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些人的同时,那些人也看到了他,并且加快脚步朝他走来。
露出一个笑脸,齐诸侯拱了拱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领头的汉子带着怒气发号施令:“把他给我绑了,送回驻地。”
滕王阁一帮泥腿子看到阁主被抓,马上就要动手,好在戚九罡看到了齐诸侯狠辣的眼神及时制止,不然闹出事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军中袍泽手段不算粗鲁,加上齐诸侯自己配合,倒是没闹出事很么麻烦。
回到驻地,身着铠甲的郭奉孝已然在营门口等待,跟他站在一起的,是军中执法司马。
一看到执法司马那跟黑铁一般的脸,齐诸侯心里就发憷,来西北军这么久,上面的人并不能给他太多的畏惧之心,唯有在和执法司马,让他看见就怕。
郭奉孝中气十足地低吼:“齐诸侯,你可知罪!”
私自离开队伍,不曾汇报,这就是军中大罪。
知道肯定会受到惩罚,齐诸侯硬着头皮回话:“齐诸侯知罪!”
郭奉孝拿出一卷铁劵,展开后读道:“今有西北边军火头齐诸侯,随破阵都统郭奉孝出征,阵斩三百敌酋,又有齐诸侯罔顾军令,私自离队,功过相抵,行军棍三十,留破阵都统郭奉孝左右听用!”
三十军棍,齐诸侯感到侥幸不已,没想到只有三十军棍。
棍子打在屁股上,感觉不是很妙,但是这对齐诸侯来说算不得什么,他皮糙肉厚的,三十军棍打不坏。
挨完军法之后,铁青着脸的郭奉孝揪着齐诸侯的耳朵去了另一个营地,士兵列队,人群中站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齐诸侯,入列!”郭奉孝吼了一声之后,让人端上两套铠甲,铠甲上面还有黑紫色的血渍。
那是死去将士的战甲!
大风卷起黄沙,拍打在铁架上噼里啪啦作响,稍微大些的沙子打在脸上生疼,三千将士一个都没动,哪怕是黄沙飞进了眼珠,也没有人发出太大动静。
“兄弟,好走!”郭奉孝将两套铠甲放在地上,发出悲怆的声音。
“兄弟,好走!”
三千将士的声音慷慨激昂,如雷霆一般席卷大地。
方圆百丈之内都处于肃穆的环境下,有些跟那些死去士兵关系好的士兵甚至流下了眼泪,可这里没人嚎啕大哭,就算是哭,这帮铁打的汉子也是无声的哭泣。
马革裹尸,士兵最好的选择。
马革是敌军战死的战马身上剥下来的,这是军中传统。
下葬之后,郭奉孝收起脸上悲伤的表情,目光变得凌厉:“此次出征,两人战死,以二十破三百,多少有些为难你们,但是这是我的耻辱,也是你们的耻辱。”
说时迟那时快,他竟然猛然抽出腰间的小刀,在手臂上快速抹了两下,两道一尺长的口子疯狂的往外冒着鲜血。
冷着脸做完这一切,郭奉孝大声道:“这两道疤,是我心里的刀疤,还是那句话,跟着郭奉孝一天,老子就绝对不会让你们的血白流。你们都是跟了我数年的老兄弟了,今天来了个叫齐诸侯的小兄弟,你们慢慢玩。”
说完郭奉孝转身离去,而齐诸侯身边的士兵,不论是兵还是将,都不怀好意的朝他围了过来。
一个长着朝天鼻的汉子大声道:“好了好了,散开去,一个个来。”
和齐诸侯一起上过战场并且活下来的十六人很识趣的去了围观人群的最外围,有些聪明人看到以往的好战分子跑到外面去了,也跟着挪动了脚步。
那些反应速度稍微慢些的,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无法往外围挤了。
长着朝天鼻的汉子将胸脯拍得蓬蓬响:“都怕什么,一群没卵子的怂货,你们不敢干,老子跟他干!小子,记住了,老子叫屠夫。”
一转身就踏入了士兵们特意流出来的空地,双手握拳,关节嘎巴作响。
齐诸侯淡淡道:“新兵齐诸侯。”
“废话真多。”屠夫发出一声低吼,身子一矮,双腿在沙地上快速踢踏,带起滚滚烟尘。
黄沙被带起,齐诸侯眼前除了黄沙之外,再也看不到别人,左侧肋下出现一个拳头,结实的拳头击打在肋下酸痛无比。
齐诸侯冷哼一声,随手就是一肘子。
本以为能够打到实处,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他马上收起了小觑之心,静下心来凝神以待。
眼前全部是尘土,要看到对方的位置很难,他只好闭上眼睛,用身体和精神去感知对方的存在。
就在这时,右边肋下又出现一只拳头。
这次,屠夫没能如愿以偿,拳头击出之后打在空气中,几颗黄沙被他打飞,在空中变成粉末之后加入了灰尘的行列。
过了一炷香时间,灰尘依然在空中漂浮,屠夫已经不敢再胡乱出拳,好几次齐诸侯都差点通过他的拳风感知到他的位置。
黄沙中的屠夫脸上到处都是汗水,为了加快速度,铠甲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去了,除了一开始给了齐诸侯一拳,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能结结实实的揍到齐诸侯。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手上都没有动作,为了保持尘土飞扬,屠夫却不得不继续飞快的挪动脚步,这让他的体力在一点点消耗。
