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和脂粉的味道让杨佑颜有些头晕，他来到二楼的阳台抽烟。无意间看到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男子钻进出租车，侧面好像宁紫哲。他揉揉眼睛，也许是太想他了，才出现幻觉吧？过了今晚，明天就能好好地陪陪他了。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杨佑颜胡思乱想着，在香烟中缭乱了思绪。
“杨总，在想什么？”莲娜端着香槟走到杨佑颜身边。
“啊，你说什么？”杨佑颜回过神，看到浓妆艳抹的莲娜有些陌生，自己以前竟会和她交往过。
“噗~”莲娜捂着嘴巴轻笑，“怎么，我打扰到你想女朋友了？”
杨佑颜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还真是交女朋友啦？”莲娜有些诧异，“是个什么样的人？”
“哎---”杨佑颜将燃尽的烟头扔进烟灰缸，拿起外套往门外走，“太累了，我先回去了，后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不住下来么？我都替你订了房间。”莲娜跟在杨佑颜身后，追着他出了VIP室。
“不了，我还得回家照顾小紫呢！”杨佑颜摆摆手，快步走开。他回到家洗个热水澡，觉得浑身舒畅，摸着身边空空的床位，想起宁紫哲待在身边的日子。
大年二十八了，深圳的街道冷冷清清的，车辆很少，杨佑颜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宁紫哲楼下。看时间充裕，杨佑颜开车到隔壁书城，替他选了几本估计他会喜欢的书。
《罪与罚》、《我的名字叫红》、《一个世纪儿的忏悔》……
想着宁紫哲收到书后脸上喜悦的神情，杨佑颜考虑着要不要重拾读书的习惯。
兴高采烈的杨佑颜在楼下等着，电梯出来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仍不见宁紫哲的身影。已经七点了，路上本来就少的人更少了。
杨佑颜不时看看表，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直到满街霓虹灯亮，宁紫哲仍旧没有出现。
一股焦躁冒了出来，杨佑颜掏出手机按出一串数字。
“嘟嘟----”
通了。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对方挂断了电话。正想着他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的杨佑颜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小伙子，等人啊？”又是那位扫地的大妈。
“嗯。”杨佑颜点点头。
“她在这里上班么？”
“嗯。”
“小伙子，别等啦！今天这栋大厦所有公司，在六点就已经全部关门放假啦！赶紧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看看是不是错过了。”
杨佑颜一愣，放假了？
“哦！好的，谢谢你啊！”他钻进车里，掏出手机再次打给宁紫哲。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也许刚好没电了，并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
杨佑颜如此自我安慰着，心里还是不踏实，开车来到宁紫哲小区楼下物管处。
“您好，我的房卡放在家里了，您能帮我看下门吗？”
“好的，您稍等。请问是几号房？”
“5栋903。”
“对不起，您不是903的业主吧？”前台小姐看着风度翩翩的杨佑颜，礼貌地询问着。
“我是他朋友，打他电话没接怕他又饿倒了，所以想确定下他是否安好，能麻烦您帮忙开个门么？”杨佑颜恳切地看着前台小姐。
“对不起，903号房的业主临走时特意交代过，无论有谁来找没有他的电话，一律不给开门，否则就要投诉我们。”前台歉意地看着杨佑颜微微鞠躬。
“走了？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今天早上看见他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估计是回家过年吧。请问您是他的朋友吗？还是------”
前天小姐后面说了什么杨佑颜已经没听见了，他居然走了？他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不是再三强调临走时再聚一聚么？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想念自己，想念在一起的时光么？大大的行李箱，他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走，打算不会来了么？
