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四周墙壁就像结了层霜,映着痴痴望着之前站立着弗吉尼娅地方的安得烈身影。他控制好情绪,绿宝石般的双眼瞥一眼门边死去的莉莉丝。他回过头,麦伦已经从床上勉强起身了。
他胸口的伤痕就像稻田里割草机压过去的轮廓,只是要鲜红些。他还能站起,来回摇晃,走到安得烈身边,别有深意的凝视着莉莉丝。然后,他过去为她扶上了未暝的目。
莉莉丝此刻就像存放在古墓太久的白玉,血液像轻纱披在她身上,顺着胳膊垂到地上。她不该死的。麦伦从未忘记她,即使自己身上的伤就是她的杰作,但他却不恨她,而是对她执着的走向黑暗无可奈何。一直都是,莉莉丝心里揣着杀意长大,生活早在她小时候就已经证明了它的残酷。麦伦不知道她是否杀死了那个抹杀她童年的那个男人,但她杀了很多人。她从未快乐过,从未真正笑过。死亡,也许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麦伦忘不掉她临死前望来的眼神,看不透,却是哀伤的。穿透了时间,让他立刻想起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被他逗笑的时候。就连她的笑都夹杂着悲伤。……
走道上的灯都亮了,亮如夜晚白月撒了一地银光。耀眼的像白净的瓷盘,让人望去看似一阵蒙蒙大雾席卷而来。一层白布似的被扯开,从光下走出几个穿着灰大衣的人来。
“这里出了什么事?”法尔卡说,吃惊的看着地上的莉莉丝。
“你都看到了,她闯进来,而现在我们还活着。”安得烈正视他说。
麦伦的唇色宛如结霜的薰衣草。他一直没有说话,在想着什么,想了太多,以至于忘了理会法尔卡他们。
法尔卡扫视一眼他们,沉默的立在那儿。他很快了解这里的情况,莉莉丝一直想伤害他们,他知道。如今局势看来,莉莉丝死了,而他们却活了下来。可他们怎么拿到的枪呢?莉莉丝身上中一枪,地板上的弹壳不是秘密情报局特工配枪的子弹。如果不是有人暗中送枪,现在死的就是他们。外人闯不进来,MI6大楼守卫严密,会不会是内部出了叛徒?
正当他思索时,他忽然看见了另一边走道上几名守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他心一沉,这明摆着是有人帮了他们。会是谁?那个人一定跟机密有关,他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注意到房间的监视器还亮着猩红如蝙蝠眼睛的灯。太棒了,他心中一喜。赶忙命令身后的人清理现场,自己独身一人迈步离去了。安得烈看着他离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莉莉丝被抬出去,门重新关上了。他还站着,就是觉得法尔卡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是什么事情呢?弗吉尼娅不在这儿了,或许她还在这儿,但对于法尔卡他们来说,她根本就没有来过。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来过呢?安得烈想。这时,他突然瞥见天花板角落的监视器,红灯闪烁,直射着他的双眼。他盯着它,面色冷峻,整个人愣在那儿,仿佛时间停止了似的。
“麦伦……”他喘不过气,转身望着麦伦说,“监视器。监视器记录了一切,弗吉尼娅……她有危险了。”
麦伦眉间一紧,看向监视器。当时竟忘了房间的监视器还在工作,他当时应该立刻想到。现在事情本该结束,弗吉尼娅却陷了进来。他与安得烈对视,两人心领神会。不能就这么回家,他们必须保证弗吉尼娅的安全。
十分钟后,MI6大楼四层。
监控室。
“停在刚才那里,快!”法尔卡命令道。
屏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弗吉尼娅消逝的一刻印在他的瞳孔上。他笑了起来,正如他所料的确有人闯进了MI6大楼,而闯入者竟然是三位雪孩子之一。这是惊人的,雪孩子异于常人,天赋是如此神秘。一直以来MI6高层都没发现雪孩子的特别之处,而今天他才知道,雪孩子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设想。他们有着保护自身的超级天赋,像风似的隐进空气间。
过了一会儿法尔卡起身,靠在琉璃墙画上。他必须赶快将这件事情告诉MI6高层。时钟嘀嗒嘀嗒,已经早上五点了。清晨来临时,安得烈和麦伦就会被释放。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个雪孩子。不知道其他两个雪孩子在哪儿?可仅仅一个雪孩子,就已经证明了雪孩子计划的成功。他思索着,似乎屏幕上的录像也在注视过来。还要死多少人呢?因雪孩子计划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他真的还想要这个计划继续下去吗?
