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侯府沸嚷初选婿,随主御极踏青云
翌日,金夫人皱眉阅,问:“那两本书,玉儿只录此几句有用可学:‘财高语壮’;‘有钱能解语,无钱语不明’;‘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亲。’?”
紫玉忐忑以待。
金夫人踱了几步又问:“玉儿不以为‘得荣思辱,处安思危’;‘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结有德之朋’,此些话有警醒可学之用?”
紫玉甚是正经,回:“娘,女儿所录皆是在府内外亲历所感。《女儿经》里也有‘姐妹吃穿心要公’;‘若有丫头听使唤,使唤亦须谅人情’;还有《名贤集》里‘休争三寸气,白了少年头’之言,可玉儿若抄录,岂不惹娘生气?!”
“你?!”金夫人欲言又止,续阅,喜道:“你终录了‘寒门生贵子,白屋出公卿’此句!”
紫玉应:“玉儿是不明白,咱常见之公卿、显贵,哪府是寒门白屋、家徒四壁?娘若让哥哥到朝廷任官,即便非公卿,也定是贵子!府中下人、府外满街之人,为生计忙碌,不就为挣钱?!钱不坏!没钱,寒饿无衣食、病弱无医扶!只要不为钱干坏事害人便可!娘不必为玉儿操心,孩儿只贪玩可不傻!既非男儿,天生主子格格的命,也不想再添贵,找户有钱人家嫁了,娘也省了桩事儿!”
茵儿进,恭曰:“禀夫人、格格,贝隆庄贝夫人来访候见。”
金夫人喜出望外,唤:“快请!玉儿先下去。”遂念:贝家人会处事,平素极少来府,此趟只贝夫人来,莫非为儿女之事?便整装,满怀欢愉,端坐西苑客堂!
约过两刻钟,金夫人黯然神伤却仍摆出欢喜之态,亲送喜气盈盈之贝夫人自西角门离府。
她缓步回西苑道上筹算:都明了,无须再等,玉儿已把婚嫁之事明言,便在那些说媒相亲人堆里细挑,把玉儿婚事定了;再置备厚礼,趁润明婚娶之机,好好重谢贝家!
她无精打采回至西苑,对女儿道:“你最瞧不起的云姑娘,三月后便是贝隆庄的大少奶奶!方才贝夫人送来喜帖,芝怡把紫莹请上,你看着时候告诉妹妹。现议你的婚事。”
半月后,安荣府花园内,紫玉道:“妹妹所言真灵!云茜悦果然有了如意归宿。娘在说亲人堆里挑了十八、二十个,明儿邀他们进府相亲,允我在屏风后看哪个合适。好妹妹看得准,帮姐姐相相!”
紫莹惑应:“把那十八、二十人都凑一处让你挑,如买卖般,可合适?姐姐所定乃终身大事!”
紫玉乐应:“哈.哈!妹妹所言与娘、哥哥一样儿!他们也道:让我好好细虑慎择,定好日子每户来。可我忘性大,也懒得阅媒妁之言,细择约见,恐轮至末户或许把前些都忘了,也费心神时日!正因是大事,干脆让他们都来一起比一比,高低优劣不出来了?士、农、工、商,他们只最末之等,我乃格格,咱府乃仕中之贵胄!上品之豪富!是他们来提亲攀求,又非我求他们!好妹妹,无须多虑,明儿来帮帮姐姐!”
翌日,慕容姐妹于屏风后,看一群跃跃欲为侯府快婿之须眉……
遂紫莹手持圆扇,缓步而退,踱往花园心念:看了半朝,尽是些裹了绫罗锦衣之臭皮囊,俗不可耐!同是商人,可与贝润明相较,殊如天地!难怪金夫人没相中。
紫玉雀跃入园,欢喜询:“妹妹以为如何?”
紫莹平和应:“姐姐才十八,往后看可有更好!若有如贝家大公子那般,你娘准喜!”
紫玉啧:“是我嫁!又非娘,当由我来挑!你看那费公子如何?既有财,姿颜清俊!”
紫莹思,应:“刹眼看去,确似‘鹤立鸡群’,可妹妹感那人有‘狼顾之相’!恐处事狠绝,日后会伤了姐姐!”
“何解?”
紫莹应:“方才往外观时,那人本背对咱们,可忽把头转后,双目如狼视!妹妹顿感仿利刃直射过来!心如被猛然揪刺,有不祥之感兆!”
