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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火枪手的聚会

棱堡内躺着法国人和罗塞尔人的十几具尸体。

“各位,”阿多斯当各利莫摆好食品时他说,

“咱们先把枪支弹药收集起来,边干边谈。”他指着尸体说道,

“他们是不会听见我们讲些什么的。”

“待我们搜查确证他们的袋子里一无所有时,”波尔多斯说,

“我们总可以把他们扔进战壕里去吧?”

“对,”阿拉密斯说,

“就让各利莫去干吧。”

“啊!要是那样,”达达尼安说,

“那就让各利莫去搜,然后他再把尸体扔到外面去。”

“依我之见,还是留着它们,”阿多斯说,

“会有用处的。”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处?”波尔多斯问。

“论断不要轻下——《福音书》上和红衣主教都是这么讲的。”阿多斯回答说。

“有多少支火枪?”

“十二支。”阿拉密斯答道。

“子弹呢?”

“一百来发。”

“咱们正好需要这么多!装枪吧!”四位朋友都动起手来,各利莫示意早餐已经备好。阿多斯做出手势,指了指一座锥形建筑物,各利莫明白,是要他到那儿去放哨。阿多斯允许他带去一块面包、两块排骨和一瓶葡萄酒。

“现在,大家人席。”阿多斯说。四位朋友一起坐到地上,一个个盘起了双腿。

“啊!”达达尼安说,

“既然您现在不再担心有人听见,您快把秘密讲出来,阿多斯。”

“但愿我能给各位同时带来兴致和光荣,先生们,”阿多斯说,

“我让你们作了一次美好的旅行。这儿摆上了一席味道鲜美的早餐,那儿有五百人瞅着我们,这些人不把我们当成疯子,就把我们当成英雄,而疯子和英雄倒都是差不多。”

“可那秘密呢?”达达尼安问。

“那秘密吗,”阿多斯说,

“就是昨天晚上我看见了米拉迪。”达达尼安正把杯子举到嘴边,他的手立刻剧烈地抖了起来。因此,他不得不将酒杯放回地上。

“您见了您的妻子……”

“嘘!”阿多斯打断了他,

“您忘记啦,亲爱的,这两位朋友不像您,他们对我的家事都不了解,我看见了米拉迪。”

“她在哪里?”达达尼安问。

“当时她在红鸽舍客栈。”

“要是这样,我就完蛋了。”达达尼安说。

“不,不尽其然,”阿多斯接着说,

“因为,这时,她已经离开法国海岸了。”达达尼安松了一口气。

“可是,”波尔多斯问,

“米拉迪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个迷人的女人,”阿多斯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起着泡沫的葡萄酒,

“混蛋店老板!”他突然嚷了起来,

“他把昂若葡萄酒充当香槟给了我们,欺骗我们了!是的,”他继续说,

“一个迷人的女人。她与我们的朋友达达尼安曾经有过一段恋情,但达达尼安将她得罪。一个月前,她想派人用火枪干掉我们的朋友;一个星期前,又下了毒;昨天,她又向红衣主教提出要他的脑袋。”

“怎么!她向红衣主教提出要我的脑袋?”达达尼安吓得满脸苍白地叫起来。

“不假,”波尔多斯说,

“我曾亲耳听过。”

“我也听到了。”阿拉密斯说。

“这么说,”达达尼安垂头丧气地说,

“还不如我自己朝脑袋开一枪——一了百了!”

“这自然是蠢事,”阿多斯说,

“因为这事一做无法挽回。”

“我的仇敌太多了,”达达尼安说,

“先是莫艾那个我不认识的人;其次是那个沃尔德;再次是被我戳穿秘密的米拉迪;最后是红衣主教。”

“好啦!”阿多斯说,

“他们加起来是四个,我们加起来也是四个,人数相等。注意!各利莫向我们打的手势,我们马上就要同另一批人马开战了。有什么事,各利莫?我允许你讲话,朋友,但说简单点。你看到什么啦?”

