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及时救援,最后确认罹难三十多人,受伤百多人,在隧道口工作的人无一幸免。虽然那名额头有胎记的人被我捏死,但同样还有来自秦中书身边的人接手了他的工作,后续的事情再次脱离我的权力范围。
战舰上的士兵全部撤走了,范成洪也以支持分裂分子嫌疑被随舰带走,接替他的是一个监区负责人,当他出现在监狱管理中心时,我又似乎明白了另一件事情。更让我吃惊的是,八儿紧跟在他的身后,见到我时,他居然没有多看我一眼。
“八儿,八儿!”我禁不住喊。
那人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是你的八儿,我是项甲。”
明白了,那天在浮树林看到的人这是他,他是新监狱长的随从。我依稀记得,在监狱矿井发生进水事故时,只有他,逃走了。
现在,他成为罗漠星球新主人的亲随,会给监狱带来什么呢?我无法想象他能给服刑人员带来什么样的好处,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就是一场灾难,他们没有头脑,却异常残暴,为什么我们的社会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呢?
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虽然在这里,我的级别最高,但我却再不能支派任何人,我也不想支派任何人,因为只要我稍动一下,结果都会是灾难性的。本来,我以为到这里,能找到分裂分子,给予他们最严厉的打击,但是,结果,受到牵连的却是众多无辜的人。从那名有胎记的人身上,我看清了秦中书,从范成洪的结果上,我看到了新监狱长,更可能,他的背后同样是秦中书。我还能干什么?我能替老二和老三报仇吗?但如果我行动,是不是又会落入某人的圈套呢?我不敢想象我再为什么事情采取怎样的行动。
我跟随战舰一起返回地球,仅十来天的时间,我的人生,再次发生了逆转,一切的丰功伟绩,都只是表象,再次随风而逝。我有意识地极力阻止自己进行任何的思考,以前是我不能思考,现在,成了我不想思考,不敢思考,我只希望赶快回到地球,离开这个我无法把握的漩涡。我了全程冷冻睡眠,但舰长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因为这样可能会伤到我的神经,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法向元龙作交代。我受着时间的折磨,每过五天,我都得独自过上两天时间。有一次,我实在无聊,终于走进了软禁范成洪的地方,卫兵没有拦我,任由我与他进行交流。
“对不起!”
我轻轻地说,范成洪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书,微笑着,很坦然。
“这能怪你吗?你的自责是毫无理由的,仅就这艘战舰来说,你的信息才发出几天,他就到了,能说明什么?有人早就已经有了计划,你只不过被人当成了幌子,无论你得到什么结论,都无法改变人家已经制订好的计划。如果不是你来执行这个任务,我有理由相信,结果会更糟。我的下台是必然的,对监狱的破坏也是必然的,但,正是因为有你,使整个损失大大减少,对于一场组织斗争来说,死二三十个人,特别是在这么边远的地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组织就是这样,你不利用别人,就必然被别人利用,善良,只能算是一种装饰,真善良往往成为害人者的工具,只要你多读书,就能从所有书的背面看到这一切。我知道你也喜欢读史书,但是,你没有读透,你只看到浮在表面上的英雄,其实在英雄后面的,全是读书人,读书人创造了这些英雄,利用他们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不用愧疚,你只不过重复了几千年来像你这样的人的宿命,你没法逃避,如果你能逃避,那么,你也许连做普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曾经也是跟那些人一样,极善于玩弄像你这样的人,但当我看透了这一切,准备坦然面对人生时,我的人生就到头了。”
“我没法看透人!”
“你又不是机器,怎么能看透人呢?除非你能读透这些书。你读了,但是,没有把书读透,而且,如果没有资质,没有家学渊源,你很难读透,而且越读,越会浮于表面,越会使自己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我很想搞明白,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可能并不那么容易,有的东西,就像空气一样,你不呼吸,只能送命,你一呼吸,就会吸进很多有害的东西。唯一不同的是,你从空气中吸进的有害物,你的身体会帮你过滤,但这种东西里面的好些有害物,却总是被笼罩在光环之中。”
这种隐喻的方式,我很难明白,但也感觉到他的意思是说读书不当,会对人有影响,开卷有益,了解人家的思想,体验人家的人生经历,怎么会有害呢?
这艘最新型的战舰,速度要大大快于其它的飞船,难熬的两个月时间终于过去,我们来到地球上空的国家太空站,再轻乘飞天车降落在地球之上。刚下车,就受到了隆重的欢迎,国内外的记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曹主任,我想问问,你对彻底解决分裂势力有什么说的?”
“曹主任,请问,你对罗漠监狱的范成洪支持分裂分子怎么看?”
“曹主任,你们在罗漠星上消灭大量分裂分子,有没有特别值得一讲的人物?”
我没有理会记者们,埋着头往前闯,我心里想,这些记者知道什么,真的有分裂势力吗?除了政客,还有什么?媒体本身也不过是政客们运作民意的工具而已,就算话不由我说出来,他们一样有本事写出激动人心的文章。
欢迎宴全成了一场组织秀,我看到秦中书与朱润民站到了一起,共同举起酒杯祝福我们的龙联繁荣富强。远远地望着在主席台上的这两个人,看着他们的微笑的脸,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很奇怪我居然没有向秦中书讨个说法,因为老二与老三的死必然与他有关,而据他自己说,老二与老三,都是他钟情的人物,我能与他结识,就多亏了他们牵线搭桥。老二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时时处处宣扬他的好。他怎么就能下得了手。
第二天,我向秦中书递交了辞呈,但他却没有同意。
“老曹啊,我知道你这趟十分辛苦,不是这趟,而是自从帮我以来,都做得非常辛苦,我心中非常有数。如果我同意了你的辞职,那我就真对不起曾经对我帮助极大的朋友。相信我,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你只要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要求,你的过去已经证明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如何舍得你走。这样吧,我手头上正好有一处位置比较好的住宅,把手头所有的工作都放一放,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还有,有件事情,是我不好,你这么大岁数,居然还是一个人,我一忙起来,把这事给忘了,这次,趁这段时间有点空闲,我一定帮你把这件问题给解决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只要有功的人,我绝不会亏待他。好了,这是钥匙,我已经安排秘书处替你作好安排,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果然,当我走出秦中书办公室,他的一个秘书就叫到我,然后招呼了一个三十多岁护士打扮的人过来,陪我坐上车直飞郊外。
原来,秦中书给我的宅子居然是明清园,因为那里以前经常是分裂分子的聚会地,就被政府给没收了,现在稍作改造,就成了一座大的宅子。
走在这个园子里,不得不让我想起朱润民与方馨,特别是方馨,我觉得好像她就躲在园子里的某个阴暗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