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老朽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世间有如此生物,”四十年过去了,赵姓老者仍心有余悸,面露惊恐之色。
接着向姬姓老者描述了那恶龙的形体特征,继续说道:“此龙嗜血好杀,所到之处无不是四肢横飞,血流成河,城内有如阿鼻炼狱。”
姬姓老者听着对龙的描述,既是惊讶又是恐惧,庆幸自己没有上战场。
赵姓老者顿了顿说:“我与赵赐他爹往山上拼命地跑去,生怕被那恶龙撕咬而亡,身后尽是撕心惨叫,闻之悚然。后来不知是何缘故,那龙若得了令似的,停止了杀戮,迟疑半晌,回身爬出城墙隐入黑暗中去了。”
“是为秦人所控制?”姬姓老者好奇地问道。
“不解啊,”赵姓老者叹了口气道:“那龙之后再也没出现过,但是战局已然改变,胜利开始倾向于秦国。”
已知战争结果,但姬姓老者依然好奇道:“话说赵兵非乌合之众,恶龙也再未出现,但怎会最终被坑杀的人在数十万之巨?”
赵姓老者闻言,喟叹道:“自那晚后,这绝望和恐惧如瘟疫一般,在军队里蔓延开来。士兵料想这恶龙定是秦军所召唤,这仗还需打吗?一时军心涣散,士兵也四下逃去。”
“然剩下地大部分都被秦军包围,士气低下,毫无抵抗之力,多已束手待毙。营中粮草已然耗尽,营地里出现了人竞相食!”赵姓老者说到这里便不忍往下,遂闭上双眼,紧锁眉头,似乎在逃避残酷的过往。
姬姓老者见他无言,便不去打扰,独自望着远方的群山。
雨后,碧空如洗,太阳隐在云层后,温柔地照着大地。山林间起了薄如轻纱的雾气,风轻轻地,空气甚是清新和湿润。万物被雨水冲刷后,焕然一新。
“娘亲已经托媒婆去邻村秀儿家说媒去了,怎地还没有个结果呢?”赵赐走在湿滑的山路上,自顾自地想着。
同村与他一般大甚至比他年纪更少的男子早已结婚生子了,他仍形只影单,他娘亲见状,心里甚是着急。
一日,便语重心长地问道:“赐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娘亲托媒婆给你说门亲事?”
赵赐迟疑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道:“娘亲,可否让媒婆去邻村…王大叔家…说说?”说完,表现出羞赧之色。
“王大叔?”娘亲不解地问道。
“王大叔即是孩儿前些日子上山打猎救回之人。当日,孩儿路过一个山涧,望见一人躺在涧底,便下去把他背了上来。所幸山涧不高,那人并无大碍,只是昏倒过去。”赵赐解释道。
顿了顿又说:“孩儿见此人不是本村人,便猜测是邻村的村民。遂背着他去往邻村,一问确实是那村的人。此人便是王大叔了。”
说道这里,赵赐不由耳根一红:“他有个女儿叫秀儿,十四岁,还未婚嫁。”
他娘亲见儿子如此善心,不觉欣然,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说道:“去,去,快去把媒婆给请来。”
“孩儿这就去。”赵赐大喜,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奔向媒婆住处。
一阵沙沙作响打断了赵赐的思绪,声响是从一块两人高的岩石后面发出。
赵赐距离岩石大约五步之遥,并不清楚后面是何物,不禁警觉起来。他顺手从腰间拔出斧头放在胸前,以作防御姿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岩石边缘,未发出些微声响。
他慢慢地把脑袋伸出岩石边缘,瞄了一眼,顿时放轻松了许多,心想今日运气极佳,这毛冠鹿不仅肉质鲜美,而且皮可制革,相较于山鸡,价值极大。
大岩石背后是一块坑坑洼洼的岩石平地,平地长满了苔藓,一只毛冠鹿正低头咀嚼着,不时警惕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只见那鹿身形壮硕,鹿角短且不分叉,鹿嘴两侧有犬齿突出,形如獠牙,大而侧扁,向下微曲,后缘锐利。
“一只食草的动物却长着一副食肉动物的样貌,着实奇怪。”赵赐轻轻地将斧头别进腰带里,取下背上的弓与箭,拉满弦瞄准了那只毛冠鹿。
未等毛冠鹿反应过来,弓弦还在嗡嗡作响之时,一支箭已然从鹿眼贯穿而过,箭头从鹿脑后伸出,力道之大,顷刻毙命。那鹿不能自己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赵赐心喜,收起长弓,走过去扛起那毛冠鹿,在肩上颠了颠,说道:“这鹿分量够重啊,今日不打山鸡了,等会儿采点草药便可归家。”
说完,赵赐便一路扛着毛冠鹿,走了一个时辰,下到了山的东面。山的东边是笔直如削、连绵不绝的长崖陡壁,草药就生长在陡壁上。
长崖如一个大平台,少有树木,多丰富的植被。赵赐站在崖边放眼望去,近处怪石嶙峋,峭壁跌宕,远处奇峰叠影,山影苍黄。
随着视线的东移,只见群山的高度逐渐降低,山势放缓,逐渐向平原过渡。