“一支敌军。”

“多少人?”

“二十个。”

“都是什么人?”

“四名步兵,十六个工兵。”

“离我们还有多远?”

“五百步。”

“好,我们还能把这只鸡吃完,为您的健康干一杯,达达尼安!”

“祝你健康!”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也齐声道。

“那我就领了,祝我健康!虽然我不相信这对我会有什么用处。”

“怎么这样说!”阿多斯说,

“主是伟大的,他掌握着未来。”说完,阿多斯一口喝完杯中的酒,站起身来,随手抄起一支枪,走到碉堡的一个枪眼前。阿拉密斯、波尔多斯和达达尼安也跟着这样做了。各利莫则在他们身后,负责给他们装子弹。不多时,他们看到,那队人马沿着弯弯曲曲的交通壕走了过来。

“见鬼!”阿多斯说,

“那二十来个拿着镐,拿着镢,扛着锹的人,不劳烦我们动手,让各利莫打个手势命令他们滚开,他们会照做的。”

“我表示怀疑,”达达尼安仔细观察了一番说,

“他们很神气,且除了工兵,还有四名步兵和一名队长,他们可是全副武装的。”

“他们表现得神气,是因为还没有看到我们。”阿多斯说。

“唉!”阿拉密斯说,

“坦率地讲,我不愿意向这些可怜的城里人下手。”波尔多斯说,

“他们可是异教徒!”

“说实在的,”阿多斯说,

“阿拉密斯讲得有道理,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您别干蠢事!”达达尼安厉声道,

“您去只是送死,亲爱的?”可是,阿多斯没听这个忠告。他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提枪,登上了围墙的缺口。

“先生们,”阿多斯对士兵和工兵们喊话,对方对他的出现感到异常地惊讶,在距棱堡五十来步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先生们,我的几位朋友和我本人,正在棱堡里用早餐,诸位想必明白,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如果诸位来此确有公干,我们请诸位等一等,等我们用完早餐。如果你们脱离叛党,也可过来和我们一起为法兰西国王的健康而干杯。”

“当心,阿多斯!”达达尼安叫道,

“他们向您瞄准了。”

“看见了,看见了,”阿多斯回答说,

“不必担心,这些小市民是打不中我的。”四支枪同时响了,铅弹落在阿多斯的四周,没有一颗打中他。这边四支枪发出了回击,他们的枪法要准很多——三个士兵应声倒地,一个工兵也被打中。

“各利莫,再递过一支枪来!”阿多斯仍然站在缺口上。各利莫立刻照办。另外三个朋友则各自装着枪,紧接着是第二阵齐射。结果,敌方的队长和两名工兵倒地毙命,剩下的全部逃了。

“喂,先生们,我们出击一次。”阿多斯说。四位朋友跃出棱堡,冲到那被打死的士兵那边,拣起四个士兵的装备。他们相信,逃跑的士兵暂时不会停下来,于是,他们带着战利品回到了棱堡。

“各利莫,把枪重新装好子弹,”阿多斯命令说,

“先生们,我们继续吃我们的早餐,我们谈到哪儿啦?”

“我记得,”达达尼安说,

“您讲到,米拉迪向红衣主教说她要我的脑袋,然后离开了法国的海岸……”他很关心她走的路线,于是问道:

“她去了哪里?”

“她去了英国。”阿多斯说。

“去那里干什么?”

“要去暗杀白金汉——亲自或派别的人。”达达尼安听后愤怒地叫了一声:

“无耻!”

“哦!至于这件事,”阿多斯说,

“我倒不把它放在心上。各利莫,”他继续说,

“装完子弹,你就在队长的指挥短矛上系一块餐巾,然后把它插在棱堡上,让罗塞尔的那些叛逆者瞧瞧,他们是在和多么英勇的战士打交道。”各利莫按照吩咐去办了。一面白色的旗帜在棱堡上上迎风飘扬。营地里半数人都在看着他们。当那面旗帜升起来的时候,那边顿时沸腾了。

“怎么!”达达尼安接着说,

“米拉迪要去杀白金汉,而您对此并不在意!可公爵是我们的朋友呀!”

