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林只感到浑浑噩噩,脑子如同一团浆糊一般,突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唤自己:“哥,哥,你醒醒啊。”
岳林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少女。那少女见岳林睁开了眼睛,俏脸一红,连忙背过身去,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再转过身来,虽是面带笑意,却犹如雨后梨花,惹人爱怜。
这名少女岳林当然是认得的,是小自己两岁的妹妹,但却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父亲在六年前外出归来时带回来的女孩,按父亲的话说,这女孩本是官家子弟,在随她父亲上任途中却遭遇歹徒,自己的父亲虽然仗义相助,却只能留得下这一女孩,无奈之下只得将这一孤女带回到家中。谁知母亲见了这女孩满心欢喜,足下又仅有岳林这一个儿子,便将这个女孩认作女儿,接着又与这女孩交谈,才知道这女孩姓宫名韵馨。
岳林见是宫韵馨,心中稍稍安下心来,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一辆马车内,马车内也并不是很宽敞,宫韵馨也只能跪坐在自己的身边。
坐在车内依旧能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岳林挣扎着坐起身来,宫韵馨急忙上前搀扶。岳林撩开车帘,依旧是漆黑的一片,不过雨倒是小了许多。
岳林放下帘子,又坐回到马车里,看着浑身上下满是泥水的宫韵馨,心中有是多了一份心疼。宫韵馨也是注意到岳林这样看着自己,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满身的泥水,连忙擦了擦身上的泥水,见擦不掉,又转过头去,撅着嘴不满道:“哥,别这样看着我。”
岳林被说得脸上一热,也扭过了头,车厢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又过了一段时间,岳林觉得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尴尬,只得开口说道:“只有你出来找我吗?”
宫韵馨摇头道:“我和爹爹把城里都找了一遍,连哥平常交好的朋友也寻了一遍,但是却没有找到哥,最后我遇见了刘家的哥哥,他说在西城门外见到过哥,我便和王叔一起乘着马车,往西走来,在破庙里见到哥躺在地上,当时真的吓死我了。”说着双手拍胸,仿佛那场景就在眼前。
岳林听到宫韵馨这样一说,不由得头皮发麻,心道:“她怎么到了破庙里了?虽然自己当时已经昏过去了,但是也是知道后面肯定爆发了生死之战。不过看她的神色,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却又听宫韵馨接着说道:“那破庙真是该拆掉重修一下,屋顶都快没了,地上也是一团糟,不过哥哥你躺的地方却是挺干净的,也没有雨水。对了,哥,你怎么会在那里昏过去呢?”
岳林闻言顿时感到头痛了起来,却又不能实话实说,只能胡编乱造起来:“今日闲来无事,便想去山中打些野味,突然见一贼子背着一妇女从我面前掠过,我当然不肯让这贼子逃走,便跟着贼子来到这破庙里,见那贼人想要做不法之事,刚想出声阻止,却被人背后袭击,晕死了过去,说来也真是丢人。”
平日里岳林也不曾说过谎话,今天说起谎话来也是头头是道。
宫韵馨点了点头说道:“哥,这种行侠仗义之事我本不该阻拦,不过还是你的安全要紧,以后遇见这种事情千万不要鲁莽。”
虽然宫韵馨的言语之中并没有反对,但岳林也是知道宫韵馨是害怕自己受到危险,毕竟自己也只是聚气的境界。
岳林见宫韵馨相信了这种谎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三日之约,心中又是有了一丝的不安,生怕负给齐龙飞,但更多地是气愤,心道:“若是能回到三年前,我必然不惧齐龙飞,只是现在……”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妹妹,岳林又是一声长叹。
“不要说是回到三年前,就是能够如刚才那样,我也是不怕他的。”想起刚才自己与他两人相斗的情形,岳林也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体内元气不停旋转,双手竟也慢慢被镀上了一层白色。
“哥,你……你的手……”宫韵馨指着岳林的双手,兴奋的说不出话来。
“凝气!”岳林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有一种想要仰天大笑,以舒这几年的郁闷和痛苦。
四年,整整四年,岳林终于从聚气来到了凝气。一个境界竟然用了四年时间,不可谓时间不长了。
而凝气这一境界又仿佛一块巨石,整整压了岳林四年,而今日,这块巨石终于被岳林一脚踢开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将近五更天了,但家中依旧是灯火分明,大门敞开。
宫韵馨想要扶着岳林下车,却被岳林拒绝了。
“哥,你的伤……”宫韵馨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岳林一挥手打断了。