远处正东方天空中有一团巨大的黑云,遮蔽了半边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而来。
赵赐见状,心想:“又要下雨了,看着情形雨势必不会小,我得赶紧取了草药,速速离开。”便从肩上举起毛冠鹿摔在地上,又取下背上的弓箭,抓着山崖边上的藤蔓顺势而下。
往下去了十丈左右的距离,赵赐终于发现了身右处的陡壁上有一株草药,但用手去够,还差半个手臂的距离。
他灵机一动,左臂缠住藤蔓,身体侧向左方,接着用脚去蹬陡壁。整个身体向左荡去,由于惯性的缘故,他又被荡至了右边,离草药近了些距离。
经过几次反复,终于可以够到草药。他将草药连根拽出,抖落些根部的泥土,直接放入怀中。见大功告成,他便双手抓住藤蔓向上攀爬。爬了一会儿,不知是刚才左右摇荡的原因,藤蔓竟从中间断开来。
赵赐无从借力,直接坠落下去。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陡壁如同生长一样,刷刷向上。眼见要坠入崖底,摔得个粉身碎骨。他急中生智,眼疾手快地抽出腰上的斧头和匕首,抬起左右手猛地朝陡崖面缝隙里插去。
斧头和匕首顺着陡壁滑下,发出“铛铛”的声响,不时冒出火花。他紧紧握住斧头和匕首,生怕它们脱手而出。幸运地是,斧头最终挂在了一层突出的岩石上,止住了坠落的趋势。
赵赐见状,急忙将匕首插回刀鞘内,腾出手攀住陡崖上的缝隙,双脚蹬在两处凸起的岩石上。他的两只手掌和小臂俱是被尖锐的岩石划出了几道细长的口子,鲜血直流。衣服也被化成一条条,挂在身上。
他向上仰望崖顶,甚是遥远,心想不可能再攀上去,再是攀爬过程中若是坠落,可不会像现在般幸运。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望下面看去。
崖底是一大片树林,树高约有五丈,枝杈纵横,光秃秃的树枝上鲜有几片树叶还未掉落,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晃,树下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足有半人高,一片人迹罕至的景象。
赵赐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向下至崖底。此时,那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已移动到树林的边缘,到达这里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到时大雨将下,崖壁湿滑,于我不利啊。”想到这处,赵赐赶忙四肢并用,向下而去。
接着,在到达可以与大树顶部平起的位置,赵赐一下子进退两难了。因为再往下去的崖壁甚是光滑,毫无缝隙可借助,手脚便无处可放。此处距离崖底足有五丈高,断然是不能直接跳下去。
他勉强地转过头看去,眼瞧见离最近的大树有一个自己身高的距离。于是,他决定孤注一掷,他先单手将背上的弓箭取下,往身下扔去。然后奋力一蹬,在空中扭转了自己的身躯,使得上肢可以抱住树枝。
然而,就在他庆幸抱住树枝的一刹那,那树枝不堪重负,“咔”得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赵赐“啊”的一声,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四肢,翻滚着,前胸、后背、臀部无不撞击在枝杈上,最后发出一声闷响,摔在了厚厚地树叶上,摔得他七荤八素的。
就在他捂着自己的腰的时候,一道寒芒从天而降直落他面门,他迅速歪过头躲了过去,转头定眼一瞧,原来是自己的斧头正插在树叶堆里。
“老天是在存心玩弄我呀!”赵赐平躺着仰望着天空说道,身上无一处不是伤痕累累。
这时,那片奇大的乌云已然到了上空。顿时遮天蔽日,一片昏暗,狂风怒号,刮的树木哗哗作响,地上的树叶也如枯叶蝶一般在风中乱舞。乌云边缘闪着电光,如奔雷疾走,但只听见轰轰雷声,却不见半点雨滴。
赵赐咬着牙忍着痛爬了起来,仰头望着上空的乌云。忽然,乌云中心的气流急转,形成一个漩涡,随即白光一闪而过。
就在那一刹那,赵赐看见一团巨大的黑影从乌云里掉落下来。接着就听见树杈折断的声音,也或是大树折断声音,最后听见“轰”的一声,似乎重物坠地的声音。
赵赐见状,赶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斧头,紧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地靠近坠物的地方。额上和手心里冷汗直出,心中甚是紧张。
忽然一声低吼,昏暗中一对蓝色如同幽火的光亮出现在赵赐三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