紫玉不以为然,乐道:“妹妹多虑了,我倒没不悦之感!那费公子前几岁已提亲,如今娘才见,随传随到,倒是诚心!”
紫莹更忧色,劝:“妹妹再说一句不中听:如此被挑来拣去一起选,我是女儿家都感屈辱!何况是堂堂七尺男儿!可适才那些人,满不在乎倒挺乐乎!回想也气!姐姐让我帮着,妹妹把不好听之心底话也道了,姐姐当谨自重!”
贝氏婚宴,“逸府堂”贵宾厢房。
紫玉到外凑热闹,安娜便把一函交紫莹,轻言:“我替Gary捎信,自上回邂逅,他很是思慕,可没法相见,唯致函件。”
紫莹粉腮刹那绯红,出玉掌笋指,垂睑敛羞接函,安娜言:“你出府一趟不易,往后当如何助你们才好?”
芝怡嘻笑道:“看莹姐姐模样儿和云姐姐当初一样!是我与大哥哥无意戏言,成全了今日婚事,云姐姐做了我嫂子,我是个能成好事的红娘!我……”
未待芝怡言毕,紫莹忙辩:“你们休歪说!必定King先生在钦天监,遇与中华文化相关,又不能解了之事,才致函予我,看能否相助!”
芝怡依笑应:“不管是何因由,往后你们鸿雁传书,便交予小妹我好了!”
婚宴罢,回安荣府。
朗月初升,紫莹灯下阅信:慕容紫莹先生,台鉴:别后一切尚好!有缘相识,甚幸!容在下拜小姐为师!在钦天监几月里,与中外同僚相处融睦。回北堂休暇时,兼修中华典籍。甚感中华文明幽远博大!可每遇涉及典故、历史、民俗等,因学生不识,修读时倍感如隔空层!朝廷虽不乏饱学之士,然一则只最基础之识,不便轻扰;二则也感他们对与西洋人过频往来有顾忌!唯劳扰小姐——恳望赠教!恭呈敬谢!祝安!学生GaryKing敬上。后两页便是相询请教之问。
紫莹阅毕,托颐仰视夜空,念:Gary很是虚心尚学,他现是否观星月、在测算,筹绘“总星图”?我何不也趁此机缘,向他讨求西学!遂提笔回函。
雍王府花园,飞扬陪侍亲王散步。
雍亲王询:“尔妹所许乃京中有名富户,闻得婚事很热闹。婚嫁之喜并中秋,本王赏尔八日休假,如此早便回,也不和亲家一同热闹,人月共圆首聚中秋?”
飞扬闻几句问候,已两度言到贝家,便警醒筹谋如何应对——主子最不把商人放在眼中!便恭应:“回主子,卑职代家人谢主子和福晋赏贺恩典!舍妹婚许只在商言商之买卖人,三朝回门,婚事礼数便了。家父中秋在亲家处过节,卑职往后无后顾之忧,更可实心为主子效力!深知责重,不敢懈怠在家中久留!”
“嗯,尔有这番心,本王甚幸!明日十四,本王邀了皇阿玛和隆舅舅到圆明园迎月,须仔细!皇阿玛圣体违和,不知能到否?”
“迎月”夜,圆明园。
飞扬领两护卫,举窥管(望远镜)于高处视巡,忽见一黑影在树丛中闪动。
飞扬对一护卫道:“快让主子们和隆大人各归安处,寸步不离护好!”
遂置窥筒(望远镜)予另一护卫,道:“在此监调!刺客身手敏捷,功夫上乘!我亲去追逮!当心,别中‘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便向黑影纵马而驰。
黑衣人感被察觉,即猿猴般在林中飞跃往园外逃。
飞扬把黑衣人逼离行舍,并渐贴近,疾发两颗卵石,黑衣人被击中,随即纵身跳出园外,飞扬绕道策马追去!