“不要紧,你哥我又不是陶瓷做的那般精贵,这些伤不要紧的。”说来也是奇怪,之前的那些伤在岳林不停地运转元气的时候,渐渐地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到了凝气境的缘故?”这一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岳林给否决了。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凝气境的人,他们要是受伤,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好的。
算了,既然想不通就不去再想了。
岳林下了车,与宫韵馨一起进了岳府,来到了大堂。只见岳林的母亲李氏坐在椅子上,头微靠在椅子上,双眉紧锁,双目紧闭,却是已经睡熟了。
岳林摄手摄脚的来到母亲身边,想要告诉母亲自己已经回来了,却又不忍将母亲叫醒,犹豫间,李氏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岳林站在自己身前,立刻眉开目笑,说道:“岳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又看见紧紧跟在岳林身后的宫韵馨,笑道:“馨儿也是的,见你哥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李氏的一颗心全都放在了岳林的身上,这四年来,只有宫韵馨和李氏对岳林的态度与之前一样,至于父亲岳子归,倒像是把他当做了领养的孩子。
岳林见母亲的精神尚好,心中也是轻松了几分,答道:“不要怪妹妹,要不是妹妹,恐怕我要天明才能回来。”
“那也是,将来我和你父亲不在了,这世界上也只有你兄妹俩最亲。”李氏笑道。
岳林听了母亲的话,脸色一沉,佯怒道:“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将来肯定是长命百岁,到时候咱们白日里四处游玩,到了夜里,寻一片宽阔的地方,围在一起聊天。聊累了,就看看夜空。”说到这里,刚刚绷起的脸又笑了起来。
李氏的心里本来有一丝的伤感,此刻却又被岳林哄得心花怒放。
便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岳林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宫韵馨偷偷冲着岳林办了个鬼脸,瞬间也是低下了头,靠在李氏的身边。
“你这个兔崽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整个万辉城我都转了一遍,都没有找得到你。”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迈着虎步,走了进来。
岳林当然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是自己的父亲岳子归,所以低下头不敢直视岳子归。
岳子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靠着李氏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岳林偷偷看向自己的父亲,只见他全身也是湿透了,顿时心中对他的怨念少了几分。
岳子归将杯子放下,虎目直视岳林,语气僵硬,显然气得不轻:“你昨日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
岳林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将与宫韵馨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岳子归听完之后,冷笑道:“既然是这样,我且问你,你与王家的大小姐是怎么回事?你与齐龙飞的三日之约又是怎么回事?”
听见岳子归提到了王紫燕,宫韵馨明亮的双眸立刻黯淡了许多,偷偷看向岳林,只见岳林脸色瞬间变白,知道岳子归所说不虚,顿时心中一阵刺痛,泪水围着眼睛打转,却终究没有流出来。李氏看到这里,心中一阵长叹,想要说些话安慰一下宫韵馨,却又不知道此刻能说些甚么,只得紧紧地握住宫韵馨的手。
岳林的注意力全在父亲的身上,宫韵馨和李氏的这些小动作都没有看到,见父亲提到了王紫燕和齐龙飞,岳林立刻明白了父亲已经知道了所有,所以也并不打算隐瞒,说道:“齐龙飞与我确实定了三日之约,说到时候来取‘霸上无极诀’。”
“你打算怎么做?”岳子归问道。
“我打算怎么做?”岳林喃喃说道,脑海里突然想起来昨日齐龙飞踩在自己的脸上,辱骂自己的场景,立刻眼中充满了血丝,抬起头直视岳子归,说道:“请父亲将‘霸上无极诀’交给我,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四年了,这是岳林四年来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父亲,说完之后,岳林默默的站在那里,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岳子归此刻也是沉默了下来,足足思考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岳林以为父亲就要拒绝的时候,岳子归开口说道:“你有把握吗?”
岳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