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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所谓缘分

到了我们上二年级的那年,全国开始实行处处通路的决策,邓辉收到上面拨下来的公路款开始带动全乡人民修建公路,国家所拨的公路款其实远不止这点,但拿到邓辉手里的时候只剩下了这么多,邓辉明白要想把全乡的各个队的公路打通完,那一点钱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公路修到某个队,而另外的队还没修的话,势必会引发不小的矛盾,于是全乡开集体家庭会议,每家按照户口人数每人出50元,因为是修建公路,大家自然乐得高兴,大家信得过邓辉都愿意交那钱出来,现在钱是有了,可修公路是体力活,大多数壮年都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而且修公路时间长,没人愿意搁下农活去修那公路,许姿燕想了个办法,参加修公路的人他们会每天开出工资来,这下报名的人一下就多了,等公路修到我们队上来的时候,那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看着被凿开的山,被铺平的路,整个队的人心里都极是舒坦,路也就慢慢的修到了我们村的上面,整个村在家的人基本上都参加了修路的队伍,刘二狗看着这被凿开了的山,看着这被铺平了的路,他挽起袖子说:“辉哥,这路通了,连车子也能开进来了,咱们的苦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邓辉没说话,李大海对刘二狗说:“甭废话,快干活。”

只听到嘿咻嘿咻的声音不绝于耳,路修到了一半,那时候连续下了几天雷阵雨,雷阵雨下了一周也没有停过,像是有史以来最长久雨的一个夏天,那天刘二狗打着一把破伞火急火燎的跑来告诉邓辉:“辉哥,不……不好了。”

邓辉说:“二狗,啥事不好了?”

刘二狗说:“我见我家后院滚下来很多石子,便好奇寻着石子一路去看,结果……结果……”

邓辉也急了:“你倒快说啊,结果怎么了?”

刘二狗说:“他娘的,我们凿开的那片山因为树全给砍了,没了树根稳住土,这连续下了他娘的雨,那土就快松了,好像快要滑坡了。”

没等他说完,邓辉就拉着刘二狗跑到山上去看,许姿燕一路跑着喊:“辉,伞……伞,你伞都忘拿了。”邓辉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一路跑着,因为他们凿开的这山,要是滑了坡,山上的石头全滚下来会将整个村子砸平。

刘二狗一路跑一路冲李大海家里喊:“大海哥,大事了大事了。”李大海听到声音出来看,他第一次听到刘二狗喊大事大事的时候,结果是许丽丽跑去找了周翔,听到他喊这个就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听到了风声,全村子的人都跑上去看,这时候被凿开的山,山上冲下来的水,那些泥土不停地在向下滑,这雨要是在大一些在不停的下,势必会滑坡,村子里的人开始燥乱了:“姓邓的,这下好了,全村子人的性命都搭你手里了。”

“他娘的,这都干得些什么事。”

邓辉说:“大家别乱,这事确实是我的责任,我向大家保证,你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姓邓的,这雨也不停,眼看就要滑坡了,你他娘的拿什么向大家保证,你还能让雨停了不成?”

许姿燕心疼邓辉,她说:“你们怎么能够怪他呢?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又怎么能和天斗?”

“他是你老公,你当然这样说了,现在眼看就要滑坡了,你让我们搬去哪里?”一个妇女骂到。

邓辉振臂一呼喊道:“都他娘的别吵了,现在是危难时刻,我们应该团结一心的度过这个危难,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我相信会否极泰来的。”那些人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脾气,他这一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刘二狗和李大海说:“乡长,你就快说吧,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我刘二狗,我李大海的命交给你了。”

