招财跑上去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用枪敲敲,感到很厚实,然后嗡嗡地喊道:“赶紧把门打开。”

蔡守信说:“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冯招财必须自己抽十个嘴巴,如果抽轻了我是不会打开的。”

三郎叫道:“冯招财,你的抽。”

冯招财苦着脸说:“太军,小的已经流鼻血了。”

三郎叫道:“马上的大功告成,你的抽。”

冯招财只得抬手在自己脸上抽。蔡守信摇头说:“太轻了,不算。”冯招财只得闭上眼睛用力在自己脸上抽,心里在想,蔡守信你给老子等着,看我怎么治你。我要当着你的面睡你老婆,要当着你老婆的面挖你的心。十巴掌打完,冯招财的脸麻木了,肿得老高。蔡守信说:“在两面的墙上共有四块砖能摁下去,摁下去就能把门打开,去摁吧。”大兵们开始用手去摸两面的墙。

小惠他们换上农民的衣裳,雇了马车绕道回到新租的地方。她对高志光说:“志光哥,你去通知大家,马上收拾随身带的东西,任何人不能外出。”回头看着赵文轩,说:“大哥你去买几辆马车备着,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北平。”她把事情吩咐完了,只身向琉璃厂走去。

由于小惠穿着庄稼人的衣裳,围着个围裙,有几个熟人经过都没有认出她来。来到一宝斋门前,小惠发现围着很多人。一宝斋门前的空场上,停了两辆卡车,有一百多个小鬼子持枪站在那里。这时,小惠看到人群里的潘九斤,来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潘九斤认出小惠,跟她来到小胡同里,低声说:“他们人太多了,现在没法动手。”小惠点头:“千万不要冲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等等看吧,如果守信他们能够出来,再想办法救他们。唉,看这种情况,怕是出不来了。”说着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甬道里,三十个鬼子都在摁砖,他们已经摁进三个了,还有个砖怎么都找不到。冯招财急了,骂道:“这么闷,你明知道却让我们在这里猜谜。”蔡守信对三郎说:“为了节省时间,让冯招财喊我两声老爷,我就把最后一块砖摁进去,便可以打开密室。”

冯招财知道免不了要叫,喊道:“老爷,老爷!”

蔡守信冷笑道:“你给我当孙子我都不要。”

冯招财说:“现在可以把门打开了吧?”

蔡守信在门前蹲下,把最下面的砖搬开,是个黑洞,他伸手从洞里抽出个长长的火把,但门还是没有开。冯招财说:“太军,他是存心耍我们,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找到门了,不如把他杀掉,咱们用炸药把门轰开就得了。”

蔡守信说:“如果不想要宝贝的话,这是个好办法!”

三郎伸手抽在冯招财的脸上,在洞的共鸣下发出很大的声音,骂道:“吧格,这里机关重重,是轻易能炸开的吗?在这里爆破,洞的塌下,我们的死了。冯掌柜,麻烦你的打开,咱们上面的喝酒。”蔡守信把手中的火把举起来,顶到洞顶上的砖上,砖陷进去,只见石门缓缓地转动着打开了,他举着火把走进密室。启明、冯招财、藤野三郎,三十个大兵,跟了进去。

密室当中摆有二十个方木箱,古铜色,黄铜包角,看上去非常精致。蔡守信来到箱子跟前,把一个箱子的盖打开,密室的石门咕噜咕噜关上,有个兵把枪伸进去撬,想让石门停下,枪被撞得咔嚓一声,手里只剩个木柄了。冯招财叫道:“蔡守信你把石门打开,听到没有?”蔡守信举着火把,站在打开的箱子跟前:“四弟,你真的不该回来。”启明来到蔡守信跟前:“不同生,愿同死。”

冯招财掏出枪来叫道:“马上把门打开。”

蔡守信说:“三郎,你们想不想把宝贝运出去?”

藤野三郎看看已经关住的门,脸色大变,忙说:“我,我们的朋友,你的快快的把门打开。”

蔡守信说:“你把冯招财先解决掉。否则谁都别想出去。”

藤野三郎说:“冯招才,你过来。”

冯招财扭头看去,见三郎已经把手握到战刀把上了,他明白,自己的小命跟这批宝贝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任何人都会选择宝贝而不是他冯招财,如果让他选择,他也会选择宝贝,甚至会不惜杀掉自己的父亲。现在,只有把蔡守信解决了,他才有希望活命。于是冯招财伸手去掏枪,刚把枪抽出来,枪响了,冯招财的身子剧烈晃动几下,慢慢地回过头,见三郎手里正举着枪。他嗵地坐到地上,头缓慢地转向蔡守信:“你,你。”

蔡守信说:“冯招财你想说什么?”

