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第四
叶子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红光一闪,体内的热流,那来自丹田气海的充盈感觉。
许多年了。她自从丹田气海大毁已来,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的感受。也许,真的是时候了,是时候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了。
可是,红光一瞬间,又消失了。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这到底算不算呢?
叶道不能相信这个气海已毁的女子会有比自己更充盈的气海。要知道,给叶子安的这个精气蛋是做过手脚的。即便是叶道自己,也不过是勉强到半红程度而已,而叶子安的气劲,明明是大毁了。
“这,这,不算数!”叶大恒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对精气蛋的了解远胜自己的儿子,对于当年叶子安气海大毁的事件了解也更深。这个少女,不可能还有那么强的气劲。
除非。
除非她真的是天才。
“叶子安,这不算数的。”他说话还是有几分颤抖,毕竟刚才的事情太过离奇,难道是昨晚动手脚的时候,放错了药材?
“怎么可以不算数。”叶子安争辩说,面色微怒,“刚才叶德的精气蛋也是一闪而逝。”
“我说不算就不算!”叶大恒一口咬死,全不顾在场众人的窃窃私语。
“你,你怎么敢!“
“好了,你快试,不行就快滚!”叶道急喊。
“快滚!”叶德也插嘴。
“哼,不看也罢。”叶如尘再也不看,转身离去。他身为叶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虽然平时高傲没什么朋友,但正因为他的高傲,他的每一句话实在是很管用。
众人不满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叶玲玲看叶如尘走了,也跟上他走出门去,眼看这场报名就要不欢而散了。
“好!”叶子安这时候却是怒极反静,“叶道,你刚才不是捏碎了精气蛋么。那我也捏碎一次!这样可以了么!”
“好啊!”叶道不假思索。
他的话刚一出口,便后悔了。明明和父亲商量好,无论如何被人说不公,都不能让叶子安报名成功的。可是,叶子安,真的能如他一样,捏碎这做了手脚的精气蛋么!
“咔嚓。”
叶子安的手中的精气蛋碎成粉末。只一刹那间,叶子安做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想,叶道公子不会言而无信吧。”叶子安说这话,眼睛却盯着叶大恒。
迫于众人的压力,叶大恒也无可奈何。他心理气的痒痒的,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的儿子争胜之心太强,非要捏碎刚才的精气蛋。给叶子安的这颗精气蛋虽然经过药材的泡制更难被点亮,但是相对的也脆了不少。叶子安的气劲虽然不在,当多年修炼手臂力量却是很足够,此时稍一用力,自然蛋就碎了。
叶子安和叶大恒两人心知肚明。众人却是看傻了眼。那个叶如尘能够点亮整个精气蛋武功算得上高强,而叶道能够将精气蛋捏碎自然是更强。可面前这个叶子安,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精气蛋捏碎,只怕还在叶道之上,这种实力,实在当得起天才少女的强势回归。
可是,又哪会有人愿意承认。
经过一番折腾叶子安终于报了名,她顶着众人惊奇的目光缓缓走出武道堂,那门卫陈胜此时已经守在门口等她。
“原来,原来,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叶子安。”他有几分激动,连话都说得结巴。
“哪里算得上鼎鼎大名,你不是也才刚认识我么。”叶子安轻轻一笑,“说好的带我好好逛逛这里呢?”
“你,你,要我带么?”
“当然,好久没来这里。”叶子安笑起来,秀面如花,又如春风拂面。
叶府内院之中,叶如尘正与叶玲玲对话。
那少女心中满是气,但是对上自己喜欢的少年,却又发不出什么脾气来。只委屈极了,泪眼朦胧地问,“明明她好几年不回来了,你却为什么要处处为她出头!”
“我没有。”叶如尘只淡淡的回答。
“你有!你有!你都有。”叶玲玲气极了,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那少年也不知如何哄她,只傻傻地望着她。
好一会儿,叶玲玲才停了哭泣,而叶如尘这才解释道,“其实也算不上为了她,我只是看不管叶道父子罢了。”
“可他们毕竟在家族中势力很大。你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不得罪他们,叶道也会视我为眼中钉。”叶如尘只这样说。“何况,我当年,确实欠她一个人情。”
叶如尘那年不过十岁,自己的父母早亡,却因为武功资质被叶家主家看上,带到内院武道堂教练武艺。那时候叶道叶德是院子里的小小领袖,而他性子高傲却与他们相处得不好,论武道,也不是叶道的对手。
好在那时候叶子安品性与他相投,看他刻苦习武的样子,私底下指点了他许多处。那时候,他虽然装做毫不在意,心中却早已种下感情。两人交手,也情愿让她一分,如今她重回叶家,他自然愿意出一分力的。
“原来如此。”叶玲玲那时候太小,自然不知道其中关节,如今叶如尘一解释,她也是恍然大悟,不过到底还是少女,转眼又说“那你可只许喜欢我一个,不许再喜欢她!”