邓辉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好兄弟。”邓辉说着心里的计划,他让老人、女人和孩子暂时不要待在村子里出去避避,以免滑坡,要求所有的男人留下来将山上的石头抬走,即使滑坡,没了石头,杀伤力自然也就小了,听了这话,很多人都不想留下来,这万一要是还在抬着石头就滑坡了,所有的人可都得被活埋了,邓辉说不强迫大家,愿意离开的人可以随着老人女人小孩一起离开,愿意留下来的就站出来,李大海第一个站出来,刘二狗有些犹豫,却被李大海一把给拽了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见自己已经站在这里了,他骂道:“大海你他娘的,老子还没想好。”看到有人站出来了,陆陆续续的人不断站出来,队上其他村的人听到消息也有跑来帮忙的,看到别村的人都来帮忙了,这下就没一人犹豫,全都愿意留下来跟着邓辉干,许丽丽的爹和我外公也留了下来,他们都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人,从来不会临阵脱逃,许丽丽的娘和我外婆死活不准,邓辉和许丽丽许姿燕也不同意,军人的倔劲谁能劝得动,他们自然愿意留下来,留下来的人找来铁链和木圆棒,开始抬山上的石头,天上的雷响得吓人,整个天灰暗灰暗的,远处偶尔落下的闪电能将天空照亮一瞬,这雨就像落进了他们心里一般,多下一滴就如多了一把刀子,邓辉也跑去抬石头,他让大队书记在一旁指挥,铁链子被拉动的声音和木棒咚咚的声音一直不间断,只听到大队书记在一旁喊着:“注意脚下,注意脚下,快快,土松得越来越多了。”

有人朝那书记喊:“你他娘的快别喊了,喊得老子们一阵阵的紧张,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没被这山上的落石砸死都要被你他娘的吓死。”

雷声躁动不停,雨声哗啦不断,四周一片漆黑,村子里的狗叫声清澈响亮,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邓辉抹了抹被雨水遮住的眼睛,神情异常严谨,四下泥土稀松,鞋子踏进去便会陷在里面很难抬出脚来,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拔出陷在泥土里的鞋子,他们将裤脚挽到了大腿上,舍弃鞋子一双双赤脚抢着险,李大海凑近了邓辉的身边说:“邓辉哥,大家深陷泥藻行动缓慢,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势必没能抢险完成便会滑坡,不如让年老的人先撤,我们留下来,即便滑坡腿脚方便也能撤得快。”

邓辉眉头紧锁,犹豫不决,顿时听到了一旁书记惊恐的喊叫声:“许大叔李大叔,快快,放下你们的担子,有石头滚下来了,快快。”他这一喊,李大海和刘二狗瞬间也看见了,眼看那石头落下来了哪里还来得及卸下担子,李大海瞬间扑过去,用身体挡在了他们前面,灰暗的天空里只听到他一声哀嚎,刘二狗吓到了:“大海哥……”外公和许大叔看到一块上百来斤的石头砸在了李大海的腿上,所有人赶紧过来翘石头,只听到一声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李大海说:“二狗子啊,老子听到你说大事了就没遇见过好事,这果然……”话还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刘二狗吓得不知所措了,他也歇斯底里的喊到:“他娘的,都他娘的愣着干嘛,快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啊。”

后来李大海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他一醒来,刘二狗一下子就哭了:“大海哥,你可算醒了,我他娘的就怕你就这样去了,你去了也就去了,我害怕你是怪我然后回来找我,勾我的魂。”李大海这才看到医院里有邓辉、刘二狗、许姿燕、许丽丽、许大叔和我外公还有他爹娘,邓辉问:“这是哪里?怎么不像乡里?”

刘二狗说:“这是县城里的医院,乡里的医生说接不了骨只能到县城里来,县城里的医院可比乡里强多了,我看你在乡里有时候都能痛到醒来又会痛晕过去,这里的医生给你脚上打了一针就没见你痛了,也不知道那针里是什么灵丹妙药。”

所有人就怕刘二狗守不住,都让他等李大海醒了不要告诉他情况,没想到他一下子全给说了出来,李大海被送到医院来了后,果真滑了坡,不过好在靠山体的石头被抬走了大多数,果如邓辉预料的那样,因此没能造成太大的伤害和损失。

李大海说:“接骨?我的腿是断了吗?”

许丽丽靠近说:“大海哥,医生说你只是骨折,伤到了脚,所以需要在医院里保养一段时间能够恢复得快些。”其实他们知道,将李大海送到医院来的时候,进来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男人一脸沉重的说:“谁是病人家属?”那时候李大海的爹娘还没能赶来,许丽丽说:“我是,我是他的……他的妻子。”许丽丽这样子说,完全是出于李大海救了她爹和我外公,

医生说:“是这样的,他的伤势比较严重,腿上的骨头都已经碎裂,而且伤到了脚踝处的脚筋,所以必须要做手术,这里需要你签字。”

许丽丽说:“我签。”然后她颤抖着手在手术合同上面签了名字,那医生又说:“但是,他情形比较严重,即使做了手术,就当前的医疗水平来说,他康复以后,即使不坐轮椅度过一生,但也……瘸了……”听到这个后,所有人的脸都沉了下去,许丽丽也哭了,李大海救了她爹却让他从此成了瘸子,他为她付出的,许丽丽觉得她自己却完全不能为他付出什么,外公和许大叔除了歉疚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在他们心里,宁愿被砸的是他们自己。那医生将一些资料给了身后的一个护士,他说:“你们等病人醒了好好安抚一下他,做手术心态一定要好,待会儿会有护士过来告诉你们手术的相关事情。”然后说完就朝外面走。刘二狗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衣领说:“他娘的,什么叫以后就瘸了,你们他娘的不是天使吗?”