“他是英国人,他正在与我们作战。因此,她要如何对付他那就悉听尊便。”说着,阿多斯把手中的酒瓶里的酒全部倒到了自己的杯子里,随后,将空酒瓶掷出十五六步远。

“等一等,”达达尼安说,

“我不能就这样看着白金汉被暗杀——他曾送给我们若干匹骏马呀。”

“还送了非常漂亮的鞍子。”波尔多斯补充说,他身上披的那件披风的花边就是从那鞍子上拆下来的。

“再说,”阿拉密斯接着话茬儿说,

“天主不会要有罪人的性命。”

“阿门,”阿多斯说,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而现在我最应该告诉您的,那就是我要把那个女人强求红衣主教写下的全权证书弄到手的事——有了这个东西,她就可以不受制裁地将您,还有我们杀掉。”

“这么说,那个女人是个妖魔无疑了?”说着,波尔多斯将他的盘子递给正在切鸡分发的阿拉密斯。

“那份全权证书在哪里?”达达尼安问,

“还在她的手上?”

“不,已经在我的手里——为了弄到它我的确费了工夫。”

“亲爱的阿多斯,”达达尼安说,

“我真数不清您救了我多少次命了。”

“当时,您就是为了要去找那个女人才先离开的?”阿拉密斯问。

“正是。”

“您身上带着那份文件吗?”达达尼安又问。

“带着。”阿多斯说。他掏出那张珍贵的纸。达达尼安的手抖了起来,不加掩饰地用他那发抖的手打开那张纸,念了一遍。

“千真万确,”阿拉密斯说,

“这是一份赦罪公文。”

“必须销毁它!”达达尼安叫道。当时法兰西王国的旗帜是白底,上有百合花。

“正相反,”阿多斯说,

“应当将它留着,保存好——哪怕有人拿上面堆满的金币来交换它,我也不会出手。”

“那米拉迪现在会怎么样?”年轻人问。

“现在?”阿多斯漫不经心地说,

“她会给红衣主教写信,说有个叫阿多斯的该死的火枪手,劫走了她的安全通行证;就在这同一封信中,她一定会唆使红衣主教不仅除掉我阿多斯,还要将他的两个朋友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一起除掉。红衣主教一定会想到,这些人是一直和他做对的对手。这样,某一天,他会先把达达尼安抓起来,随后,考虑到达达尼安一个人呆在狱中闷得慌,也把我们一起抓起来。”

“哈哈!”波尔多斯说,

“亲爱的,我觉得您在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阿多斯回答说。

“要知道,”波尔多斯说,

“我们拧断那个该死的米拉迪的脖子,罪孽不会比干掉那些胡格诺派教徒重多少——这些人,除了用法文唱圣诗,再没有犯过其他的什么罪。”

“教士对此怎么看的?”阿多斯不紧不慢地问。

“我要说,我同意波尔多斯的见解。”阿拉密斯说。

“还有我!”达达尼安说。

“幸好米拉迪远离我们,”波尔多斯说,

“我坦率地说,她要是在这儿,我定会感到极不自在。”

“不管她在哪个国家,我都不会感到自在。”阿多斯说。

“她在任何地方我都不自在。”达达尼安接着说。

“可是您既然抓住了她,”波尔多斯对阿多斯说,

“那您为什么不将她除掉,死了看她还能干什么!”