叶如尘哑然。
许久才说,“我怎么会喜欢她,你不知道,她是有婚约的人。”叶如尘说这话的时候,有一分惋惜。
“叶子安,有婚约?”叶道听到这话不由大惊。“我原本想着要在比试中好好教训一番叶子安,父亲却一心要让她连报名都不成功,理由就是因为她有婚约?”
“是的,”叶大恒一声长叹,“而且,坦白说,这个婚约的来头还不小。若是叶子安一直淡出视野,对方想不到她也就算了,若是叶子安被他们注意到了,我们再想动手,就晚了。”
“父亲,那叶子安的婚约对象究竟是谁?竟然连我们叶家都要怕上几分?”叶道始终想不着,这也不怪,这事情本就极其机密,而对方这许多年来,也似乎刻意淡忘这件事。
但婚约这事既然在,就始终存在。
“那个人,来自京城。这一次比武大会,就是由对方提议的。我只怕,叶子安一旦出彩,对方就要重提旧事了。”叶大恒说到这里,把心一横,“所以,你务必要下狠手,她既然要找死,也怪不得我们了!”
“依我看,她现在的修为实在是一塌糊涂,应该容易的很。”叶道冷冷地一笑。
另一边,叶子安由着陈胜带领走在叶府之中。不得不不说,许多年不来,叶府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比及当年,叶府又扩建不少。原先习武的武道堂,方才报名时已经看过,剩下的议事厅,以及内院乃是各家家长的私人领地。陈胜也不好带她贸贸然进入,只带着她溜了一圈。
如今他们来的地方乃是后花园。这片花园乃是公用,平时也不过是几个寻常身份的人在这里闲逛。要知道几个主家都是有各自的私家花圃的。
叶子安打小就喜欢这片花园,若说她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也不为过。当年她便是在这里练武,学习如何运用气劲。
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少女,一心想要用武学来证明自己。而那时候她的师傅,那个唠叨而又爱喝酒的师傅则常常劝她,“我说臭丫头,你这样苦练是为了啥。”
“臭丫头,你还不休息么?”
“臭丫头,除了习武,你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好爱好了?比如跟着师傅一起喝喝小酒?”
“臭丫头,这样其实也好,从此以后再也不必练武。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臭丫头,我到京城去了。你好好保重。”
“臭丫头,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而如今,她只剩下微末的武道。叶子安站在花园中不禁想起旧事,心中感慨万千。这几年之中,她不是没想过从此淡泊,做一个平常人。可是她要躲,别人却偏要欺负到她头上,何况,她还有自己所珍重的人,为了他们,她更该活出个样来。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时兴起,云中决运将全身,仿佛那种旧日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错了,臭丫头!”