冯招财说:“我,我。”

蔡守信说:“我什么我,我现在看着你死了。”

冯招财瞪着眼睛死去了,就像坐在一片暗色的席子上,有道血蜿蜒着,流到蔡守信跟前。蔡守信用手握住启明的手,两人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火把扔进打开的箱子里……

人群中的小惠盯着一宝斋的门,是平静的。一切的结果,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当蔡守信安排,让大家都搬到新租的房,只有他跟柴少武几个武师留在一宝堂,她就知道蔡守信的想法了,所以那天傍晚她过来,坚持要留下来陪他,想跟他共同走进计划里,无论什么结果都陪着他。可是,没想到启明代替了自己,陪着他。

大地突然晃动几下,有人大喊:“地震了。”

一宝斋从地上蹿起来,轰隆一声纷扬到半空,砖头瓦块就像冰雹似地砸下来,围观的人抱着头哇哇叫着逃离。潘九斤从店前抓起牌子,让个兄弟举在小惠头上,他带着其他兄弟对从爆尘中外逃的鬼子开枪。鬼子们仓皇逃离。埋在废墟下的两辆卡车爆响,两股烟呼隆蹿了起来。尘烟还未落定,小惠慢慢地往前走,那个兄弟举着木牌跟在后面,来到废墟前。

小惠扭头见潘九斤正指挥兄弟扒砖头瓦块,便摇摇头说:“舅,不要扒了,没有用的,我们走吧。”

潘九斤说:“说不定蔡掌柜没事。”

小惠摇头:“密室很深,炸成这样,没有活人了。我们赶紧走,相信用不了多大会儿,小鬼子就会回来。要是我们再被他们抓住,守信跟启明就白白死了,他们会死不瞑目的。”

潘九斤他们护送着小惠经过万宝堂时,见那少音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哭得就像失去孩子的妇人。小惠抬头看去,由于一宝斋的爆炸,把万宝堂的楼房掀去一半,剩下的房子布满裂纹,看来再也没法儿住人了。突然,小惠看到街道上横着半块被炸飞的店牌,正是万宝堂的牌子,现在只剩了个“堂”字。

当小惠与潘九斤他们离开后,街上的人又聚拢到一宝斋的废墟前,他们就像疯了似地拥到废墟上,在寻找宝贝。有个小孩捡了个被炸扁的铜尊,喊:“娘,娘,我捡了个宝贝。”

那少音本来蹲在那里哭,见大家疯了似的在废墟上翻找,也跑过去了。就在这时,几辆车拉着鬼子兵来了,他们从车上跳下来,向废墟上的人群开枪,顿时传来惨叫声。大家没命地逃跑。鬼子用苇簿把一宝斋废墟围起来,开始挖。

蹲在原来聚鑫斋门前的那少音,看着围起的苇簿,还能记起刚开始建万宝堂的情景。想想自蔡守信来到这条街上,他的风风雨雨,他收购的那些宝贝,被埋进了废墟里。

那少音想从这次挖掘中得到些好处,于是主动去向负责挖宝的山本少佐套近乎:“太军,我是一宝斋的邻居,对一宝斋的情况比较熟,能不能让我帮着你们挖?”

山本说:“你的帮忙,好处大大的。”

那少音说:“不过,挖出宝贝得分我一点儿。”

山本说:“你的放心,你的大大的有。”

那少音从此为鬼子服务,帮助他们烧水做饭。几百个鬼子整整挖了半个月,终于挖到密室了,只挖出了些血肉块,还有些瓷器的碎片。但是,碎片都是新瓷,没有一块老的。山本少佐把那少音叫来:“当初冯招财说,这里有大大的皇家宝贝,是个宝库,为何没有发现任何的宝贝?”

那少音说:“可能被他们家人转移了。”

山本皱眉道:“家人的哪去了?”