“您以为那样就行啦,波尔多斯?”阿多斯惨淡一笑,这种笑容,只有达达尼安明白什么意思。

“我有个主意。”达达尼安说。

“说说看。”火枪手们齐声说。

“快拿家伙!”各利莫叫起来。几个年轻人立刻跳起来抓枪。这一次来的是由二十到二十五人组成的小分队,全是守城的士兵了。

“我们还是走吧,”波尔多斯说,

“我们和他们力量相差很大。”

“不能走!这有三个理由,”阿多斯说,

“第一,早餐我们还没有吃完;第二,事情还没商量好;第三,还差十分钟才一个钟头。”

“既然如此,”阿拉密斯说,

“我们要定一个作战准备。”

“这很简单,”阿多斯说,

“敌人一进入射程我们就向他们开火。如果他们继续前进,我们就继续打下去。他们剩下的人还向这里冲,我们就让他们一直到壕沟前,我们再将这堵不可靠墙向他们的头顶推过去。”

“妙!”波尔多斯叫起来,

“确实不假,阿多斯,您是一个天生的将才,红衣主教比你也差远了。”

“各位,”阿多斯说,

“我请你们专注于我们的敌人——瞄准!”

“听令!”达达尼安说。

“听令!”波尔多斯说。

“听令!”阿拉密斯说。

“开火!”阿多斯发出命令。四枪齐鸣,四个敌兵应声倒地。顿时,敌方擂响战鼓,那股队伍冲了上来。四支火枪一声接一声地响起,而且弹无虚发。然而,罗塞尔人似乎看出了他们只有四个人,所以,他们仍在跑步继续冲向这边。又是三枪撂倒了两个敌兵,可剩下的人继续冲锋。最后一阵火力向他们迎面射去。然而,这未能阻止住他们的冲锋——他们跳下壕沟,准备攀上缺口。

“喂,朋友们!”阿多斯叫道。四个朋友加上各利莫,一齐用枪管推着那堵墙,那堵墙像是受到巨风的袭击,墙体本来已有松动。最后,随着一声可怕的巨响,折进沟里。声声惨叫传了过来,事情就此结束。

“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他们是不是全被压死了?”阿多斯问。

“我想是这样。”达达尼安答道。

“不,”波尔多斯说,

“有两三个逃了。”果然,剩下的三四个人带着满身的血污和泥土,仓惶地向城那边逃去。阿多斯看了看表。

“诸位,”他说,

“一个钟头过去了,赌我们打赢了,不过我们还可以赢得更多。何况,达达尼安的主意还没有讲呢。”说完,这位火枪手又坐到剩余的早餐前。

“要听我的主意?”达达尼安问。

“是呀,您讲了,您有一个主意。”阿多斯道。

“啊!那我就讲,”达达尼安说,

“我再去找白金汉先生,把暗杀的阴谋告诉他。”

“您不能去。”阿多斯冷冷地说。

“为什么?我去过一次了?”

“不错,但那时候,我们还没开战,白金汉先生是盟友而不是敌人。现在,您再去找他,那会被指控为叛国罪。”达达尼安明白这话的分量,他没有再说什么。

“唉,”波尔多斯说,

“我倒有个好主意。”

“请讲出来听听。”阿拉密斯说。

“你们找个什么借口,为我向德。特雷维尔先生请个假。米拉迪不认识我,我去接近她,而一旦我找到她,我就将她掐死。”

“好,”阿多斯说,

“这个主意不错。”

“呸!”阿拉密斯鄙视地说,

“去杀一个女人!不!嗨,听我的,我有个好主意。”

“就听听您的主意,阿拉密斯!”阿多斯对这位年轻的火枪手深怀敬重地说。

“应该告诉王后。”

“啊!好主意!”波尔多斯和达达尼安齐声叫道。

“告诉王后?”波尔多斯问道,

“怎样去告诉她?我们派人去巴黎,营地的人肯定会知道,从这里到巴黎是一百四十法里,我相信还没到我就先被扔进监狱了。”

