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玉凤流产
其实,就在云生周五坐上火车去河南的时候,家里的确发生了事情。凤香感觉身体好了点了,准备起身收拾家务,就感觉凳子砸过的地方有点疼,下身就出了点血,整个人没一丝力气,瘫倒在地上。王婶娘急的赶忙出去喊来几个后生,把玉凤用架子车拉到了乡卫生院,胡大夫正检查着,大块的血顺着裤腿流下来,赶紧把人转进了急救室,几个女护士和大夫急急忙忙出出进进,王婶娘在门口急的也是团团转。半响功夫,胡大夫走出急救室的门,对王婶娘说大人没出事情,孩子没保住。王婶娘进到病房,见玉凤挂着吊针,失血的脸上蜡黄蜡黄的,整个人消瘦的剩下皮包骨头。
孩子是娘的心肝,失去孩子的打击使这个善良的女人此刻连杀人的心都有。她让王婶娘结了医疗费用,劝也劝不住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坐上架子车就回了家。玉凤把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大哭起来,两个孩子被母亲奇怪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就跟着大人哭起来,一家三口哭成一团。门口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不明真想地纷纷猜猜云生家发生什么大事情了。玉凤哭了一会,猛然把两个孩子往王婶娘怀里一推,冲出门去,推开小娥家的门,见到小娥一把抱住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边哭边喊:“你还我娃你还我娃..”
小娥虽然已经知道了玉凤流产的消息,心里早就紧张着,没想到这个平时软弱的女人此刻却像个要吃掉自己的老虎,撕扯的她的腿生疼生疼的,她吓的差点也跪在地上,连身叫“利娃,利娃,你快过来。”利娃从后院赶过来,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赶紧想拉开两个女人,玉凤越发抱的紧,怎么也不松手,利娃拉了半天谁也没拉开,自己也累的气喘嘘嘘。
门口有人去叫组长,组长说这种事情组上怎么搀和,自己解决去,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院子里的事情就这么僵持着。门口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一些人过来劝说几句,一些人幸灾乐祸,一些人要等着看事情的结局。
进入冬季以来,村上已经好久没发生这么大动静的事情了,那些闲的发慌的人除过晒暖暖抠衣服里的蚤子,就是天天等着出点事情,好刺激一下他们麻木的感官系统。
最后不知是谁叫来了村支书,当院子给两家调解。村支书了解了情况,把利娃两口骂了一顿,小娥还对支书强词夺理嘴里不干不净,连看热闹的人都开始骂小娥这婆娘太恶毒,一边说利娃不像个男人样,管不住自己的媳妇。利娃一时气上来,冲过去一巴掌扇在小娥脸上骂道:“你把人都丢到家了,还皮嘴不饶人。”小娥顿时像失去庇护的母狗捂着脸“哇”一声哭了。最后在村长的劝说下,王婶娘过来拉开了玉凤,利娃掏出100元算是赔偿医疗费,玉凤接过来一把扔在地上回了家,这事就算过去了。
小娥挨了一巴掌,连夜晚就收拾东西回了娘家套坪村。这下把利娃整惨了,利娃望着床上的孩子,整个人焉的像没晾干的萝卜丝。他托本村的“能嘴”去了一趟,说了一夜的话,娘家人就是不松口,并让“能嘴”带话回去,说是只有小娥和利娃离婚这条路了,其他事情免谈。小娥娘家人坚决的态度等于给利娃迎面浇了一头冷水。利娃没办法,自己去了两次,娘家人连门都没让进就打发了。
玉凤内心平静下来,也知道了利娃的情况,这个生性善良的女人内心开始矛盾和复杂起来。小娥要是不回来,连累受罪的是孩子,她自己已经失去了孩子,怎么能眼看着别人遭受和自己一样的苦楚呢?她觉得这一切虽然是肖娥的错,但毕竟后来的事情都是由自己引起的。思前想后,她把孩子托付给王婶娘照看,自己跑到套坪村,见到小娥说:“你快回去吧,算嫂子错了,大人的事情大人来解决,孩子都是娘的心,娘的肝,嫂子已经失去了孩子,心疼的要命,你就不可怜你的孩子吗?”
