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荆在地上跪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终,她选择了为林嘉南祈福,生命很短暂,但爱情却源远流长,为爱的人祈福,每一字都是出自肺腑,每一条祈文,都经过了再三的斟酌,所以,很久,她那颗澎湃的心才稍稍安静了下来,而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她怕别人看出她的心事,怕他们窥破了她的过往,更怕面对那一个她喜欢的人,所以,她急急地用手背去擦脸颊上的泪痕。
日暮的鼓声响起,楚荆的泪水再次决堤,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本来,她如愿地倾诉完了心底的秘密,应该是了一个心无挂碍的人了,可,她的心里,总是还晃动着第一次遇见林嘉南时,他那双带笑的眼睛。如今,这千里之外的祝福,她只能说给菩萨听,说给自己听。她满足于回忆里那个熟悉的影子,以及,等待他微笑的那几秒钟,他的回眸,就是对她付出的最好的回信,尽管,最终,爽约的那一方,永远只会是他。
楚荆傻傻地握着那三根清香,其中一根的香灰随风飘落到了她的右手背上,烫!她缩了缩手,张嘴吹走了那小簇灰烬。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洁白的纸巾,是给她的。她先是一愣,随即接过纸巾,把头扭向一边,拭去了脸上残留的眼泪。然后,抬头给了这个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你。”
“你在这里已经跪了两个小时了。你是在等人吗?如果是,今天你是等不到他了,刚才朝拜完走的是今天这里的最后一批香客。”
楚荆摇摇头,慢慢地直起身体,双膝酸酸的疼,她趔趄地把三根香插进香炉。回头看着说话的这个人,这时,她才看清,这是一个留着平头的少年:“可惜,今天的三个祝福全说完了,不然,也应该留一个给你。”
“谢谢,我不需要,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能祈福。”少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少年纯白的脸庞,楚荆蓦然想起了那个央她帮忙与樟树合影的女孩,她与他,有着同样纯白的笑靥,只是,他们都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这一直是她最想回去的年龄,也是最容易收获长辈祝福的时节。但是,只是三年,她被推到了二十一岁,一切却全部地翻天覆地了。大概,在她的眼里,只有面前这些佛像,才能配得上永远不变这四个字,其余的,都不是现实,都不是。
《返老还童》里说过,我们一个人都是某一个人一生的挚爱。她想,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赞同这一句话,因为,大家都和她一样,是紫陌红尘中的痴心女子,总有人会把那个挚爱偷偷地藏匿在心里,就像收藏了一首老情人,他就站在那里,不去不留,你也触及不到,但他却从来没有从你的心里走出来过,你会在喧嚣的人流里看到他,会在某一段旋律里感觉到他。你们的故事注定了没有结局,但,你的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与忧伤。直到许多年过去了,你老了,可他依然是你记忆里那位翩翩的白衣少年。
这世间的情字,纵你满腹经纶,终难以解开一腔的少女心事,难抹去那一段动人的暗恋情怀,岁月如此的漫长,可以锦绣,也可以荒凉,楚荆自知锦绣难求,亦不甘荒凉,她只希望平淡而不平庸,美好而不完美。但,这真的好难。这份感情,她坚持的好孤独,好无助,也好疲惫,她就要支持不住了,怎么办?
蓦地,她想起了高中那会儿听这里的亦空禅师经常对信徒们念的一句佛经:“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那么,就以这句向菩萨表示感谢,感谢我佛慈悲心肠,听了她大半个下午的喋喋不休。
“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走过所有的路到彼岸去吧,彼岸是光明的世界。”少年喃喃自语。
楚荆心里一动,问:“你说什么。”
“就是你刚才念的那一句佛经的意思。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请问,你的师父是?”
“亦空禅师。”
楚荆的心被震撼了,原来是亦空师父,这句佛经,她三年前就听他念过,却到现在才知道它的意思。可是,谁又能告诉她,在这段爱情的独角戏里,她的彼岸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