他知道,继续对峙下去,只怕不需要这新兵出手自己就会被自己累倒。
齐诸侯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趁着这个机会,屠夫果断发动攻击,双拳齐出,对准齐诸侯气海的位置砸了过去。
这要是被砸中了,普通人马上就能被砸死,就算齐诸侯是金刚境武者,只怕一两个月内也恢复不过来。
军中的糙汉子学的是杀人技,就是这一招,还是他特意留了手的,如果在战场上,屠夫用的绝对不会是拳头,而是刀枪。
齐诸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到这笑容,屠夫心里咯噔一下,想要收回拳头已经晚了。
大手如同铁箍一般紧紧箍住了屠夫的手腕,用力一拉,屠夫身体前倾,齐诸侯的膝盖顶到了他的胸口。
嗖的一声,从黄沙中飞出一个人,所有士兵轰然大笑。
屠夫感觉很没面子,爬了几次没爬起来,最后还是依靠战友递给他的长戟才站起来。
一个面目阴森的汉子走出包围圈:“老狗,山鸡,这小子不弱,看来我们只有一起上了。”
都统之下四个统领,屠夫的战力是最强的一个,连屠夫都不是齐诸侯的对手,另外三个统领也不敢小看了齐诸侯。
三人的配合显然比屠夫一个人的进攻要厉害许多,一时间齐诸侯被打得连连倒退,到了包围圈边缘,后面的士兵根本不容许他再后退,只要一靠近,他就会被无数只手推进包围圈内。
三人合击,往往挡住了扑面而来的拳头,腹部就会出现一只脚,与此同时,肋下还会出现一只手。
左冲右突无法完全突破,才一炷香时间,他身上就多了几个脚印。
几人越打越兴奋,齐诸侯却是越打越痛苦,反正不管怎么打斗要挨揍。
最后,他实在没有力气抵挡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挨揍。
揍了他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那面目阴森的汉子才张狂的笑道:“小子,刚才挨的军法不算事,这才是真正的军法,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破阵营的人了。”
齐诸侯喘着粗气,慢慢抬起手,做出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面目阴森的汉子将他一把从地上抓起来,在他耳边狞笑道:“不要觉得我们人多欺负人少,在战场上,敌人是不会因为你弱小而放过你的。”
将他扔进营房之后,好半天都没人理会,直到开饭的时候,才见一个身影端着饭盆鬼鬼祟祟的进了军营。
来人竟然是周选德,这虬髯汉子鬼鬼祟祟的摸进营房之后,贼兮兮的在齐诸侯耳边道:“小猴子,我可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赶紧起来把东西吃了,让那帮杀才发现了,我可是要挨军棍的。”
齐诸侯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脑袋,在打斗的时候还不感觉到痛,打完之后直觉浑身酸痛,他现在连动一动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就不要说起来吃东西了。
周选德骂骂咧咧地道:“老子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多少钱,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兄弟,奶奶的,不就是被揍了么,就这点出息。”
嘴上虽然在骂,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拿起饭盆和勺子开始喂齐诸侯吃东西。
饭吃到一半,就听见外面有声音传了进来,齐诸侯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周选德离开,不料周选德像是没听见一样,依然固执的用勺子给他喂饭。
营帐的门被打开,几个臭烘烘的汉子走了进来,一看到周选德,那些士兵中有一个突然道:“哎呀,老子差点忘了,将军找老子下棋呢!”
在营门口转身,那些人将周选德当成了空气。
齐诸侯感到奇怪,张了张嘴想要问,周选德塞了个鸡腿在他口中:“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要问,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他们难道还会害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