黑衣蒙面人落地一旋,虽中卵石之击,仍稳稳盘了架式;此时飞扬跃离马背,如豹飞纵轻稳着地;未待飞扬盘好架步,蒙面人已滑步趋近,骤蹬左腿向飞扬档部踢去;飞扬拉步后闪,旋疾步绕靠对方右侧,发左手封压其右臂,并提屈右膝以脚掌侧击其右腿后膝关节,遂扬右手以“标指”直插对方鼻翼两侧一指处,双颧下之“迎香”穴道。蒙面人右腿跪地并后闪,疾发左拳钻击飞扬心窝!飞扬撤右“标指”化掌封拳,遂右滑步后撤,抽回左手化拳护身,接上右弓步,如电般发右冲拳向蒙面人脸门猛击出;蒙面人敏捷向左一闪,并双掌从飞扬右拳外侧穿起,紧接左掌顺向下捋按飞扬右前臂,随后步以右手食指与中指直向飞扬双目插去;飞扬速退右步成左弓步,正欲左手向上挑开蒙面人之右手;不料此时对方已变招回撤,刹化“标指”为“虎爪”向飞扬咽喉攻来;正好触到飞扬上挑的左手;随以四两拨千斤之柔势顺拨开,旋以“擸手”粘制擒住对方右腕,迅被按之右前臂突发腕劲翻掌拍击蒙面人抽回,并速化掌为拳,以拳峰疾击对方太阳穴……
经一番拳脚较量,飞扬渐占上峰,黑衣蒙面人无心恋战,随退步向飞扬挥一玻璃瓶——即见缕缕白烟飙冒,飞扬顿感异味钻刺眼、鼻、喉!即闭息、闭眼并扬右臂连衣挡掩面,闪避往地滚去;黑衣人趁机逃遁。
飞扬遂取黑衣人遗在草地之玻璃瓶,顿地一跃而起,轻盈立于树杈上,四下俯览察望,见并无异状;遂吹哨唤马,便双足一摁树枝,如猿般轻灵于树间飞掠而下,归坐马背,速驰返圆明园行舍。
屋内,飞扬跪曰:“卑职无能,未逮刺客!”
“起来吧,高远。”
飞扬续禀:“若无要事,请主子们、隆大人明日即离此园。”
翌日雍王府书房,亲王踱步,飞扬恭立,道:“昨晚之黑衣人武功深湛,出招狠迅,可每至要害处又变招,并无致人死地之意!功夫有西域和西洋底蕴,其掩逃施放之物亦非江湖常见,似西洋化学物,过招时触其身上怀有火枪,且对圆明园地形熟谙。故卑职以为,其目的只刺探而矣。”
雍亲王沉吟问:“何以见得?”
飞扬应:“昨晚府中无异况,可见乃知晓主子与隆大人在圆明园;另也探试卑职充任金昆之职之身手。纵观其后非比寻常!既昨晚没探出眉目,今夜中秋更绝不可松懈,这些日须外驰内张!”
雍亲王思:难道他们从我府门人外放和本王与直接掌管京城防务——二万余步军营,任步军统领要职之隆舅舅往来火热猜出了端倪,被看破了?明日和潘先生说说话,且加紧与隆舅舅筹划!遂道:“下去歇息好,夜里才有精神!”
飞扬返回住处,思:现争夺龙座之势如箭搭强弩,八、九、十皇阿哥更得洋人相助!八阿哥以明争遭圣上当头棒喝告败,观主子所为乃欲暗争夺嫡!可否乘此机缘,表学西洋之技,以补不足?遂转念——不!葡萄牙人耶稣会士穆敬远卷入拥立九阿哥之漩涡,主子对洋教士已生恶感,在此节骨眼上,若提出修西学,定使主子不悦甚至猜疑!还是见机行事,尽本份为妥!
两月余后,十一月初九日,飞扬随雍亲王回府于书房恭侍。
亲王道:“本王今奉旨:于十五日恭代皇阿玛,在南郊举行冬至日祭天大典;往后数日须奉命至南苑斋所,为祭祀斋戒。然圣体欠安,本王甚是牵怀挂念!尔每日随侍阿哥弘历,到畅春园向他皇爷爷问安,以代本王尽恭孝之道!”
十三日巳时末(将11:00)畅春园,飞扬警觉候立。
是夜戍时中(22:00许),一内侍步出,宣:“高远领旨!皇四子雍亲王已继皇帝位,新君上喻:‘随侍新君,扶圣遗梓宫回紫禁城皇宫!’”
十九日,皇宫养心殿明间,“云飞扬明日随朕上殿!”
“尊旨!谢万岁!”飞扬恭跪应。
欲知后事,请看第十二章:侯府争斗萌念嫁异邦,大福晋借此恶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