后面那个护士也吓到了,她说:“放手,天使还会折断翅膀得诶,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乡下人胡搅蛮缠撒泼的地方。”

“他娘的……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你让老子第一次打女人。”刘二狗放开了那医生一巴掌甩在那护士的脸上,那护士委屈极了摔门而出,医生说:“你不要冲动,有些事情我们也只能爱莫能助无能为力,但不得不理解,现实里面总有人无奈的时候,不过这位兄弟,你实在是太冲动了,你刚才打的那位可是我们院长的千金,而且还是仅有的一个,唉……”那医生长叹一声就离开了,刘二狗说:“院长千金又怎样?还怕她一个丫头片子,而且我们乡长还在这里呢?这要论级别,她还能大过乡长?”刘二狗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虚,李大海说:“我只感觉被那石头砸到后,感觉腿都不是我自己的了,整个人都变得了恍惚起来。”

李大海的娘哭着说:“我们李家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他们许家什么?”

李大海说:“娘……”

许丽丽说:“大海,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爹和李叔,陈姨,对不起。”李大海的娘极度讨厌许丽丽,根本连话都不想回答她,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穿着白褂子的人说:“对不起,因为本院有些设备和药物不够齐全,所以暂时做不了手术。”这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刚刚还明明就说很快就可以做手术,现在却说不做手术了,那医生说了也就走了,刘二狗想起前面那医生说的话,心里知道估计是那院长的女儿搞的鬼,他跑去找那医生,医生只对他说,让他去跟院长的女儿好好道道歉求求情,刘二狗看那医生五大三粗的样子,他在心里骂到:“他娘的,一个医院竟是这样,大老爷们怕她一个丫头,真他娘的没种。”根据那医生所说的地方,刘二狗找到了那护士的办公室,他没想到一个护士竟然还有办公室,简直和乡里的主任医师的待遇差不多,他一进去,就看到那女的坐在皮椅上,她说:“来啦?我还以为你有大多的本事,多有骨气也,不是照样还是来求本小姐了?”

刘二狗说:“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她说:“我不仅知道,而且知道一定。”

刘二狗骂道:“他娘的,果然是你搞的鬼,我……”刘二狗走过去又扬起手掌却是没有打下去,因为那院长的千金抬着脸说:“你打呀,怎么不打呀,你要敢打的话,那人就没得治了,他就等着下半辈子坐轮椅吧。”

刘二狗恼极了,他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说:“你他娘的敢让大海哥下半辈子坐轮椅我他娘的也让你下半辈子坐轮椅。”

“咳咳……咳咳。”那女的被刘二狗紧紧的掐着脖子完全揣不过气来,脸都变得青了,却也不挣扎,刘二狗心里只是想吓吓她,想她一求饶就放手,没想到她连挣扎也不挣扎,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心里怕闹出人命了赶紧松了手,那女的又是一阵咳嗽,脸色才逐渐的恢复了过来,她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连我父母也没有打过我掐过我,医院里的人平时都避开我,嘴上喊着我可是心里却是怕着我,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我的人。”

刘二狗说:“反正你要我兄弟下半辈子坐轮椅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了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那女的却笑了:“我要你命有什么用?”

刘二狗摸不着头脑便就不说话了,她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王月。”

刘二狗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叫刘二狗。”

王月说:“怎么会有这么土的名字?”

刘二狗说:“我名字是我爹给我取的,他说我出生时,我们家的狗刚好生了两个狗崽子,所以他就给我取了二狗这个名字。”

王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诶,你结婚了吗?你多大啊?”

刘二狗说:“我三十几岁了,结不到婆娘,单身汉。”

王月说:“我比你小几岁,你为什么不结婚呀?”

刘二狗说:“没人愿意嫁给我。”

王月说:“要不我嫁给你吧,你都打了我又掐了我,你得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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