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女子单手扣上婴儿脖颈,就要狠心发力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道黑影立于面前。
女子挣着被眼前黑袍人抓住的手,嘶声道:
“放开我,我堂堂太子妃,既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你们这群歹人,勾结郑王,阴谋篡政,早晚要遭天谴的。”
却只听得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道:
“这位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坏人…”
女子一愣,瞬间停止了挣扎,疑惑道:
“不是坏人?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嗯,我只是偶然路过,进来借宿的,没想到……”洛商道。
“不是一伙的…不是一伙的”女子身子一松,喃喃道。
“翠娘死了,崔巍死了,凡是跟随在我身边的人都死光了…什么西行遇贵人,这分明就是条绝路…”
看着女子有些恍惚,神叨起来,洛商想其是见着殿内的场景,受了些惊吓,忙打断道:
“这位姐姐,这里已不是适合的容身之处,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我送你离开这里吧。”
“是的,是得赶快离开这里”
女子仿佛被洛商点醒,看了下怀中的婴儿,收起有些失措的表情,道:
“至于打算…”
随即瞄了眼洛商,疑惑的道:
“你真不是他们一伙的么?我观你的打扮,还有这具吓人的炼尸,与之前那些追杀过我们的尸神教徒没什么两样。”
“我真不是他们一伙的,至于那尸神教…与我只怕也结下了解不开的仇怨了”洛商有些无奈的道。
女子暗自忖思,洛商言语间流露出的真诚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常年深居宫庭,在随处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呆得久了,变得不再那么轻易的相信一个人;更何况是在这般场景下,去相信一个身透诡异,来历莫测的人。
只是女子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也没得选择,想起父亲从那人处得到的那个指引,心神微微一振。
“如若这样,那天倒是真不绝我”
女子当断则断,再看向洛商时,眼露精光,一扫之前颓然无措之态。
“至于打算……”
略一沉吟,缓缓道:
“实不相瞒,我乃当朝太子,景王之妃,纳兰芷慧;此事,得从三年前说起…那个夏夜,皇宫天降异现,随即,太医奉诏探诊,说我已怀身孕。”
“陛下诏司天监监正问话,说我怀的是天降之子,是天之意旨;陛下也早有立景王为储的打算,闻之大喜,没过几日便乾纲独断,当朝册封景王为太子,以顺应之天意;然而却遭致了甘皇后与其他几位王爷的不满。”
“这种不满,在当时的满朝齐贺中,被隐忍了下来;三日后,司天监正口生浓疮,耳聋目瞎,自称泄露了天机,当此报应,并自请卸下监正之职。”
“陛下怜之,准其所请,由副监暂代监正之职;却没想那副监早已与皇后勾结,欲在监正返乡途中,加以暗害;监正似早预料到有此一劫,在劫临之际,再次演化天机,得到了一句指示…却是给我的父亲…南安王的;而监正也阴错阳差,躲过了这一劫,安然返乡后,死于了家中。”
“没过多久后,一个流言渐渐的在京城盛传开来,说我怀的并不是什么天之子,而是一个邪胎,前司天监正乃误算天机,遭天谴责,才导致了如此悲烈的下场;陛下闻之大怒,直言这是阴谋者的谣言,并誓要找出幕后造谣之人,派出了皇城最得力的影卫彻查此事…”
“但令人颇觉诡异的是,凡是暗中传过此谣言的人,有的是被人灭了口,更多的则蹊跷而死;尤其是那司天监副监正,在赴完宴后,上马车准备回府的当口,马匹突然受惊失控,将他摔下了马车…给马蹄狂踏而死;其谣言的源头也因此不了了之,那事之后,皇后也一病不起,三个月后也薨了…”
“渐渐的,宫里的人们不再随意的和我说话,连昔日交好的姐妹也刻意疏远起来,那些侍应见着我时更是远远的避开…就是陛下,也只是匆匆的派人安抚一下后,便没了下文;只有太子殿下,对我仍一如往昔……”
讲到此处,纳兰芷慧声音不住哽咽,又有些黯然起来…接着道:
“随着我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我能感到,周围对我的那种不安也愈加的强烈;终于,在熬到了第十月之后,我以为这一切都将会结束,我认为只要将他生下来,一切自然会见个分晓…;却哪知,过了一年,肚子任未有分娩的动静…”
“那时,连我也坐不住了,更遑论他人…宫人从我身前埋头走过,虽然他们不说,但我也能感觉到其中那浓烈的非议;至于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与反对派,不敢轻易的诋毁我,却将矛头直指向了景王殿下…”
“殿下所受的压力与日倍增,与陛下间逐渐发生了些争吵…在一次较大的争执后,陛下一气之下也气急攻心,从此卧床不起;宫内又起谣言说,陛下是中了邪咒,在郑王和其它几位王爷的力荐下,从东疆白云观请了无尘道长进京驱邪。”
“那无尘几番舞弄后,扬言已找到邪源,称只要将邪源消灭干净,陛下自可康复;在众人请示之下,那无尘初时遮遮掩掩,顾左右而言它,却隐隐将矛头指向了太子府…只是太子当时在朝中的威望尤在,那帮宵小也不敢公然作祟。”
“直到一年前的一个深夜,景王殿下在入宫看望陛下后,匆匆回府…急令心腹密卫连夜将我送离皇宫,逃出京城,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路;没过多久…在逃亡的路上,便听到了景王弑君,太子府上下全部论处的惊人消息,各种不明势力针对我的一系列追杀也因此展开…”
纳兰芷慧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娓娓说道。
洛商静静听着,表面平静,内心却听得惊心动魄,暗想这世界的人当真的是险恶无比,稍不留神,就杀机临身,此后在这世界中行走,得更加留心才是。
“那姐姐接下来的打算是?”洛商再次问到
“天榆城,去天机阁,只是我现体虚力乏,很难独自坚持到那…那帮宵小恐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纳兰芷慧道。
“天机阁?我也恰好要去那里,既是如此,那可以同路”洛商沉吟道。
“那么就有劳侠士了,不知侠士如何称呼?”纳兰芷慧略一施礼道。
“侠士倒不敢当,你称我洛商既可”洛商道。
说罢,纳兰芷慧就要试着起身迈出那佛像,只是还未站立就突感一阵昏厥,怀中的婴儿一个不稳从其手中掉了下来;洛商伸出双手,将其凭空接住。
这还真是一个奇异的婴儿,洛商也说不出他奇异在那里,只感觉其五官各有一种说不出的精致;拼连在一起,又是那么的浑然天成,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俯首膜拜……
体内剩下的天阴气一霎间疯狂运转,浮于气海上方的天阴海不觉间又扩大了几许,洛商只觉一股莫名的厌恶感从心底泛起,将那婴儿带来的奇异感瞬间抵消。
就在洛商打量怀中婴儿的时候,突然,那婴儿双眼一睁,直盯着洛商微微一笑
“咯~咯~咯”
的笑声从其嘴中发出。
霎时间,庙外狂风骤停,天地间絮乱的灵力也瞬间平复,就连庙内那阴森可怖的感觉也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