“至于把信安全送到王后手里的事,”阿拉密斯涨红了脸,说,

“这件事由我负责,我在图尔认识一个……”但看到阿多斯在微笑,他便停住了。

“看来您不想采纳这个办法,阿多斯?”达达尼安问。

“不完全是,”阿多斯说,

“不过,我只想提醒阿拉密斯几件事:一、您本人是不能离开营地去送信的;二、我们没有其他可靠的人;三、信送走两个小时后,红衣主教手下所有的嘉布遣会修士,所有的警官,就把你的信一字不错地背熟了。结果是,您知道怎么样。”

“还有,王后会去援救白金汉先生,”波尔多斯说,

“但她绝不会来救我们几个。”

“各位,”达达尼安说,

“提醒蛮有道理。”

“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阿多斯说。

“在打紧急集合鼓。”四位朋友侧耳倾听,他们果然听到了阵阵鼓声。

“他们马上会派来一团人。”阿多斯说。

“您还打算继续和他们斗下去吗?”波尔多斯问道。

“为什么不?”阿多斯答道,

“我正浑身是劲儿,我可以抵挡他们一个军。”

“我敢保证,鼓声近了。”达达尼安说。

“就让它近吧,”阿多斯说,

“从城里到这儿要一刻钟,我们商定办法时间足够了。假如我们现在就从这儿走开,再难找到合适的地点了。嗨,诸位,我正好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快讲来听听。”

“等一会。”阿多斯向他的仆人招下手,让他过来。

“各利莫,”阿多斯指着躺在棱堡中的尸体说,

“你过去,把这些人扶起来贴墙站,再给他们每个人戴上一顶帽子,手里放上一支枪。”

“哦,伟大!”达达尼安叫起来。

“您明白啦?”波尔多斯问。

“你呢,各利莫?你明白吗?”达达尼安问。各利莫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就妥啦,”阿多斯说,

“我来说说我的主意。”

“不过,我还想弄清楚,这些……”波尔多斯说。

“没有必要。”

“是呀,说说您的想法吧。”达达尼安和阿拉密斯同声催他。

“那个米拉迪,那个女人,那个恶魔,她有个小叔子,达达尼安,没错吧?”

“没错,我还相信,他对他嫂子不太有好感。”

“这不是坏事,”阿多斯说,

“要是他恨她才好呢。”

“那将对我们有利。”

“可是,”波尔多斯说,

“我还是想弄清楚要各利莫做的那件事。”

“别插嘴,波尔多斯!”阿拉密斯说。

“小叔子叫什么?”

“温特勋爵。”

“他现在在哪儿?”

“回伦敦去了。”

“那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阿多斯说,

“我们去通知他,说他嫂子正要暗杀一个人,我们请他注意她。我希望,伦敦最好有个妇女感化院什么的——把她关在里头就好了。”

“对,”达达尼安说,

“可她要是再出来,我们还是有危险。”

“啊!说真的,”阿多斯说,

“达达尼安,我已经倾我所有全都给您了。”

“我觉得,”阿拉密斯说,

“我们应该同时通知王后。”

“对,不过,这两个地方分别归派谁去?”

“让巴赞去。”阿拉密斯说。

“我提议让布朗谢去。”达达尼安接着说。

“的确,”波尔多斯说,

“我们的跟班儿是可以离开的。”

“毫无疑问,”阿拉密斯说,

“今天我们就把信写好,让他们尽快起程。”

“还要给他们一些钱,”阿多斯说,

“你们有吗?”四位朋友面面相觑。

“注意!”达达尼安叫道,

“那边敌人过来了。您刚才说是一个团,阿多斯,可看来分明是一个军。”

“天哪,是的,”阿多斯说,

“是他们。你瞧这些阴险的家伙,偷偷地来了。喂!喂!您完事了没有,各利莫?”各利莫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完事了。十二具他安放的尸体——个个仪态逼真,有的端着枪,有的像是在瞄准,还有的手执长剑做着准备刺杀。

“真棒!”阿多斯说,

“您的想象力实在丰富。”

