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李家人都相信,这么多年的等候,李家终于迎来了希望之光。而这个应运而生的孩子,就是这希望的光源所在。从先祖将整个家族搬迁到这块他们眼里的风水宝地开始,李家人从来都没有过过平静的日子,天灾也好,人祸也罢,总是时不时的降临到李家的头上。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冷酷的眼睛,和一双无情的大手,在主导着李家的整个灾难。
此刻,因为道人的关系,这个应运而生的孩子,成了家里人的希望。
可惜的是,这个孩子先天缺钙,后天缺心眼,注定让家里的人失望了。
生下来的第三天,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就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大病,全身忽冷忽热,严重时还不断的抽搐,一副下一分钟就要归西了的样子。他的爷爷沉痛的断言,这个孩子即将在之后的几天彻底的结束痛苦。
又熬了几天,眼见他弱小的身体实在是经受不住病痛的折磨,他爷爷狠下心,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他从山崖上扔了下去。然而事与愿违,又或者是他命不该绝,就在他在崖底的水边上等死的时候,家里养的那条狗把他从死神的怀抱中拉了出来。
重新归家的心水的状况还是不见好转,或许是在山崖下的水塘子里接触了太多他还经受不起的细菌,心水时不时的陷入了昏迷,甚至张着嘴,连哭都哭不出声来了。
眼看着他如此,全家人的希望早化成了云烟,除了出去忙活的时候,全家六口人就围着这个在死境徘徊的孩子,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之后三个月的某天,就在全家人都对这个孩子失去希望之后,这个孩子的病情突然好转了起来。苍白的脸色慢慢的转为红润,低低的呜咽也慢慢的变得强劲有力,甚至连蹬脚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人有旦夕祸福,眼见孩子转危为安,家里人提心吊胆的心,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大家都这么想者。
春天确实不远了。
死而复生的孩子一改之前在死亡边缘徘徊的运势,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五岁时,背完了百家姓,八岁时,他自学完了小学的所有课程,其聪慧程度,让古往今来的众多聪明人,都要俯首称臣。
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这个孩子先天水灵,水汪汪的眼,秀气的鼻,薄薄的唇,雪白的脸,披肩的长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漂亮之极的小女孩。但与女孩不同的是,他又有着宽阔的肩,收挺的腰腹,矫健的体型,怎么看都是男孩子才该有的男儿气概。眼见他成长成这个样子,全家人惊喜之余,唯有报以苦笑。
又过了两年,这个孩子有了他正式的名字,心水。
有了这略带女性化的名字之后,这个家真正的平静了下来。没有天灾,没有人祸,没有莫名其妙的损害。变的,只是这个大山里慢慢成长的孩子。
白光过隙,指留余温。不经意间,心水慢慢的长到了十岁。身高长了,眼界宽了,也更加漂亮了。但是,他也慢慢的沉默了。除了每天和弟弟心城玩耍之外,他都沉默的坐在家门口的大树下,看着远处衔接得天衣无缝,恍若画卷一般的世界。
夜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远处的整个天空都翻滚着墨一样的色彩,浓浓的,带点猩红。脚下的大地散发着被炙阳晒烤之后的蕴蕴温度,不过也慢慢凉了下去。夜风习习,吹在人的脸上好不舒服。
“心水!心水!”远处传来慈祥的呼唤,那是妈妈叫他回家吃饭的声音。但不知怎么的,心水却没有回家吃饭的意思,他站起身来,轻巧的爬上了身后的大树,坐在茂密的枝桠丛中,静静的看着夜幕中猫手猫脚走过来的人。
“哥!……哥!……”猫着过来的人不是他的母亲,是他的弟弟,心城。
很快的,心城来到了这棵大树下,他有些疑惑的绕着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家哥哥的身影,于是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哥!哥!……”
再也无法隐藏身形,心水从树枝中探出了头,没好气的道:“别叫了!”
“哈……”心城兴奋地笑了起来,随后他也向心水一办,手脚并用的往树上爬去,只不过他的身体有些矮小,怎么努力也够不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根枝桠。
“哥!拉我一把啊!”心城仰着头喊道。
树丛里不耐烦的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上去。“不是要吃饭了么,你还上来干什么?”心水看着气喘吁吁的心城,不耐烦的道。
“我来叫你回去吃饭啊!”心城可不管自家哥哥那副不耐烦的样子,理所当然的道。说着,他挤着在心水身边坐了下来。
心水有些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在黑暗中,他杀气腾腾的眼,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哥,你整天在这里做什么呢?”看着突然没声音的哥哥,心城有些好奇的问道。同时他将鼻子伸了过来,在心水的身上嗅来嗅去,手也不老实的攀上了他的肩膀。
“啪”的一声,心水不客气的将他的咸猪手拍到了一边,同时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心城奸笑着将他挪出来的位置占满,然后皱起眉头,看着心水道:“不对,你身上有……”
心水没吭声。
心城友嗅了嗅,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道:“你今天是不是自己去沙坝了?”
心水转过头来,没好气的道:“你属狗的啊?”
“嘿嘿……,”心城得意洋洋的笑着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说完他又觉得有些委屈,“你去沙坝竟然不带我?”
心水耸了耸肩,微笑着道:“不光是我,你心意姐,还有心鸣哥哥也都去了。”
“你们竟然不叫我!”心城小嘴一撇,委屈的道。
心水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谁让你睡的跟死人一样?”说着,他伸出手指,往心城得脑袋上弹了一下,“我和你心鸣哥就差做一副棺材把你抬出去了,怎么叫你都不起,现在还好意思说?”
心城耸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不过呢……”心水叹了口气,抬起头往外面的群山望去,口里悠悠的道:“过两天我们还要再去那里的,至于某人嘛……”
“我要去我要去!”心城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襟,连声道。
心水笑了一下,看着他道:“要去也行,但是,不许再睡懒觉!”
“好!”
“不许剩饭!”
“好!”
“洗碗的时候不准找借口逃跑!”
“好!”
…………
半响后。
心城看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哥哥一眼,有些好奇的问道:“哥,你整天坐在这里,在想什么呢?”
心水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心城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同时用胳膊撞了他一下,道:“说话呀。”
心水转过头来,看了心城一眼,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们现在在的这地方,像什么?”
“像什么?”心城愣了愣,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地方,额……很不错啊,山清水秀的。”
心水摇了摇头,看着心城道:“这地方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你在这里看到的,都是一成不变的。”
心城抬起手抓了抓脑袋,依然不解。他抬起眼,往外面看去,只见四周都是巍峨的高山,仿若亘古就存在的隐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透发出一股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看着这些,心城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你说,对面的大山里有什么呢?”过了半天,慢慢恢复平静的心城才低声道,他润滑的大眼睛在夜的世界里无声的滑动着,游移不定。
心水摇了摇头。
“说不定里面有很多财宝呢,或者,还有一个神话一样的世界。”见自己的哥哥不吭声,他又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
心水还是摇了摇头。
“喂,你老是摇头干什么?说句话会死?”黑暗中,心城瞪了他一眼,恼火的开口道。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轰隆”的声音,连绵不断,一道刺目的光,在远方群山顶上亮起!
“不好,要下雨了!”
心城怪叫一声,一拉自己身边的哥哥,两人跳下树,往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