小娥和娘家人都有点吃惊,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玉凤,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至少在他们看来,谁都能来劝说小娥回家,唯独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绝对不会来。但是玉凤来了,还主动道歉,说那么入情入理的话来道歉。本来小娥也心急的厉害,孩子毕竟是娘的心头肉,她怎么能不心急呢?他知道利娃一个男人是没办法照顾孩子的。可她心里就是想整整利娃解解气。这半会见玉凤来道歉了,自己也挽回了点面子,就答应让利娃下午来接自己。玉凤托人把话稍给利娃,利娃接回了媳妇,却一点也不感激嫂子,相反,把小娥的辱骂全都化作对嫂子的恨,恨的咬牙切齿。
农村有句话说的在理:会恨恨自己,不会恨了恨别人。利娃就属于后者,拿自己的婆娘没办法,总想着欺负别人为自己出气。他连夜晚让小娥炒了几个菜,邀请了本组以前和云生家有点过节的人,商量着写几份匿名信邮寄给云生所在的邮电所,就说云生在村上时候不务正业,偷东摸西,吊儿郎当,干啥事情都干不了,还劝告邮电所领导调查调查就清楚云生的为人了等等。他们自以为是的认为“妙计”一定会得逞,那么云生就没有转为正式工的机会了,就得和他们一样乖乖扛着头铁锨回家改造地球了。
第九章感情再生
云生回到邮电所已经是星期天下午,本来打算回家一趟,累得躺在床上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拿上碗开门准备吃饭去,肖珍珍早已经等在门口,手里拿着加了肉的白面馍馍,不由分说放在云生的碗里。
“别去了,我给你都带来了,尝尝,我特地给你做的。”说着就给云生叠被子,收拾宿舍卫生。
云生有点不自然地说:“别收拾了,让单位上人看见不好。”
肖珍珍大咧咧地说:“有什么不好?我才不管这些呢,我爱给谁收拾就给谁收拾,谁管的着。”
云生就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上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进院子了,急的云生一把拉住肖珍珍的手说:“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就是,你上班去吧,我吃了还要干活呢。”
肖珍珍却没有抽出手,她感觉被这双大手握住,心里是那么的踏实,自己像一只被保护的小鸟。
看着肖珍珍羞红的脸,云生连忙松开手,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内心有点慌乱起来。
肖珍珍火辣辣的盯着云生说:“那你答应我晚上和我一起看电影,要不我就不走。”
“行行,哎呀,害怕你了都。”云生答应了,心里就莫名地掀起一阵热切的感觉,甚至有点盼望着能和肖珍珍看场电影。
像肖珍珍这样热辣大胆前卫而又浑身洋溢着城里人气息的女人,对一些进城摸索前程的农村年轻男人来说,就是一种无法阻挡的诱惑,这种诱惑力往往是致命般的,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万丈波涛也组拦不住尝试的感觉。
云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从河南回来后他感觉自己一会看不见肖珍珍,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冲动,而且这种感觉日益强烈,强烈到连他在扛邮包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但潜意识里又有种声音不断的告诫自己:你是个有媳妇有孩子的男人了,绝对不能胡思乱想,传扬出去怎么在单位上待下去?玉凤会怎么想?他内心痛苦着,挣扎着,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如果下班后他在卧室,肖珍珍一定会来找他,而且他知道自己也无法拒绝和她一起看电影的冲动,他还是决定躲开肖珍珍。