一声熟悉的叫唤,叶子安猛然一个回头,却只望见三个雍容华贵的人正漫步向她走来。确切地说,是两个,因为其中还有一个衣衫褴褛,手里还抓着个酒葫芦边走边说的,那人便是叶子安曾经的启蒙恩师如今比武大赛的主持人——岳非。
另两个人却是好整无暇,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不怒而威神色自若的,自然是叶家家主叶豪,叶子安算是认识的。另一个眉目中带着一种倨傲,仿佛来自京城的华丽风范,却是叶子安不认得的。
“师傅。”尴尬许久,叶子安喊了一声,垂下头,候在一旁。那陈胜早已跪倒在地。
“拜见家主。”
那家主叶豪却并不理会地上的陈胜,只一挥手,示意他退下。陈胜赶紧就走。叶豪仔细盯着叶子安看了许久,这才淡淡地说“是安姑娘啊,好久不见了。”
“参见家主。”叶子安又喊一声,望了那叶豪一眼,是好久没见了吧,足足有八年了。自从她气海大毁之后,家族就安排她离开了叶府,从此再没有任何联系,想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些微的冷漠。
“你比当年乖多了。”那家主却并没有在意叶子安的内心小小变化,继续云淡风轻地说,“家族对你可是很关注呢。听说你也参加了这次的比武大赛,呵呵。”他轻笑,他身边那倨傲的人也笑,满满的轻蔑与嘲笑。
“我”
“刚才在武道堂的表现还算不错。”家主下了最后的判断,不再多说,只转身离去。看来是被叶子安打搅了游园的雅兴,带着贵客要返回自己的私花园。
叶子安却是心头百般滋味,所谓家族就是这样。你有实力,他们就对你百般关照。而你没有了实力,他们便对你无情嘲笑。
“你们先走,我去训训臭丫头,好歹是我不争气的徒弟。”岳非走到叶子安身边,也不说话,只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那满身的酒味,还有身上的汗臭味,叶子安不由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那二人走远了。
岳非这才开口,确实极其冷淡的语气。“臭丫头,你气海已毁,又何必回来?你以为你靠一点雕虫小技能捏碎精气球就可以赢了?“
“臭丫头,我没有兴趣关心你。但是你若惨败,只会丢我的脸。所以,你还是赶紧退出比赛吧。”
“师傅。”叶子安看着她师傅,那稀疏的胡渣,消瘦的脸,还有微红的酒渣鼻,耳边是那熟悉的唠叨。眼眶里有湿润的感觉,却强忍着没有哭。
“安啊。”岳非的语气轻了一下来。“时代变了。不瞒你说,这次我明着是大赛的主持,其实真正管事的还是他们。这几年在京城,我见了太多的天才,当年的你尚且没有胜算,何况如今呢?”
“可我想试试,想试试没有气海的自己,还能走多远。”叶子安振作起来。
“拿毁掉的气海硬对那些天才和怪物么?呵呵。”岳非的笑容又严峻起来,“叶子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蠢。想要的东西,就不管代价地去夺啊。这次是为了什么?为了替你那个被打的下人报仇么?”
“所谓的尊严会比性命还重要么?”
“会!”叶子安回答到。
“真是蠢。”这个老酒鬼一边喝着酒,一边快速地走掉,好像那些酒不过是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临走的时候他做了这样的告别台词。“吃点教训也是好的。”
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叶子安走到叶府门口的时候,陈胜已经回到自己的岗位了,正和一堆同僚眉飞色舞的说着叶子安的八卦。
“你们知道不!我们叶子安姑娘只一下就捏碎了那个精气蛋,什么叶如尘,叶道,都比不上她。后来,族长还亲自到花园去接见了她。”明明是随意相遇,在陈胜的嘴里就成了亲自接见,叶子安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阵大囧,朝陈胜微微一笑却是要走。
“叶子安,你不要得意。”说话的声音有几分阴沉,叶子安转身一看,却是叶道。
对于这个叶道,叶子安自然是有如见了仇人一般。就是这人将蔡问打成重伤,就是这人的弟弟,上门来羞辱她。可是,现在,她还没有打赢他的本事。
叶子安只皱了皱眉。那叶道却觉得她是在挑衅,不过是来报个名,便得到家主的接见,保不齐和她谈了什么大秘密。他哪里知道,叶子安不过是巧遇家主而已,还被奚落嘲笑了一番。
叶道为人偏激,此时想得却大偏,怒火中烧,竟然大喊:“叶子安,你敢不敢,我们现在就在这里打一场。”
叶子安哪里敢啊。拜托,先撩者贱,先提议打架的人,肯定有自信啊。
“打!”叶子安却是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叶道狂妄地大笑,就在叶府的门口,几个门卫吃了一惊连忙跑去报告上级。
“来啊。“叶道自信以自己的实力绝不可能不如人,何况是面前这个气海大毁的少女。
“不过,我赶时间,就一招绝胜负如何?“叶子安笑到。
“好!“叶道应下了,心里盘算着,什么一招不一招的,只要打起来,还如何停手。何况,只要一招,他就足以重伤叶子安,心里想到这里。不由聚起内力,那丹田气海缓缓展开,源源不绝的气劲正要充盈四肢。
“哈!“叶子安却已然动手,迅雷不及耳!
