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溪谷。
疏星点缀的夜空里,一弯清月挂在林梢,点点如水的月光打碎在周云的脸颊上。
周云仰头看天,神思却有些飘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翘起。
周云心里忽生出些感慨来,想到世间的佳人才子在如此良夜下,定然是呼朋唤侣,一片推杯换盏、歌舞婀娜的潇洒场面!或弹一曲琵琶,或吟一首小诗,或执手相看无边风月,还真是风流之极。这些曾经离自己很远的东西,现在反而离的更远了,只是,如今的心思早已不似曾经。
夜风轻拂而来,周云摇摇头,又想到自己历尽艰辛从大魏国一路行到楚国,追随着自己心中曾经的愿望,来到了那传说中有着圣迹的祭坛边。有谁知道,自己只是真的希望能亲眼看一眼而已,而自己心中那不曾奢望过的念想,那曾经被目盲说书老头勾起的无限渴望,在这两天里竟真真实实的发生了。周云胸中忽有万丈豪情生出,本来还微微翘起的嘴角如今已经扯到耳朵根了。
“嘿嘿……哈哈……”夜空里回荡起一阵有些傻的笑声。
今天夜里也不知大白鹅跑去哪个角落窝着了,又或者,难道是跟着那神出鬼没的小不点祸害灵田去了?想到这,周云刚才生起的豪情顿时不翼而飞,不禁拍拍额头,头大如斗。
周云叹了一口气,暗暗祈祷,但愿它们千万不要被人给抓个现形。
“对,还是要抓紧修行才是,早日学会御剑的本事,也好把这呆子卖了换成灵石,这可是大师兄的十万灵石啊!”也不知要是大白鹅在此,知道这主人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是该委屈呢,还是……该委屈呢?
回到屋内,周云盘膝而坐,静思片刻后,将那枚“紫气决”玉牍至于眉心,通读数遍,暗暗揣摩,方开始再次依照口诀心法,静心修炼起来。
“混沌之始,天地初生;阴阳交感,万物乃灵;以天地基,导和纳粹,聚元致灵,是为之修;修者……”
周云心思渐渐空明,身体亦渐如一块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他的呼吸则渐渐平稳,缓慢而悠长。
“身法天地,念如日月,心似蛰伏;一静一动,如天地息……”
“天地周始,有灵如海;身心感之,念而有神……”
此时,周云静坐的屋内,忽然好似凭空多出了一些什么,充斥着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某种气息。而此刻的周云,心念沉静,神思归宁,那纹丝不动的身体竟好似与周围渐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这时若有境界高深的修士在此,定会愕然发现,这分明便是灵引成功的征兆!
周云脑海中渐渐变得空寂而虚无,而此时周云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自己此时此刻,正在尝试引灵入体,去为踏入灵引境界而努力尝试着。
……
在一片空寂虚无之中,没有任何声息,无始无终。
不知何时,何处,虚无中蓦然生出了一豆亮光,这光亮纯白,摇曳飘忽,亦动亦静;而亮光忽如微尘,细不可见,忽又如深海,幽远无边,忽而又似镜面,其内部却只有一片虚无;只是,当从近处细细观看时,却能看到,这光亮竟是由无数的白色细丝缠绕而成,而每一道细丝,看去竟都近乎无限之长;若将每一道细丝无限放大,赫然能发现,这每一道细丝竟都是由七色光晕彼此旋转缠绕而成。
无限的虚空里,蓦然又有一豆亮光亮起,而这亮光甫一出生便好似被什么吸引一般,直直地向着一个方位飘忽而去;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忽然,第三个亮光生出,只见,它亦如第二个亮光一般,飘忽着,摇曳着,亦如颤抖般直直往一个方位飘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亦或者,本就是一瞬间,在这虚空里,有三个光团彼此吸引、旋转,好像永不会停歇;它们似乎是沿着某种规律,时快时慢,时远时近,时疏时合,如玩耍,若呼吸。直到某一个时刻,当三个光团又一次重合时,整个虚空都不禁忽然一震,而下一刻,无穷的光亮骤然从原本重合的三个光团里喷射汹涌而出,一瞬间,整个虚无空间都为之明亮起来;终于,“啵”的一声,此刻已经充满着光明的虚空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第一次,有了声音……
于此同时,似乎正是这声音,将周云的一丝意识从沉睡中唤醒。
周云感到自己就如一片白色的羽毛,轻若无物,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海洋中随波沉浮。白色海洋中,忽一阵风吹来,将自己吹离了海面,而自己则越升越高,渐渐的,似乎又有一个声音,若隐若无,如同呼唤。周云感到这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温暖而舒服,同时,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渐渐生出了一个渴望,去追寻这声音源头的渴望,这渴望是如此的深刻、强烈,甫一出现,就似乎再也无法被磨灭。周云追寻着那道声音,逐渐远离了海洋,直到,那曾经漫无边际的白色海洋变成了一个白点,直至消失不见。
原来,浩瀚的海洋也是如此的渺小,周云内心这般想着。
周云仍在苦苦地追寻着那道声音,那道虚无缥缈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也不知又是过去了多久,忽然,周云发现,在他前方左侧又出现了一个小白点,当周云渐渐飘过,直至那白点于身后消失不见,周云不禁下意识的想着,难道这个白点也是那无边无际的白色海洋吗?或者,这本就是先前的那个?
