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我管不了！再说，你怎么非说人家有追杀令呢？胡说可不好！”邵冲轻描淡写地说，“吃一点冷盘吧！这几个小菜的味道，都非常好……”
邵小曼无心这些菜肴，她有一种摆脱不了的心慌：“干爹，我真的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再说，袁得鱼回上海，根本就是身无分文，放他一条生路有什么关系呢？”
“不会是他让你过来求我的吧？太可笑了！”邵冲摇了摇头，“你真是太幼稚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我朋友罢了！他没让我过来，是我自己过来的！”邵小曼着急地说，“我知道，唐家的势力很大，他的处境真的太危险了！”
邵冲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自己一个人玩着烟斗，吐出浓浓的烟雾。
正在这时，邵小曼接到一个电话，正是乔安打来的：“小曼，你是不是在上海！袁得鱼被人抓起来了！你有办法吗？”
邵小曼挂了电话，将脸转向邵冲，他依旧一脸冷峻。
邵小曼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她紧紧握住邵冲的手，深情地说：“求求你了……爸爸……”
这是多年来，邵小曼第一次叫邵冲爸爸，平日里她只是叫他干爹。
邵冲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他没想到邵小曼竟在这个时候叫他爸爸。
邵冲闭起眼睛，摇了摇头：“我真的很不忍心看你这样！我很不喜欢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喜欢。”
邵冲是邵小曼爷爷28个孩子中年龄最小的。在他刚长大成人的时候，邵家就家道中落，去贵州插队落户。他自小身体强壮，打一手很好的乒乓球，平时也喜欢书法，年轻时最爱看的是林语堂的书，但一直没有结婚。
邵小曼渐渐长大后，她才听说，这个叔叔一直暗恋自己的母亲。而邵小曼对母亲最深的印象是，在她小时候，母亲因为父亲出轨而离家出走。那时的父亲已经移民美国。因为妻子离家，父亲在美国很快就又组建了新的家庭，后来也渐渐与邵小曼疏远了。邵小曼对父母的印象，只有原来放在家里的合影。
在她记忆中，小时候自己一直很依赖母亲，脑海中至今还回旋着母亲带她去看的《天空之城》的乐曲。
因为邵冲一直没有孩子，便成了邵小曼的监护人。邵小曼自中学起就一直在美国上学，但只要放假，就会回来。邵小曼也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邵冲与家里的其他人也并不来往。
邵小曼只是一味地叫邵冲“干爹”，但邵小曼分明能感觉到，当她叫邵冲父亲的时候，他的眼眶里似乎闪动着一点泪光。
“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一向光鲜亮丽，骄傲自信，从来没有这么低三下四过。你了解这个小子吗？你到底喜欢这个小子什么？到底喜欢这个小子什么？”邵冲几近咆哮。
“爸爸，我就是喜欢他！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邵小曼反问道。
邵冲平静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跟家里人来往？”
邵小曼困惑地摇着头，在她小时候的印象中邵冲跟家里人吵架吵得很凶，她心底里一直觉得，邵冲的脾气有问题，不然家里人不会隔离他。
“因为，他们都反对我带你！他们看我那么坚持，还说你是我亲生的！”邵冲仰天长叹，“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邵冲很平缓地说着，但邵小曼强烈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她从来没有见过邵冲这般模样。平日里，邵冲总是不动声色、胸有成竹的样子。
邵冲摇摇头：“你与你妈妈太像了！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很多人进我们邵家，都是因为我们邵家有钱，但我当年第一次见你妈妈的时候，就知道她根本不图这些，她是真的喜欢你爸爸。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爱一个男人的！”
邵小曼沉默了。
“我大学学的是工程力学，当年不甘心一辈子待在贵阳的大山里，就只身来到上海打拼。那时我在上海一个人也不认识，我那时已经是邵家的弃子！我投奔亲戚的时候，他们一个人也不理我！我只好住在苏州河旁边的棚户区，衣服就晾在窗户下的一根铁丝上。不仅有苏州河的恶臭，甚至每天有很多老鼠在我身上爬来爬去。一开始我经常吐，但后来就习惯了！有一天，有一只蜈蚣爬到我脸上，我以为是被子的角硌到我了，就猛地一扯，就是你看到的我脸上的这道伤疤！”
邵小曼看了一眼那道伤疤，有点难过地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我去了上海最高的和平饭店楼顶！我看着万家灯火的夜景，对自己说，我为了自己的梦想来到这个城市，我每天都在看大量的西方原版的金融书学习。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我的梦想就会实现。十年后，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爸爸，我错怪你了！”邵小曼说。
“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不会在乎那小子有没有钱，你喜欢他的聪明，你甚至喜欢他舔伤口时那种痛苦的样子。但这样的人不会珍惜你！因为你没有力量去触动他的内心，一个聪明的男人只会记得那个改变他、影响他的女人。”
邵小曼摇着头。
邵冲把邵小曼拉到平层外：“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寻欢作乐，享受生活的美好。但你看前面那栋楼，就在今天，一个绝望的母亲因为儿子不孝顺而自杀！我在证监局的时候，有的股民还朝我跪下。他们都渴望股市给他们一个平等赚钱的机会！但这可能吗？游戏规则掌握在谁的手里？我亲眼看到很多人因为倾家荡产而死去！你知道我的想法么，我让你去金融机构，是为了让你学习这些规则，这才是真正掌控世界的规则！你知道了致富的奥秘之后，你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会简单！这也是我一直想教给你的最大一笔财富！”
“爸爸，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袁得鱼，连玩这样游戏的机会都没有！他现在真的身无分文，你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用不着赶尽杀绝啊！”
“如果你再提这个事，我就不要你这个女儿了！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邵小曼泪流满面，哽咽道：“你为了我，能与亲戚们决绝！那你也肯定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苦苦哀求你！求求你放过他，这真的有这么难么？”
邵冲自有苦楚，他心里清楚，以邵小曼的才智，如果她与袁得鱼联手，这将是多么可怕的力量，连自己都未必能够控制，他怎么能答应呢？
邵小曼说：“求求你了！爸爸！就算为了我妈妈，求求你！”
邵冲一直在摇头：“邵小曼，你太倔强了！太强大的女人，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邵小曼终于说：“爸爸，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去美国，去投行！这样可以吗？可以吗？”
“在我答应你之前，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邵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顿了一下，“永远陪着我……”
五
乔安还是很焦虑，于是又打了电话给许诺：“你在哪里？”
“我回上海了！我在家里打扫屋子呢！还不到半个月，家里怎么那么多灰，脏死了！”许诺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掸灰，脸上灰扑扑的。
“袁得鱼被人抓起来了！”
“啊！怎么回事？你在哪里？”许诺一下子警觉起来，“我马上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