平时想不起抽烟的云生在晚饭后还是到小卖部买了一包2毛钱的羊群烟和火柴,他决定溜达到对面山坡上的燃灯寺去。尽管天气阴沉着,也没再下雪,山坡上的积雪却没消融多少,小路没有人踏出脚印,踩上去积雪直往鞋里面灌。云生还是穿着球鞋,肖珍珍送给他的皮鞋相比较球鞋确实比较暖和,他在单位上只能偷偷的穿一会,更不能在劳动的时候穿。想想看,一个农村来的人,穿着一双黝黑闪亮的皮鞋,肩膀上扛着麻袋过来过去,显得是那么不伦不类的。走了一段路,云生就不想上去了,确切的说前面的根本看不见路了,球鞋里灌满了积雪,身后雪地上只有自己的脚印。顺着原路返回到山脚下,在一处工地的水泥台上云生脱下鞋子,倒出里面踏成碎末子的雪,抽了一根烟,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陷入胡思乱想当中。
“原来你在这里,是不是故意躲我?”肖珍珍冷不丁地从身后出现。
云生吓了一跳,内心突然有点激动,抽烟的手都有点颤抖了。站在云生面前亭亭玉立的肖珍珍穿着流行的红褐色风衣,像一束热情奔放的玫瑰花。她摘下口罩露出白里透红的俏脸,一双多情的眼睛死死盯着云生。云生不敢看肖珍珍的眼睛,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刚才上山想看看,路难走的很,这里清静点。”
肖珍珍往跟前走近了一步说:“你就是躲着我,你故意的,你就是不想陪我看电影。”
云生抬起头看见了肖珍珍噙满泪水的眼睛,他的心咚咚的狂跳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此刻他多么想将肖珍珍揽入怀里。肖珍珍俯下身来在他脸上亲吻了一口,不顾一切的伏在他胸前亲热而委屈地啜泣起来,云生紧紧地抱住她颤抖的身子,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秀发里,感觉自己的眼睛里热热的。
爱情的力量像洪水一样谁也挡不住。经历了河南那件事情之后,肖珍珍被云生身上特有的气质紧紧的吸引住了,她根本不去想自己那好吃懒做的酒鬼、赌徒丈夫,她此刻就想一辈子这么依偎着云生,再也不想分开。云生的内心是复杂的,激动的,也是难以抑制住自己对肖珍珍这份真挚的感情的冲击,这份感情是那么的新鲜、炙热和刺激,能把多坚硬的心融化的无影无踪。他和玉凤之间从没体会过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他们和许多农村夫妻一样更多的是为过生活而在一起的搭档,为共同拉扯孩子成长而在一起的搭档,大多数情况下谈话的内容就是围绕着孩子、家庭、日子这个主题,享受一次这种罗曼蒂克式的感情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此刻他拥有了这种感情,内心就像一直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扔进了石块,波纹层层叠叠激荡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拥抱了好一会儿,云生给肖珍珍抹去眼泪,肖珍珍才破泣为笑,胳膊环绕着云生的脖子调皮地说:“看你还敢躲着我不?”
云生不置可否,在秀发上亲了一口说:“走,我陪你看电影。”两个人手挽着手,像一对亲密的恋人向电影院走去。
电影名字叫《廊桥遗梦》,是一部外国的电影,讲的是二战时期一对恋人生离死别的故事,故事情节很感人,结局是悲惨的。放映过程电影院里一片抽泣的声音,肖珍珍也是泪流满面,她紧紧靠在云生的怀里,握着云生坚实有力的手,好像生怕他跑掉一样。
也许是受了电影里故事情节的感染,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两个人还是手握着手,肩并着肩膀,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街道两边的路灯忽明忽暗的,在还没有完全消融的雪地上,将两个人的身影忽而放在面前忽而放在身后拉长再缩短..
这时候肖珍珍突然触电一般把手抽出来,出现在两个人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肖珍珍的丈夫张毛太。他手里提着酒瓶子,醉醺醺的瞅了云生一眼,一把抓住肖珍珍的肩膀像抓一只受惊的小鸡一样转身就走。肖珍珍疼的“哎呀”一声差点跌倒,用手使劲拍打着张毛太的手说:“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给你钱,你离我远点。”
云生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怔住了,站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这样眼看着肖珍珍被连拉带拖的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