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民风开放，几乎在每年的春闱之后，红袖阁在那年的冬日，都会举行一次诗酒茶会，讨论关于殿试策论的议题。
今天也不例外，冬日飘雪，青瓷小茶盏，坐落在红袖阁精致的阁楼当中，卫长安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想听听今年春闱策论。
基本上每次组织茶会的都是皇帝的心腹，一旦皇帝指派谁成为茶会的东道主，那么接下来至少三年，这个人，都将圣眷优渥的存在。
“怕是这次楚修明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悔婚，也是仗着这次深受陛下看重的缘故吧！“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卫臻听到此话眉头皱了皱，脸色不太好看的看向卫家包间的门口，只是那人似乎连掩藏的心思都没有，就那么大刺刺的推开卫家保健的大门，悄然踏了进来。
“主子！”
苏瑾瑜站在包间里，面对着脸色一场难看的卫臻和无动于衷的卫长安，眼神里悠悠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试探，即便是卫臻脸色难看，也丝毫不改其目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
卫臻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手里捏着的杯盏颤了颤，瞄了一眼卫长安并未有任何反应的脸色，心底升起一丝焦躁。
“听闻您在这，属下来看看小姐和主子！”
说是看看，其实就是为了试探她的吧，卫长安心里冷嘲一声，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身白色锦衣的男子，眼看着虽然面容上不以为然，但是眼底深处却喊着一丝尊敬的样子，卫长安点点头：“既然来了就坐吧！”
卫臻听卫长安这般说话，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暗中狠狠地瞪了一眼苏瑾瑜，转过头怄气一般的不理会站在屋中的这个人。
苏瑾瑜听到卫长安这般说，挑眉一笑，道了一声多谢，便直接坐在了卫臻的下首。
看着卫长安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高谈阔论的楚修明，调笑一般的道：“这楚王世子到底是皇室众人，一举一动当真是让人折服！”
卫长安嗤笑一声，对于苏瑾瑜的试探倒是没放在心上，微微一笑，似乎是叹息一般的道：“那可不，再怎么样，楚王世子可是楚王殿下精心调教了十几年，寻常人家……还真是比不过！”
听着卫长安的话，苏瑾瑜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同意卫长安的评价，也明白了卫长安如今却是对楚修明没有太多的意思了，不然听着他的话，她不可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说辞。
苏瑾瑜放下心了，卫臻却在一旁坐立不安，他有预感，这次他手里的一部分秘密，怕是在卫长安的这里是瞒不住了。
在看着悠悠哉哉的苏瑾瑜和卫长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的样子，不由得暗中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又瞪了苏瑾瑜一眼。
这个尽捣乱的家伙！
“西北如今战火燎原，边疆不稳，而十年前，西北边境小国心甘情愿奉上降书，原为我大秦之臣民，可是不足十年，便出尔反尔……请问诸位，若是……再有如此国度愿为我大秦之属臣，该如何治理，才能一劳永逸？“
”口气倒是挺大！”
卫长安冷冷一笑：“大秦无双国士都不敢说一劳永逸！”
“这不过是激起那群书生的血性的常用的手段罢了！不过以往比这含蓄多了！”
苏瑾瑜轻轻一笑，为三人斟好茶之后，慢吞吞的看了一眼卫臻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轻笑道：“红袖楼果然有问题，来的是达官贵人，聚的是文人才子，谈的是国家大事，楚修明如此反客为主，怕今日的议题怎么提问怎么讨论，怕是根本不会传到上面那位的耳朵里！”苏瑾瑜垂下眼睑，冷笑一声：“最主要的是……这位楚王世子，到底实在试探谁的底线？”
“……”
苏瑾瑜毫无遮掩的话，让卫长安微微侧目，而一边坐着的卫臻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卫长安眼神闪了闪，轻笑一声听着下面的才子们一个一个激动的畅所欲言的样子，为了一个议题争辩的面红耳赤，而扔出这么一个炸弹的人却优哉游哉的坐在高坐上，冷眼看着底下一群人激动的样子，嘴角含笑却有着不容挑衅的威严。
“小姐怎么看？”
“治国当以天下大势为先，如今三国战乱诸侯割据战火不断，自当以战去战以杀止杀。”
卫臻闻言坐直了身体，有些意外卫长安能说出这些话来，苏瑾瑜眼神微微一眯，朝着卫臻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然而一味纪律森严刑罚苛刻亦不可取。”卫长安静静地听着底下才子各种的答案，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浅笑：“若要我说，当以武力平定天下，以法治规范刑罚，而最重要的，是要以文化控制思想。始皇帝焚书坑儒……也没见得天下大同……所以说，有些事情，未雨绸缪和防微杜渐……只能让人越走越偏……人是这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我说的对吗？”
一双看透人心的眼前直直的穿透到苏瑾瑜的心底里，似乎要将他心里的那些阴暗的试探一举戳破，苏瑾瑜干笑一声，偷偷的看了一眼卫臻似乎很是愉悦的脸色，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双手以供，朝着卫长安行了一礼：“小子无状，还请小姐原谅！”
卫长安轻轻一笑，起身扶起弓腰行礼：“我知道你担心大哥，可是你要明白，不管如何，我也姓卫！”
没有过多的渲染的句子，也没有太多的解释，但是就这么一句话，就让卫臻彻底放下了心。
“所以……无论主子做什么事，您都是支持的……是吗？”
苏瑾瑜站起身来，忽然有些深沉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非圣人之意也，势也！”
卫长安眼神微颤，掩去眼底的深思，很多事情，从来都不是一人或者一个群体的意思，向来都是大势所趋。
无论……卫臻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