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我闻到炒菜后没有散尽的油烟味。是李萍来过了。房间打扫了，窗户玻璃擦得锃亮，就连饭桌也铺上了桌布，一切都让人舒心惬意，满眼亮堂。我感谢李萍那双灵巧的手，装扮起一片甜蜜的醉意。我信步走到饭桌前，筲箕下扣着一碟腌菜炒鸡蛋和半锅绿豆稀饭。腌菜切得很细，掺着碎黄的鸡蛋，点缀着嫩绿的小葱，散发着淡淡的清酸味。我用饭勺盛了碗稀饭，稀饭很稠，还有余热。我用舌头舔净碗沿上的稀饭，用筷子撮起腌菜炒鸡蛋，一股酸酸的味道，使我胃口大开。
吃完饭，黄昏的阴影悄然飘散在洋溢着女人情调的氛围中，四周寂静，我踱步在房中，无意中看见写字桌上李萍的留言：
铭：
吃完饭来宿舍一趟，有事相商。
萍
1986.7.4
我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饶有兴趣地细细玩味着“相商”的内涵，但我最终解不开其答案。我应该按李萍的旨意，去她那里一趟。
李萍穿着宝蓝色缀满白色圆点的连衣裙，坐在床上织毛衣，那淡灰色毛线是她按我喜欢的颜色买的。为赶上深秋让我穿上毛线衣，她手拿竹针，灵巧地穿梭着淡灰色的毛线，很有情趣。
她见我进来，停下手里的毛线活，示意我坐在她身旁，又织起毛衣。
我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听着她细如游丝的呼吸，享受着撩人心醉的身体气味，禁不住偷偷地去看她：颈脖洁白微倾，肩膀自然内缩，胸脯饱含魅力的隆起，让我灵魂深处又浮现出她那无尽美妙的裸体……
夜，好幽静，偶尔可听见窗外夏虫的低吟。
“找我有事？”我问，精神游离。
“你猜？”她把毛线衣放在床头，侧身用手勾住我的脖子，嫣然一笑。
“我早猜过了，猜不出。”我对她说。
“你瞧。”她两臂张开，轻盈一转身，中指轻轻一按椅子上搁着的电风扇键盘，一阵清风拂面。
“你买的？”我这才注意，她床头旁新添了一台钻石牌电风扇。
“嗯。”她把柔软的身体躺在我怀里，双手搂住我的腰，眼睛里闪着迷人的光，微闭的嘴唇，就像一只饥饿的幼雏，等待我的哺育。
我搂住她的颈脖，我感到她丰满的胸脯、柔软的小腹，是那样温情地起伏，我闻到了一种混合着她头发、肌肤、气息的芬芳。
我和她共同享受着钻石牌电风扇带来的凉爽。
“这电风扇好吗？”她望着我说，“是托熟人买的，出厂价，还没给钱。”
“多少钱？”我领会她的意思，虽然我并不富裕。
“一百九十五。”她说。
“这钱我明天给你送来。”我答应说，伴着淡淡的苦涩。
“你真好。”她说，将富有弹性的乳房贴在我的胸膛，两条滚烫的胳膊，把我紧紧地搂住。
一只飞蛾碰在纱窗上，振动翅膀“嗡嗡”作响。
过了很久，她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面对我，一脸难色。
“说吧。”我看着她。
“暑期工会组织去庐山，大概一星期左右，我还得准备十月份的馆员职称考试。你说，我该怎么办？”她紧锁双眉，仿佛向我请教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先去庐山，再回家复习，准备考试。”我解答。
“不过……”她欲言又止。
“没事，去庐山的费用我赞助。”我想到一位哲人说的话：不要轻易拒绝别人的求助，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她惊喜地一拍巴掌，眼睛里浮起一层感动的湿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