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仁炫精通于拷问。
他对于身体哪个部位可以带给神经最大的刺激异常地明了，就好像他是被拷问者自身一样，能够亲身体味被刺穿身体的痛楚。
就像现在……
刀锋划开肌理的阻隔，溅起血水深入到骨骼与血肉之间，刃壁向两侧生硬地活动了两下，就让暗种圆睁双目痛苦地吼叫起来。
“回答我啊……你真的对那个女孩儿有感情吗？？”
刀刃的活动使得血液溅到了男孩儿光洁清秀的脸颊上，让他狂热的神情更为的惊悚，如同宗教影片里那些负责处刑的刽子手一样。
“真的是为了她才杀的那个色胚吗？？！”第二个朴仁炫绕到身体的右侧，同样是一刀捅进已然伤毁的右腿的外侧。
“不是因为你自己的饥饿吗？？！！”第三刀戳进了左臂的手肘，却偏偏闪开了肘部的筋腱刺入到了肌肉之中，造成了更大的疼痛。
“啊！！！！”尘封嘶吼得直接岔了音，如瀑的汗液从身体各个汗腺分泌了出来，打湿了整个躯体。
太过的真实了！！！哪怕他知道这是梦境中的幻觉，但是刀刃刺入身体搅动时的那种冰凉刺骨的疼痛却钻心地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
“回答我……不然我就捅更多的……”三个完全一样的男孩儿不断地活动着手中的刀刃，大量的殷红浆液沿着豁开的伤口流淌涓涌。
躺卧的暗种死命地止住了嘶叫，淌满汗液的脸颊颤抖着侧过来，牙邦不住战栗着磕碰。
“你……也懂得……问感情？？”尘封的声音时断时续，疼痛对他的影响已经触及到了脑部。
“嗯？？”漠然的男孩儿顿了一下，摆弄刀刃的手也停了下来，三张同样的面孔都看向尘封的双眼。
“一个……被执行组培养出来的刽子手……居然也懂得问感情？？”被束缚的暗种突然龇着牙齿哧笑了起来，“呵……呵呵……笑、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蹲在他左臂的朴仁炫眯起双眼，手中的刀刃拔出又一次狠狠落下，刺进了肉体的小臂内侧！！
又是一声惨烈的呼喊，尘封按在地面上的双手痉挛地抓挠着，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泥土之中，睁大的双目布满交织的血丝。
这个暗种身后的翼翅彻底消失了，眼眸中的黑色与腥红也消失殆尽，剧烈的疼痛将他重新退化成了一个人类的样子。
“这么……强的实力，却…却只是懂得……抓捕和杀害……”被折磨的男人却是不肯停下话头，继续战栗着说道，“只懂得…执行命令……”
“你……不过就是个机器…机器罢了！！……像你这样的家伙……永远都…都不懂什么是……感情。
“恐怕……你那个脑子…脑子里都没有…‘保护’这个词吧……”
像你这样的机器怎么会懂得什么是感情？？！！怎么会懂得那个女孩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觉得自己还像是一个人的女孩儿啊！！！
那是我承诺要保护一辈子的存在啊！！！
无垠的空旷土地上出现了一阵无声的死寂，数千个朴仁炫俱都怔怔地或站立着或蹲伏着，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似乎一时间他们全都忘记了躺在地上喘息着的那具肉体……
没有感情……这个家伙说我没有感情啊……说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保护啊……说我是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啊！！！
他真可笑……真TM可笑！！！！
一时间似乎无数混乱的记忆片段冲进了脑海，冲进了他本已打算摒弃封闭的灵魂深处，无法控制地疯狂过滤着、上演着。
……
“仁静，我叫仁静。要喊我姐姐。”年幼的女孩儿拿着手中花花绿绿的软糖在眼前笑眯眯地摆弄着，“快喊啊，喊我姐姐的话给你这个吃哦……”
……
“呀！！！仁炫！！”穿着校服短裙的女孩儿一脸慌张地奔到他的身前，“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告诉我！！我要去把他们都打一顿！！！”
……
“怎么办啊，仁炫？？”穿着睡衣的女孩儿稚嫩的容颜苦涩地撇着嘴角，“我的歌唱成绩没有那个Jessica高诶……她还比我小两岁呢，这样会不会出不了道啊？？”
……
“可以了，仁炫！！！可以了！！！”一身休闲装的女孩儿暖暖的身体死死勒住他的腰肢，满脸的惊慌和溢出眼眶的泪滴，“给他们一个教训就好了！！不要再打了，仁炫！！”
……
“为什么开除我啊？？！！”女孩儿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着，温热的泪水几乎浸湿了他胸口的衣襟，“我哪里比不上她们了？？！！怎么只开除我啊！！！！”
……
殷红的鲜血，在他眼前涓涌地溅撒，他的手上、衣襟上、脸庞上都染满了滚烫的浆液，缓缓沿着布帛与皮肤向下滑落。
他僵硬地转过头，带着不知该怎样摆出的表情，看向眼前的女孩儿。
娇弱的少女白皙的脸蛋上也溅上了一滴腥红的液体，她的手掌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口唇，双目简直要眦裂似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不会再来伤害你了，仁静……他的心底很清醒，捅下这一刀之后，自己的道路基本上也就走到尽头了。
“仁…仁炫啊……”少女僵在原地不住地颤动着，战栗的嘴唇带着崩溃的哭腔呼喊了他一声。