答案,其实就藏在他心里。
雪孩子计划被提出时,他并不赞同,但很快全票通过,他为了计划能成功下去,也只好加入。多少年也不记得,他早有了退休之心。只是却总有什么支撑着他继续待在秘密情报局。
“MI6不是无情者,而是保护者。”这句话一直烙在MI6大楼的铜铸匾牌上,他也把这句话告诉给了穆恩。当穆恩来的时候,匾牌已经不知被谁取下来了。
这句话,他仍不死心。他希望秘密情报局重新记起这句话。一帮与他出生入死的老家伙一个个不是战死就是早已退休。唯一一个还在任的就是当今的M先生了。法尔卡累了,感觉从未这么累过。他走出监控室,沿着走道,来到一个空旷无人的透明玻璃墙前。花瓶立在角落里,迎接着黎明。他透过玻璃望着整个伦敦,干枯的手指握在护栏上,指甲苍白的像晨星。
当灿烂阳光泄进玻璃内时,法尔卡已经离去。几个小时后,安得烈和麦伦被释放了。他们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忽然一个人与安得烈擦肩而过,一封信被塞进他的手上。
他打开它。之后,他把信给麦伦,两人都看了看。“是法尔卡写的……”安得烈说,“你相信他吗?”
麦伦端详着这封信。“我们应该相信他,毕竟他根本没必要写下这封信。”
“所以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安得烈对他说。
麦伦点点头,轻轻一笑。“事情结束了。”
一天后,法尔卡递交辞呈。他去了欧洲某一个国家颐养天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但他一定过得比以前幸福。
万禽齐鸣,一群大雁飞过山尖,穿梭在云层中,翅影压过了广袤的野地。安得烈与麦伦在哈尼克分开后,独自乘车赶往西萨塞克斯。这是一辆房车,一个大家庭塞进这个铁皮箱内,打算过一个亲近大自然的周末。安得烈有幸遇见他们,坐在车窗边,眼前的桌子就像一个银色盾牌。对面坐着一个小女孩,正细心照料她的娃娃。
一路欢声笑语,这个家庭非常健谈。他们很友好,安得烈感谢他们的照顾。事实上,他从未感受过家的感觉。他出生在维纳尔家族,这意味着他不可能享受到他们这样的亲情。而且,他的父母对他而言更像是教官,尤其是他的父亲。父亲永远无法用看待爱得拉的眼神来看他。
安得烈回忆起往事,不禁一笑置之。这时他看见姐姐遛到弟弟身后,乘其不意,突然袭击把弟弟按在蛋糕上。而弟弟则笑着吃掉蛋糕,甜蜜的咂咂嘴。这是一个五口之家,一共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仍坐在安得烈眼前玩娃娃。
“大哥哥,你吃蛋糕吗?”
“不,谢谢。”安得烈一笑道。
“哥哥,你是军人吗?”最大的孩子跑过来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总是坐的很直挺。”
“嗯,你猜对了,我的确是一名军人。”
“我一直想当军人!”男孩眼睛炯炯有神的说,“可我姐姐老是不认为我能成为军人。”
“当然了,你只会搞破坏。”最大的孩子叉腰道。“前天,你就把吸尘器给拆了。”
“我只是好奇,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把它安装好了。”
“可你上个星期还把安妮放进洗衣机里转呢。”
“她想当宇航员,我这是在帮她!”
“她根本不想到宇航员!是不是,安妮?”
“是的,我想唱歌。”
“你不是跟我说你想当宇航员的吗?”
“是的,我也想当宇航员。”
“看吧,我就说她想当宇航员。”
“她不想当,她甚至都不知道宇航员是什么!”
“她想当!”
“不想当!”
“想!”
“不想!”
“孩子们!都给我住口!”他们的妈妈喊道,“客人还在这儿,请你们都给我安静,哪怕一会儿好吗?”
孩子们停止了争吵。
孩子们的爸爸坐在驾驶位上,对妻子说:“有时候,你不用对孩子这么严厉。成为孩子的朋友,他们自然也就听话了。”
“达蒙!孩子们需要管教,难道让我陪他们玩吗?”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友好的与他们交谈。这样,孩子更能听进去你说的话。”
“哈!达蒙,你还记得奥德齐一家吗?”
“你说的是那个他女儿去跳脱衣舞的奥德齐?”
“对,对!你看他们做父母就从来不严厉,结果怎么着,怎么着啊?”
“你不能这么说,世上不严厉的家长又不止奥德齐一家,再说了,他女儿去跳脱衣舞,是因为奥德齐夫妇经常出差,根本没有陪过她。而且她跳得很厉害,很有天分……”
“达蒙!”他妻子盯着他,“你还去看了?”
“……就是朋友的聚会,你知道,那天我跟你说过我们请了几个脱衣舞……先说一声,这是完全合法的。”
“哦!达蒙!”他妻子气得捶打他。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