那道若隐若无的声音呼唤着周云,轻柔,温暖……只是,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周云已经又是看到、经过了多少个白点,周云终于是感到累了。周云渐渐感到身体开始变得沉重,不再像一片轻若无物的羽毛,而渐渐似一座重若万钧的大山……终于,周云实在是太累了,再也支撑不住,就此睡去……
第二日,周云从睡梦中幽幽醒来,也不知昨夜睡没睡好,周云只感到浑身竟是疲累不已,头也有些痛。想到昨夜,周云感到那恍若是一场梦,细思之下,却又是百般不解。
按照紫气决口诀,周云确实感应到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只是周云也不能肯定,那到底是不是灵气之海;而且,周云在感悟中发现了许许多多的光点,周云猜测,那些都与自己最初看到的白色海洋是一样的,但这却更加令周云疑惑了,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光点?还有,那曾一直呼唤着自己的声音到底是什么?那声音呢又到底是在哪里?还是,那里,才是真正的灵元之海?
周云头大如斗,身体上的疲累,头上的阵痛,也让周云顾不得想太多。周云暗道:“还是先填饱肚子,顺便也当休息了,吃饱才有力气继续修炼嘛!”
周云下了床来,走到门口推门而出,发现大白鹅似乎早早的便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晒太阳了,只是没有见到那小不点。周云也乐得清静,只希望再也不见那小不点才好呢。周云打了个响指,喊道:“小白,快快下来驮我去膳堂。”
不料,那大白鹅斜瞥一眼过来,周云脑海中便飘来一行字:“你才是小白!你全家都是小白!”
见此,周云气道:“好你个呆头鹅,小白不好听,那叫你小呆好了?”
周云脑海中,却听那大白鹅幽幽地叹道:“唉,我本风流倜傥佳公子,英武翩翩美少年,奈何这小白二字大是粗陋,又如何能够形容出我优雅的身段,俊美的面庞?如果你非要给我起个名字,本鹅思前想后,唯有“公子”二字最是妥帖了,如果非要再加个称谓,那就称呼我“白公子”吧。”
这,周云忽然有些发呆,似乎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这还是我领回家的那只呆头鹅吗?怎么我感觉又领了一只妖精回家?”
周云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盯着这大白鹅看了好一会儿,见这大白鹅一会儿顾盼自怜,一会儿又在那搔首弄姿的,周云终于确信了一件事:昨夜修炼走火入魔,见鬼了!
周云扯了扯嗓子,骂道:“呆子,赶紧给我滚下来!”
大白鹅似是摇了摇头,好像颇为无奈,扑闪了两下翅膀,还是飞到了周云的身边,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周云也不去管它,跳上鹅身,便指挥着大白鹅像膳堂方向飞去。
周云飞到半路里,忽然听到身后好似有人喊他,周云回头一望,只见一道白光倏忽飞来,却不是小胖子是谁。原来是小胖子去往东溪谷却没见到周云,小胖子料想周云是去往膳堂了,这才匆匆赶来,果真是遇个正着。
今后的日子,小胖子隔三差五便会邀周云一同去膳堂吃饭,当然,除了免费的饭食,凡是需要花钱的,自然大都是由小胖子来付账,对此,周云也是颇为无奈,一日没有进入灵引境界,这赚取灵石途径便几乎为零;只有每月月末的丹药发放日,周云才能收获几粒药阁发放的丹药,附带事务殿发放的十颗灵石,但因为没有踏入灵引境界,除了一些辟谷丹,周云也只能将其它的丹药收起来存放。
所以,周云每日里的修炼也越加勤勉起来,以致后来,周云除了吃饭,其余的时间,完全都是用来修炼了。说来也怪,每次周云修炼感悟,总会如那天的情况一般无二,虽然苦苦追寻着那个声音,却总是无一次成功的,要说这如此勤奋的修炼所得到的唯一的收获,那便是每次修炼感悟之后,周云身心疲惫、头疼的感觉也是渐渐轻了许多,以至于周云每天修炼感悟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这期间,大师兄来过数次,询问了一些修炼进展情况,但每次见小师弟总是无一例外的摇头苦笑,不禁也渐渐淡了对小师弟踏入灵引境的心思。大师兄还特意带周云去见了师尊,只是师尊竟也没有什么办法,对比,大师兄也只有心下暗自叹息,以后隔些时日再来时,也只是问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而小胖子吴凡,也因为受到大师兄的严厉勒令,不得不努力修炼了起来,来寻周云享受美食的次数也日渐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