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两天。这天清早,正忙着擦拭桌椅的小爷看见姚健在路旁乘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不一会功夫,一辆豪华小汽车开进了工地。对于这些小爷往日是一点不上心的,可今天,他总是忍不住瞅着县城的方向,他琢磨今天闺女该回来了。这两天,她老伴也给红艳打过几个电话,可每次红艳总就几句话。对于这样的通话,老两口充其量就是知晓一下姑娘没有失踪罢了。即便这样,这小爷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这边,姚仁龙在工地的简易办公室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一个女人满脸铁青坐在他办公桌前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她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件女人三角形的内裤和一盒已拆封的***。
宾馆里,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刚刚洗漱过的姚仁龙拿起电话看一眼忙示意让红艳安静。
“喂,老婆大人,有啥吩咐啊?”
“你到省城了,怎么连家也不回呢?”
“谁在省城?我在工地上,这家伙,忙得就差我亲自爬上爬下了,哪有空回家。”
“那你就亲自爬上爬下吧,也好给你儿子做个表率。”
“哎呦,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你别拿我开心了,就我这身子骨,你还不清楚——真是腰来腿不来,跌倒起不来啊。”
“那就去那边县城做个按摩吧。”
“嘿嘿,不了,不了,还行吧。”姚仁龙忙说,他明白老婆所指的“按摩”并不是真的关心他。
“听说工程队的小聂被你开除了,是怎么回事啊?”
“小聂啊,就这事啊,我当啥事哩。”姚仁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确定了刚才老婆说的不过是在试探他,他心里冷笑这娘们的心计,“这点小事我也没和你商量。小聂这些年在我们建筑公司也是老资格了,可她不能倚老卖老啊?她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服从管理不说,账目我觉得也有问题——”
“有问题公司会依照规定处理,该不是你一句话说走人就走人的吧?你是不是忘了谁是公司的董事——你打算再招聘个怎样的新人呢?”
“这,老婆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那好,我也正好有空,就来帮你参谋参谋吧,顺便看看工程进度。”
“欢迎老婆大驾光临——不知老婆你什么时候来啊?我哪也不去,就在工地等着你。”
“我已经到了县城你们租用的办公室。”
“哦——”听完这句姚仁龙禁不住浑身一颤,仿佛这家宾馆四周满是老婆阴冷的目光,但他又猜想这应该还是老婆惯用的伎俩,“你别逗了,我刚刚才从办公室来工地。”
“是吗?那可真是不凑巧,我还正打算从工地去县城办公室呢。”
“哎呀,老婆,你就别再糊弄我了,什么时候过来,我让给你准备几道野味咋样?”
“是你喜欢的野味吧?不用了,你就在工地呆着吧,——你是不是在我到来前把办公室打扫一下啊。”
“好,好,好——保管让老婆大人舒心。”姚仁龙似乎松了口气。
“你抽屉里这件小内裤蛮别致的啊,穿着蛮舒服吧——挺小的号啊——还有这***——这东西你用不着了吧,不过倒可以预防性病是不是?”
“啥?!”姚仁龙额头渗出了一层汗珠,他终于确定妻子身在何处了,“老婆——老婆,你别急。我这就来,我正在省城回来的路上,刚刚给你说了谎——我确实去了省城,和几位朋友玩了一宿牌,没敢给你说——我回来解释——老婆,我在高速路上,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姚仁龙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姚仁龙能有今天全依赖于他老婆,当初是,现在也是。这个女人可以从容毁掉他的荣华富贵、命运前程——只需一纸离婚书,就可以把他打回原形,让他的一切回到二十多年前。他深知这些,每每想起,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哆嗦——他绝不能离婚!
对于当初,他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兄弟几个中只有他幸运地从大山深处出来读大学,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故乡的贫穷落后让他深深厌恶惧怕了,他发誓要出人头地。大学前两年,他读书之余做过家教,送过快递,洗过盘子。几经打拼,也仍然只是在温饱线上徘徊。他感叹社会留给他这样一个清贫青年创业的路似乎太窄了。渐渐,踌躇满志的他被身边一双双鄙视的眼神击溃了,他开始琢磨起新的途径来。大三那年,他开始疯狂地追求一位系上的姑娘——李惠,这足足让熟悉他俩的人慨叹了许久。
李惠是系里公认的身材最残忍,模样最暴力的一位女生,毋庸多言,从系里男生暗地里为她量身定做一则顺口溜“横看肉一堆,侧看像个鬼,远看是李逵,近看是李惠”足见一斑。
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势必会是别人关注的焦点,要知道,姚仁龙那也是在系上数一数二的帅哥。这其中原委充其量算个低年级脑筋急转弯——长相很丑的李惠是学校顶有钱顶有后台的“富婆”。三岁小孩都知道他姚仁龙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李惠相信自己得到了爱神的垂青。于是,校园里常常会看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身影在夕阳下,在浓荫中漫步。这温馨场景让许多资深校园爱情专家大跌眼镜,也只能长叹一句——爱,是需要动力滴。
此后的情节波澜不惊,一对年轻人走过出双入对的相恋,走过谈婚论嫁的准备,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稍有不同的是,姚仁龙做了倒插门的女婿。原来这李惠是一脉单传,让姚仁龙入赘是唯一一个结婚条件。
这些姚仁龙丝毫不在意,确切地说是正合他的心意。在他踏着婚礼进行曲满面春风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哥哥还在大山深处挥动着锄头积攒娶媳妇的彩礼钱呢。
姚仁龙终于过上了他梦寐以求的绅士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