叶道下意识用双手去挡,奈何气劲没有完全凝结到双臂。那叶子安的力道却穿过他的双臂,直达他的肺腑,只听“咔嚓“一声,好一阵疼。他只退了一步,气劲已经完成了运转,充沛的气劲已经贯穿他的全身。这个时候,即便再来十个叶子安,恐怕他也挡得住了。
可是叶子安已然远远退开,以手捂住胸口,装模作样到,“一招分胜负,我输了。我的心好痛,叶道大哥,我先走了。”
“你!”叶道想要追击,但是此时毕竟身在叶府门口,来来往往好歹也有些人,他们刚才一招打起,已然围聚了一些人。再者对方已经认输。他也不好拉下脸来。此外他的胸口断了一根肋骨,虽然无什么大碍,但是实在痛得要命。
“叶道大人,您何必和这种小丫头生气。”陈胜这时赶紧跑来劝架,即便是他这种下人也已经看出叶子安和叶道之间的差距,他实在不明白叶子安为什么要接下这一战。
“呵呵,你刚才不是还说,我的修为不如她么?”叶道看到是陈胜,这时候怒火攻心,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一掌打出,陈胜直直飞中,一口血呕出,便混了过去。
“叶子安,你羞要跑,我今天就要你死在这里!谁敢拦我!”
叶子安不曾想对方竟然如此狂妄,如此不讲道理,这才后悔莫及。她原本想偷袭一招为蔡问报仇,却没料到,反而连累了刚刚认识的陈胜。
“你!”叶子安,恼火万分,可是技不如人,实在是进退两难。
不由她多想,这时候对方却已经是步步紧逼,浑身运气,只待和她决一死战了。
叶子安再也不能退了,手上凝出气力,双足发劲,已然跃起,向叶道杀去。
“喝!”
叶道全身忽然现出一圈护体光环,只听见“嗙”的一声,叶子安整个人撞在上面,竟然不能再进半分。
“你已经练出护体气劲了。”
叶子安面色大变,连忙想要后撤,那叶道却哪里肯饶,右手伸出便去抓叶子的右腿。
叶子安脚上灌上气劲,硬踢叶道。叶道右手如灵蛇,巧妙避开叶子安的攻击,死死咬住她的脚,抓住她的脚踝,手上用劲。
“啊。”
叶子安一疼,额头冷汗直坠,赶忙用左脚直踢叶道的手。叶道手上吃疼,不慌不忙将她摔飞出去,重重打在地上。
叶子安脚上受了重伤,这时候整个人都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痛。
而叶道好整无暇,并不着急进攻,只远远地看着她,嘴角是轻蔑的笑。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叶子安,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赢我。你这个废物!哈哈哈哈哈。”
叶子安无话可说,只有冷眼以对,心中却已然百感交集。
这时候门口围观的人早已发出了各自的评论。
“这女的是谁啊,怎么不知好歹来挑战叶家少爷?”
“是啊,女孩子,还学什么武道,好好在家生孩子做饭就是了啊。”
“哎,你看她那样子,哎,真是不中用啊。”
这就是没有实力的下场,叶子安很想哭,可是她实在不愿意更丢脸了。只强忍着,眼睛不由地就红了。
叶道欣赏着她失败的表情,胸口还有刚才被叶子安偷袭所带来的阵阵疼痛。这反倒激起了他的****,他想要加倍折磨面前的少女。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死吧!”
叶道话一出口,身形已动,手上力道如雷霆万钧,势要一招取叶子安的命,恰如打死一只蚂蚁!
而叶子安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脚上剧痛,身形急翻,只求能逃出生天。
“住手!”一阵威武的声音,正是叶豪家主身边的仆人,赶来阻止叶道。
叶道一听声音便已经知道来人的意思,但手上功夫却没停,一掌就打在叶子安身上,却不料叶子安猛地往前一蹿,却是从叶道的裤裆下穿了过去,然后就着叶道的屁股狠狠地拍了一掌。
叶道身形狼狈,顿时扑倒在地上。
而叶子安也没好过,从地上划过,只弄得她满身都是泥尘,满面污浊。
“够了!家主有令,一切恩怨在比武场上解决,何必在此动手!”
叶豪的仆人又一声怒喝。这仆人面色苍老,发须全白,但是一股威严不怒而生。
叶道这时候虽然气极,但毕竟不好当面违背家主的指令。再说叶子安如今倒在地上一副狼狈样,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叶子安,你这个废物。你要是敢来参加比武大会,看我怎么弄死你,呵呵!”
“我会去的!”叶子安丝毫不肯退让。
而另一边的高楼之上,岳非依在窗口看见了叶道和叶子安两人之间的对决。
他仰起头,灌了一口酒,心里喃喃地念着。“小丫头,你千万要争气,因为你若是输了,不仅仅会输掉婚约,还有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