想到这里，杨佑颜打了个寒噤：“不，不行！这种事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掏出手机打电话，关机。那就发短信吧！
……
一下飞机就觉得好冷，宁紫哲紧了紧衣领，提着行李打个车到客运站，然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最后叫了个三轮车，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赶到家里。
刚开门，一个棕褐色的身影就扑过来，是家里的土狗，虎虎。宁紫哲习惯叫她虎妞。
“啊，哥哥，你回来啦！”一个女孩子从里面跑出来，扑进宁紫哲怀里，“我好想你，哥哥。”虎妞在旁边围着宁紫哲打转，不停摇着尾巴。
“我也想你呀！”宁紫哲摸摸妹妹的头，“妈妈呢？”
“在里面做好吃的，等下，你冷到了吧？我去把羽绒服拿来。”宁夏摸到宁紫哲冻僵的手，跑去将他的长羽绒服拿来。厨房传来宁妈妈的声音，“夏，是不是哲回来了？”一个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宁紫哲轻轻叫了声，“妈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中午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煮碗面。”女人的眼睛大大的，脸上有些褐色的暗斑，满是慈爱地看着宁紫哲，“你又瘦了。”
“在飞机上吃过了。”
“那怎么算吃，你等着，马上就好啊！”
宁紫哲心里暖暖的，每次回到家总是这么温馨。
在宁紫哲帮着妈妈在做晚饭的时候杨佑颜打来电话，他看了看，看到杨佑颜打来的电话直接关机了。晚饭后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一起围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扑克，困得不行就简单地洗个脸睡觉了。睡到半夜，他突然睁开眼，将手机开机。
“滴滴”的短信声音响个不停，密密麻麻的一串串全是杨佑颜的名字。
“你在哪”
“你在哪”
……
宁紫哲数了数，有十三条。全部是一样的内容：你在哪。宁紫哲将手机放在床头，没有回复；躺在床上数着绵羊。窗外有风呼呼地吹着；乡下的夜格外安静，黑暗。宁紫哲躺在没有暖气的床上，听不到自己呼吸的声音；感觉像是死掉一般。数到一千三百只羊后，宁紫哲的意识模糊了。
杨佑颜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那家伙居然真的这样一走了之。一句话都没有，连为什么都没有。死得不明不白啊~！他想出去喝酒，于是开着车出去了。
这时的酒吧冷冷清清的，不时会有一个女人上来搭话。他喝着喝着，觉得索然无味，跑到附近的网吧玩了一个晚上的游戏。
..
“哥！起床吃早饭啦！”宁夏敲敲门，探过脑袋看着缩在床上的宁紫哲。
“嗯------”宁紫哲在被子里动了动，不想起。好不容易才睡暖的。
“起来啦！哥~今天要去集市买年货，你难道不想和我们一起去么？”
“五分钟，给我五分钟。”
“不------行！你刚刚就说五分钟啦！快点给我起来！”宁夏走进来看着耍着无赖的宁紫哲，掀开被子将手伸进他的睡衣。
“好冰！！快拿走！”
宁夏的手不仅没有拿开，反而往他肚子上挪了挪。
“好好！我起来了，起来了。”
宁紫哲最终投了降，从被子里坐起来，“先出去等我，我换衣服。”
“恩，快点哦！不然------”宁夏示威地扬扬小拳头，露出小虎牙。
“好好！两分钟，两分钟。”
半个小时候，宁紫哲用自行车载着宁夏，去往集市的路上。
“哥，你在那边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没有。”
“骗人！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哥吧？”
“没有。”
“骗人，哥长得好看，人又温暖，怎么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真没有啦！有的时候一定第一个让你知道。小夏呢，在学校有没有交男朋友？”
“没有。”
“为什么？”
“和哥你比起来，学校那些臭男生哪里还入得了我的眼。”宁夏说完，将头靠在宁紫哲的背上，“哥哥最好了！”
“小夏，趁读书的时候赶紧交个男朋友，高中时可以尽情恋爱，长大后反而不知如何去爱了。”宁紫哲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妹妹，他千万不要让她变得像自己一样，“再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还等着你的追求者来贿赂我呢！”
