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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宿命

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也是就公元978年,这一天,对于宋太祖赵匡胤和他的大宋王朝甚至整个华夏历史来说,或许渺如沙粒,不值一提,但对于李煜和他的南唐王朝以及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史来说,却是一个黑暗的时间标记。因为就在这一天,中国封建帝王中最富才华的一代文豪,就此陨落,从此,“千古词帝”带着他的盖世词章,随着浩荡的春江之水,永远地奔流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元代文学家元好问有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身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不可否认,在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爱情,对于别人如此,对于李煜更是亦然。是的,他曾贵为天子,也曾拥有无数的红粉佳丽,但是在他看来,真正的红颜知己却少之又少。什么是红颜知己,红颜知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最了解你,并且能毫无怨言地为你牺牲所有的女人,就是红颜知己。然而,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在,能称得上红颜知己的女人实在是毛鳞凤角,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即便是两个人成为了夫妻,自己的另一半,也无法像红颜知己那样将纯洁的爱发挥到极致,所以,无论对谁来说,红颜知己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它的珍贵都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李煜,也不会例外,何况他对此还有着深切的体会。自古帝王,谁不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更别说李煜还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子,这样一个优秀男人摆在那些女人的面前,她们谁不是争风吃醋、相互争宠呢?可是,对他而言,能称作红颜知己的人,却只有大周后和小周后。(大周后和小周后是一对亲身姐妹,生于南唐王朝的一个官宦人家,两人先后都成为了李煜的妻子)

月亮,渐渐高了起来,虽然还是从前的模样,但在这相聚的夜晚,它却愈发地显得美丽。此时的李煜,眼中含着晶盈的泪水,他望着眼前结发妻子的容颜,他发现,在这分别的日子里,自己的红颜知己苍老了许多,这不禁让他心头更加地酸楚。他想,娥皇(大周后),已经跟着我受了不少苦,为什么现在老天爷又来折磨你?上苍为何这般残忍、不公?小周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夫君的愁容,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李煜说,夫人,都是我不好,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小周后摇了摇头说,你我既是夫妻,又何必说见外的话,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吃再多的苦臣妾也无怨无悔。很多时候,女人的力量是超乎男人的想象的,更何况这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发自内心喷薄而出的温暖力量。李煜听完这番话,心里顿时觉得宽慰了许多。他觉得,虽然自己丢失了整个江山,但如今还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子相随身旁,也算是天上开恩,真不枉他平日对她至真至善的爱护。

文人就是文人,文人的思虑向来是复杂的,也是敏感的,如若不是这样,便绝不会写得出那些精妙绝伦的秀丽词章。面对清风明月下相拥而泣的情景,李煜的心中再次掀起惆怅的波澜:故国啊,我是多么地怀念你,可是,这痛苦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于是,他不由吟诵: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

是的,一首《虞美人》道尽你心中的凄楚,你只是单纯地借着诗词倾述你心中的块垒,然而,你并不知道,这句句发自肺腑、感人至深的词句,竟会被居心叵测的奴仆听去,并传到赵匡胤的耳朵里,从而使他荒唐地将这首词解读为你意图复国的证据。

大殿之上,赵匡胤的表情显得异常地愤怒,在他看来,李煜此举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他在心里暗暗地念着,好个李煜,我看你是亡国之君才如此收留你,没想到你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存有复辟之心,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哼,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势在必行的行动。然而,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行动呢,这是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而之所以让他头疼,其原因就在于:不管李煜如何落魄,曾经也是一个朝代的帝王,倘若将它处以极刑,未免过于残忍,同时也极容易引来人们的议论。但又不能放虎归山,否则后患无穷?他边踱步边思量,突然,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海……

人的生死,其实上苍早有安排,因此,该来终归要来,至于来早来晚,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皇宫侍卫们来到李煜的住所,并向他传达了赵匡胤旨意。宣读完毕,其中的一个侍卫将一杯金樽呈在了李煜的面前。这时,那个七尺男儿并没有显得异常地惊慌和恐惧,因为他明白因为酒里的意思。于是,在宁静的夜幕下,他轻轻挽起长袖,然后,不慌不忙地接过金樽,最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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