“为什么这样,”波尔多斯说,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们先撤退吧,”达达尼安打断他的话,

“以后您会明白的。”

“再等一下,还得给各利莫留些时间收拾餐具吧。”

“啊!”阿拉密斯说,

“瞧那些黑点子、红点子,他们来得很快,我同意达达尼安的意见。我认为我们不要再耽搁,赶快回营去。”

“说句真心话,”阿多斯说,

“我不是反对撤退。我们已经呆了一个半小时——没有什么理由不走了。走吧,诸位,咱们走吧!”各利莫挎着篮子,赶到了前面。四位朋友跟在各利莫后面走出了棱堡。

“啊!”阿多斯叫起来,

“咱们干的是什么呀,先生们?”

“又出了什么事啦?”阿拉密斯问。

“那面旗子,该死!不该让一面旗帜落到敌人手里。”说着,阿多斯回头冲进了棱堡,取下了旗子。就在这时,罗塞尔人已经到达火枪射程之内,他们猛烈地开了一通火。阿多斯像是为了取乐,挺身迎接火力的进攻。阿多斯子弹在他四周呼啸而过,但却没有一颗打中他。阿多斯背向城里的士兵,摇动着旗子向营地的朋友致意。一边是气恼的怒吼,一边是热情的欢呼。紧接着是第二阵齐射。三发子弹打穿了餐巾,使那面餐巾变成了一面真正的旗帜。整个营地发出了吼声:

“下来,下来!”阿多斯下了棱堡,心惊肉跳的同伴们终于高兴起来。

“快呀,阿多斯,快呀!”达达尼安说,

“咱们放开步子。现在,除了钱,我们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再被打死就不划算了。”但是,无论同伴怎样提醒他,督促他,阿多斯依然是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同伴们只好依着他调整了自己的步伐。各利莫挎着篮子遥遥领先,早已走出射程之外。不一会儿,他们又听见一阵疯狂的齐射。

“怎么回事?”波尔多斯问道,

“他们朝什么人开枪?我们这里既没有听到子弹的呼啸声。”

“他们在向那些死人开火。”达达尼安回话说。

“只是,那些死人是不会还手的。”

“说得对,他们会以为那是埋伏,这样会派出一名谈判代表。当他们发现那只是一场玩笑时,我们已经走出射程之外了。所以,我们干嘛匆匆忙忙跑一阵子。”

“哦!我明白了。”波尔多斯赞叹不绝地嚷道。

“真是让人高兴!”阿多斯耸着肩膀说。营地这一方的法国人,看到四位朋友凯旋而归,用阵阵热烈的欢呼迎接他们。最后,又传来一阵火枪的齐射声。子弹凄凉地从他们的耳边飞过,落在四周的岩石上。罗塞尔人最终夺回了棱堡。

“那些人是笨蛋,”阿多斯说,

“我们干掉他们多少?十二个?十三个?”

“也许是十五个或十六个。”

“我们压死他们多少?”

“八个或者十个。”

“我方没有任何受伤?啊!不!达达尼安,您的手怎么啦?”

“没事。”达达尼安说。

“中了一颗流弹?”

“连流弹都谈不上。”

“那是怎么回事?”这个深沉执着的人,对于这位年轻人却时常表现出父辈的关怀。

“是擦伤,”达达尼安说,

“我的指头被两片石头夹住了——墙上的石头,和我戒指上的石头,皮被擦破了。”

“这就是戴钻石戒指的好处!”阿多斯轻蔑地说。

“哈哈!”波尔多斯叫起来,

“还有一颗钻石戒指——我不应当为钱发愁!”

“嘿,终于有救了!”阿拉密斯说。

“及时!波尔多斯。这个主意不错。”

“那当然,”波尔多斯听了阿多斯的夸奖神气活现地说,

“那咱们就卖掉它。”

“可是,”达达尼安说,

“那是王后给的呀。”

“那就更要把它卖掉了,”阿多斯说,

“王后救白金汉先生,那是理所当然的。王后救助我们,也是合乎情理的——我们是她的朋友。咱们就卖掉它吧。神甫先生以为如何?”