“嘁！哥才是，长得比我还好看吧！”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待会儿上街要买点什么回去？”
“妈说要买鱼、对联、门神……”
小小的一辆自行车，载着一份厚厚的情谊。宁紫哲和妹妹的关系好得有些过分，小时候他们还会打架，不过自从宁夏上了初中，他们的关系就变好了，宁夏不再给宁妈妈告状，宁紫哲听到以前自己差点将这个妹妹害死，对她也容忍很多。两人好的像是蜜糖一般，无话不说。小镇上的街道很拥挤，人山人海的。宁紫哲将自行车寄存好，宁夏拉着他的胳膊防止被人流冲散。
宁紫哲穿着一双Z的板鞋，一条牛仔裤，外加黑色带帽羽绒服；宁夏穿着一件明黄色的棉服，下半身是棉袜加小短裙，一双到腿肚子的黑色皮靴。发育的很好的宁夏亲昵地挽着宁紫哲的胳膊，在旁人眼里看来就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宁夏看着周围那些女孩子传来艳羡的神情，不禁将身子往宁紫哲那里靠了靠，那得意得神情仿佛偷吃了鱼的小猫。
“接下来是买鱼，哥，你怎么了？”宁夏发现宁紫哲突然站住了。
宁紫哲望着街对面，和几个女生调笑着的男人，那人的笑依然帅气明朗。
“怎么啦？是认识的人么？”宁夏好奇地看着对面，看到一群嬉笑的女生。
“没什么，走吧！我们去买鱼。”宁紫哲拉着宁夏走了，尽管时隔七年，他仍旧没做好打招呼的准备。
宁夏发现哥哥从刚刚起情绪便不怎么高，一直心不在焉的。那群女生中的那个男生，她似乎认识；她小的时候，哥哥总会带上两个好哥们儿回家，那人，仿佛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后来没了联系，只是一个叫陈浩的男生，每年都会厚着脸皮来自己家蹭饭吃。不过，今年也没见，他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夏，买点对联回去吧！”宁紫哲在一个卖对联的小商贩前停下来，他不想经过刚才那条街。
“哥，我们已经买过对联了。”宁夏扬扬手中的对联。
“哦~~”宁紫哲点点头，看着旁边卖糖果的小商贩，“那买点糖回去吃。”
见宁夏提出一个装着糖果的袋子，宁紫哲补充道：“买不同口味，我喜欢核桃酥的，还要瓜子味，还有这个，这个。”
宁夏看着假装忙碌的宁紫哲，难道刚刚那群女生里有他以前的女朋友？
“哥，我突然想起来要去买点菜，我们一起去吧！”宁夏拉着宁紫哲走进菜市场，避开刚才的街道，感觉他包里不停震动着。
“哥，你手机是不是来电话了？”
“嗯？”宁紫哲摸出手机，是杨佑颜发来的短信，已经又是五条了。
“短信么？不回么？”宁夏看着宁紫哲又将手机揣进裤包，问道。
“垃圾短信，不回也罢。倒是我们，买这么多东西，待会儿怎么回去？”
“叫个车就好啦！对联、鱼……糖果、菜都买了，还有什么落下的么？”宁夏扳着手指。
“恩，我想想，汤圆！还有焰火！”
“哥，你短信又来了。”靠着宁紫哲的宁夏，感觉到他裤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额。”宁紫哲掏出手机，还是那三个字：你在哪
“又是垃圾短信？”
宁紫哲看到宁夏略带好奇的神色，点点头。回了两个字：老家
刚将手机放进包里，电话立刻打来了。
“哥，你电话。”
看着屏幕上杨佑颜三个字，宁紫哲觉得一阵头疼，拒接。
五秒后，又打过来了。
“哥，电话。”
“啧！”宁紫哲皱皱眉，掐断。
“哥。”电话又来了，宁夏像是想到什么，脸红红的，色眯眯地看着宁紫哲，嘿嘿笑道，“电话又来咯。该不会又是骚扰电话吧？”
宁紫哲正要掐断，宁夏一副我很懂事地模样走到一边：“哥哥，快接吧，待会儿女朋友生气就不好了。女孩子哄起来很麻烦的。放心，你这么大了交女朋友很正常，妈妈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看着宁夏一脸我理解，我支持你的表情，宁紫哲哭笑不得拉住她，将手机递给她：“是个男的。”
“哦~~男的，”宁夏看到来电显示杨佑颜，“那他打电话给你干嘛？”
“不知道，工作的事儿吧！”
“哥，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叫车。”
“好！”看着走远的宁夏，宁紫哲赶紧给杨佑颜发了条短信：再打就换号。
杨佑颜头疼地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气得牙痒痒。这种事，他一定做得出来。这点杨佑颜毫不怀疑，只得妥协。
---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
---回来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嗯。”
“哥！这边！”宁夏坐在车内冲宁紫哲挥挥手。
“好的，就来！”宁紫哲将手机放进包里，提着东西走过去；对话结束了，宁紫哲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