不过他再也不敢回应这声呼唤了。
他已经是个凶手了，他的人生就此绝望了。他不要把这件事再牵扯到任何人身上，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任何人的亲人，不再是任何人的朋友，不再是任何人的爱人！！
不再是。
……
***
这家伙竟然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保护。
为首的男孩儿第一个扬起了脸颊，不管是暗化的右瞳还是人类的左眼据都泛起了密麻的血丝，不带任何感情盯着躺在那里的尘封。
“我不知道……”成百上千的朴仁炫扭着脖颈走上前，围在这个暗种的身边，口中喃喃地嘟哝着听不清的话语。
你知道我为了保护付出了什么吗？？
你明白我有多希望回到那种能和朋友们一起练习、胡闹的生活吗？？
你清楚我有多想回到她身边陪着她吗？？
你又知道……我为了能够重新爬回首尔，为了能够重新看她一眼，我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个！！！
惨烈的月光下，十数把锋利的刀刃高高举起，之后全部毫不留情捅进了尘封的手臂与腿部，一瞬间醇厚的血浆激舞般溅撒而出，月光的映射下仿佛愤怒的精灵，激越奔射。
男人疯了一样狂躁的惨呼简直要震裂耳膜，不过所有的朴仁炫面上一丝的变色也没有，依旧目光黯然地盯着他。
“最后问你一次，只需要回答就好。”蹲在他头颅前的男孩儿低声说着，手中的刀锋不住地搅动着，“你爱那个女孩儿吗？？爱，还是不爱！！”
尘封的神经终于抵抗不住这种折磨了，嘶声吼了起来。
“我爱她！！！我爱她！！！”
“说大点声音！！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爱她！！！我就是爱她！！！！”
“你想不想回去？？！！回到那女孩儿的身边？？！！！快点儿回答我！！！”男孩儿的表情又开始躁动，抽动着眼角大声质问着。
“我想！！！我想要回去！！！我……我TM一定要回去！！！我要回到泫雅身边啊！！！”
嘶哑的呼号强烈地回荡在这个梦境空间，几乎冲到了明月当空的天际……当他喊出这一句的时候，为首的朴仁炫狂热的表情突然恢复了平静，没有一点转变的过程，就那样瞬息之间平静了下来。
世界又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从天到地所有的场景都碎裂消逝了……
下一秒钟，尚在颤抖着喘息的尘封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场景中，他的眼前是晦暗的施工危楼的天花板。
自己又躺在了粗糙冷硬的地板之上，一切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恭喜你啊，尘封先生。”头部上方一个平和喑哑的嗓音让他浑身剧烈的一个激灵，只见朴仁炫正蹲在他的头侧兴味索然地看着他，“考试合格了。”
说着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男孩儿呼了一口气，屈起双腿坐在了他的身侧。
尘封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但是一瞬间手臂与双腿传来足以毁掉神经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瘫倒回去。
“别费力气了，在我的幻境里受到的肌肉损毁是会被带回到现实中的。虽然表面上你似乎没受伤，但是四肢的肌肉已经差不多都被我毁掉了。”男孩儿呆呆地注视着外面城市的灯火，“这一点我向你抱歉，刚刚我似乎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听到这里的暗种放弃地将脑袋倚靠在地板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真够狠的啊，执行组。”
“这有什么……你又没被戳烂过眼睛，扁桃体也没喊破过……”朴仁炫嘟嘟哝哝地奚落着，不过声音渐渐又小了下去。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尘封侧过头注视着男孩儿的侧颊，“单眼暗化、真实幻境的神赐……你是——”
他的话语被直接制止住，男孩儿冰凉修长的手掌按住了这个人的口唇：“知道了用不着说出来，现在我除了执行组的朴仁炫以外谁也不是。”
说着，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施工场地突然亮起来得灯光和汽车涡轮急速运转的吼声，嘴角略略扬起：“啊，他们来了。”
“不过，谢谢你啊。”身后传来尘封低沉的声音。
“谢我做什么？？”朴仁炫有些懵懂地回过头，“谢我让你免费被拷问了一次吗？？”
“谢谢你没杀了我，刚刚你所有的出刀都避开了大动脉和腹脏，如果你想杀我的话恐怕第一道刀我就完了……”男人带着虚弱的玩味笑容看着他，“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我吧。”
几秒钟的沉默，朴仁炫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着楼梯处走去，不带声调抑扬地回应道：“还是谢你自己命大吧。”
谁让你这家伙和我干过一样的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