那少音说:“昨天还见面来着。”

山本于是带兵去附近搜,可是搜遍了也没有找到一宝斋的人,也没有找见宝贝,他们到街上店面里抢些东西走了。鬼子走后,那少音带着家人,把原密室里的肉块进行分辨,突然发现有个手上戴着个戒指,认出是蔡守信戴的那个,如获至宝,忙把戒指撸下来戴在自己手上,把那只手用布裹了,埋进自家祖坟里,并且建了墓,上面写着:“挚友蔡守信之墓”。那少音相信,等小惠回来,凭着这个戒指与这个墓,小惠肯定会重重赏他……

那少音由于给鬼子提供过帮助,街上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那汉奸。以至于到了他孙子时代,还有人说他家,是那汉奸家。

由于一宝斋是突然遭遇鬼子洗劫的,大家认为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宝贝运走,极有可能藏在琉璃厂附近某处房的地下,于是引发了轰轰烈烈的寻宝行动。蔡守信原来租住过的房子、原来的聚文斋、文增年的裱坊,均被人高价收购,把老房扒了,重新建房时挖地十尺,寻找宝藏,但终是没有任何发现。那少音戴着蔡守信的戒指,发动亲朋好友找遍了京城的街街巷巷,始终没再见过一宝斋的人,从此,柳小惠与宝藏成为了谜……

就像有人曾说过的,历史变成了传说,传说变成了神话。

蔡守信的故事,慢慢地被时间埋深了,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但是那少音在八十岁时,仍然坚信,柳小惠终有一天会回来,让那批宝贝露面。八十岁的那少音已经不能走路了,他坐在院子里,常常盯着手上那枚戒指,自言自语:“这么多年了,他柳小惠该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在他临死的时候,他把手上的戒指撸下来,对儿子那增福说:“好好留着这个戒指,等柳小惠他们回来,把这个戒指卖给她,跟她要二十件宝贝。”

那增福说:“知道了,爹。”

那少音说:“蔡守信在咱们祖坟里那个墓,千万不要平了,等柳小惠回来,卖给她,再要二十件宝贝。”

那增福说:“知道了,爹。”

那少音说:“四十件不行,一定要五十件。”

那增福说:“爹,我知道了。”

那少音说:“等他们回来,你到坟前跟我说一声。”

那增福说:“知道了,爹,你闭眼吧。”

那少音至死也没闭上眼,是那增福用手给他抹上的。后来,那增福把一宝斋的废墟平了平,在上面盖上房子,他与老伴搬过去住了。时光荏苒,新中国成立后,经历了多次运动,知道一宝斋的人越来越少了,但那增福还清晰地记得,父亲那少音临死前的喋喋不休。这么多年来,他就戴着蔡守信的戒指,像他父亲那少音那样,等着柳小惠他们回来。逢年过节,他去给家人上坟时,也会顺便在蔡守信坟前烧点儿纸。他相信,柳小惠终有一天会回来。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政府允许个人开店,那增福把房子重新装修开店,名字用了“一宝斋”,生意非常红火。每当闲暇之余,他会转动着手上的那枚戒指,自言自语:“该回来了,该回来了。”20世纪80年代后期,那增福已经不能走路了,每天坐在藤椅上看看报纸,听听收音匣子。一天,他坐在藤椅上,给孙子讲蔡守信的故事,这时他儿子跑来后院说:“爹,有个老太太要买咱们店。”那增福说:“不卖!”突然怔了怔,喊道:“回来,回来!”等儿了过来,他问:“什么样的老太太?”儿子说:“老太太看上去八十多岁,还有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看他们穿的,听他们口音,像华侨。”

那增福叨念道:“八十多岁,五十多岁,啊?”

儿子问:“爹,怎么了?”

那增福说:“回来了,回来了!”

儿子问:“谁回来了?”

那增福哆嗦着手,把戒指撸下来:“快,快,拿这个戒指让他们看,快去!”儿子点点头,捏着戒指走了。那增福不由仰天大笑,喊道:“回来了,爹,他们终于回来了!”突然猛喘了几口,手耷拉到竹椅两侧,眼睛瞪得老大,脸上还凝着惊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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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守护小鞠,不管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小说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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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泯愁,奈何思寂亲人。忘断肠,许是轮回三史。人亦在,异渡他乡何情?问今生,苍天不悔一场梦?穿越顾名思义就是莫名其妙来到了陌生的国渡,刘雨菲本是二十一世纪的记者,一次意外让她穿越了,外表故作坚强的她,内心却因思念家人而被侵蚀着。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尊王爷,冷漠高贵,无意间发现被休的王妃才华横溢,疑心好奇心让他步步接近,究竟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命中注定,让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紧紧纠缠在一起。而巧遇刘雨菲的另一国土太子,由当初的戏谑到最后的至死不渝。冰寒冷血的俊美帝王,靠手足相残登上帝王之位,为她却甘愿放弃整座江山。爱情就像罂粟,诱惑而致命。究竟他们会如何演绎一段刻骨铭心的虐恋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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