“我想,”阿拉密斯红着脸说,

“这戒指既然称不上爱情信物……”

“亲爱的,您讲起话来像是神学的化身,所以,您的意见是……”

“卖掉它。”阿拉密斯接话说。

“那好吧,”达达尼安高兴地说,

“那就卖掉它。”对方的射击在继续,但是,四位朋友早已走出射程之外。

“说真话,”阿多斯说,

“波尔多斯想出这个主意也真是时候。我们就到营地了,这事不要再提了。大家都在盯着我们,我们将凯旋归营了。”果然,整个营地都轰动了,争着看四位朋友幸福的炫耀,至于他们幸福的炫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国王卫队万岁!”

“火枪手万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德。比西涅先生第一个走出人群,承认打赌失败。那位龙骑兵和那位瑞士雇佣兵紧跟着,随后,所有弟兄都拥了过来,一阵阵不绝于耳的祝贺,一个个久久不舍的拥抱。同时,对于罗塞尔守军,人们则尽情嘲笑。最后,红衣主教注意到了喧闹,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乱子,赶快派拉乌迪尼埃尔的卫队队长先生前来探听情况。人们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向这位使者讲了一遍。

“怎么回事?”拉乌迪尼埃尔一回去红衣主教就问。

“是这么回事,大人,”拉乌迪尼埃尔回禀道,

“一名卫士和三个火枪手与德。比西涅先生打了赌,说去甚日尔韦棱堡吃早饭,他们在里边一面吃早饭,一面和敌人干了两小时,并打死了一些罗塞尔人。”

“您了解清楚了那三位火枪手的姓名吗?”

“是的,大人。”

“他们叫什么?”

“是阿拉密斯、波尔多斯和阿多斯三位先生。”

“还是他们!”红衣主教喃喃自语,

“那位卫士呢,他叫什么?”

“达达尼安先生。”

“还是我的那位年轻的怪家伙!要想法让他们跟随我。”当天晚上,红衣主教向德。特雷维尔先生谈起了全营传颂的话题,但是,德。特雷维尔先生已听到那些英雄们对整个过程的叙述,所以,整个故事他对红衣主教阁下讲得滔滔不绝,任何一个情节也没有漏掉。

“很好,德。特雷维尔先生,”红衣主教说,

“我请您派人将那条餐巾给我送过去,我要让人在那上面绣上三朵金百合,把它作为你们火枪队的队旗。”

“大人,”德。特雷维尔先生说,

“这对卫队可能是不公正的,因为达达尼安先生不是我的部下。”

“那么,您把他要过来,”红衣主教说,

“既然他们亲如手足,让他们在同一个部队里服务是更好。”当天晚上,德。特雷维尔先生就向三位火枪手和达达尼安宣布了这条好消息,并邀请他们四个人于第二天共进早餐。达达尼安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我们知道,当一名火枪手是他一生的梦想!另三位朋友也兴奋不已。

“太棒啦!”达达尼安对阿多斯说,

“您的主意取得了巨大成功,我们获得了光荣,而且,我们又能进行最最重要的交谈。”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而不必担心什么人来怀疑我们了,因为有了天主的赐助,人们从此会认为我们是红衣主教的人。”当天晚上,达达尼安去向德。阿赛尔先生表示敬意,并告知他已获得升调了。德。阿赛尔先生是很喜欢达达尼安的,他表示愿意资助他,因为调进新的队伍后,在装备上是需要不少钱的。达达尼安谢绝了,但他请求他帮助将钻石交给他,请他找人估价,卖掉它。翌日上午八点,德。阿赛尔先生的跟班儿交来一袋金币,总共七千利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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