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条件交换
夜幕下的山路，一道银白色的光在月光的映照下，快速地前进着。而最后，银光停在一座黑色的大铁门前。
随着咔嚓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接着一辆银白色的跑车开了进去。
这是蓝家位于半山上的主宅，整个宅子仿照中国古式庭院建造，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令人仿佛置身于古代的贵族府邸。
除了正中央的主屋外，两旁各设立东西两排“厢房”，至于主屋后面则是一大片的竹林，而主屋前面则特意建造了一个可媲美中国古代皇宫的“小小御花园”。
由于地处郊区，为了方便工作，蓝家年轻一代都会在市区另置住所，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回到主宅。所以现在除了佣人外，长住此地的只有蓝家最高的掌权人也就是蓝逸云的爷爷蓝毅天，以及他多年的得力助手也是现任管家尹正雄。
自从选择离开蓝家，蓝逸云就很少出现在蓝家主宅，今天要不是爷爷威胁他，如果他想要拿到有关瑞娜外婆下落的资料，就必须亲自回主宅一趟。
其实，他大可不必理会爷爷的威胁，要找人除了通过蓝家的势力，他还有自己的人脉网络，只是后者比较慢而已。
蓝家以前是一个封建的地主家庭，随着时局的变化，多年前由内地迁移至香港，转行经商，涉猎多个行业，发展至今，成就了如今蓝家不容外人所忽视的商业王朝。
时至今日，虽然蓝家许多封建传统的家规早已被废除，但存在于人思想里的封建传统却依然存在，尤其是蓝家现任大家长蓝毅天。他觉得他在这个家说的就是法律，从来不准任何人忤逆他。他不喜欢的事或人，都不许做或与其结交，而婚姻更是他说了算。总之，他就是要所有人都听令于他。
所以，今天蓝逸云回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拿消息，而是想警告一下爷爷。爷爷的一贯做法他很了解，如果今天他不乖乖回来，他很可能就会找上瑞娜，而那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
穿过花园，才刚踏入主屋，就传来坐于客厅正中央主位的蓝毅天的声音。
“终于肯露脸了，我还以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蓝毅天还是很高兴能看到最疼爱的孙子回来。
看着客厅里的阵势，蓝逸云觉得自己回来一趟还真有面子，几乎全家总动员，该到的人都到了，而不该到的外人也到了。
“爷爷、爸爸、二叔、二婶、姑姑、尹叔。”一口气叫完在场需要打招呼的长辈后，蓝逸云就在爷爷正前方的位子坐下，至于其他和同辈或者比他小的，招呼就免了。
“爷爷，我要的东西了。”没有多余的开场白话，蓝逸云开口就要他今天回来要拿的东西。
“你这小子，回来就知道拿东西，你没看到你的未婚妻也在吗？”
爷爷的“提醒”，让蓝逸云终于正眼看向爷爷口中的“未婚妻”——张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张艾丽，但很快他又将视线转向了爷爷。
“未婚妻？我可不记得我曾有过。”蓝逸云的否定以及他脸上不屑的表情，令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而从刚才起，为了保持大家闺秀的形象而忍着不出声的张艾丽，因为蓝逸云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的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忽视过，他蓝逸云算什么，要不是为两家人的利益，她才不会嫁给一个搞得自己像个“大叔”的男人。
“逸云，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了，我可是在两家人的见证下，成为你未婚妻的人。”
听到这，蓝逸云不禁笑了。他觉得，从张艾丽口中听到这句话显得格外可笑。
“你是说那场没有男主角的订婚宴，那也能算是订婚了吗？”上一次爷爷一意孤行，擅自帮他安排了亲事，还大搞什么订婚宴。如果不是尹叔后来说漏了嘴，他很可能就会被骗到会场上，然后无缘无故多了一个他不想要的未婚妻。
不过更可笑的是，少了男主角的订婚宴在爷爷坚持下却依然进行，张艾丽手上的订婚戒指还是他二叔的儿子蓝逸书给代为戴上去的。所以严格说起来，张艾丽应该是蓝逸书的未婚妻，而不是他的。
说到这，张艾丽就更气了，上次的订婚宴让她丢尽脸面，要不是两家人坚持，以她的个性一早就丢下一切走人了。
所以她发誓，等她当上蓝家的女主人，看她怎样收拾蓝逸云，不过前提是她得当上才行，因此在那之前她还要在大伙面前扮演好大家闺秀的形象。
见蓝逸云的态度如此，蓝毅天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还敢说，一声不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给你安排的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好，张家的财力和艾丽的美貌，有哪一样配不上你，你有什么好嫌弃。”
“爷爷，我清楚地跟你说过，结婚对象得由我自己选择。至于张艾丽，她符合的是你选泽标准，但不是我的，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你自己去娶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婚姻大事从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人子女哪有拒绝之理。“
“爷爷，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不是民国，更不是古代，婚姻是自由的，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才算。”就是因为爷爷这种封建的想法，才会造成母亲的悲剧。
“你……你这个……”一口气上不来，蓝毅天不禁按住胸口，一副快断气的样子。
“老太爷，你不要太激动，不然你的心脏会承受不了的。”一旁站着的尹正雄边说边用手轻拍蓝毅天的后背。
“逸云不要说了，看你把爷爷都气成什么样了。”出声的是蓝逸云的姑姑蓝雨菲，从小她就很疼蓝逸云，自从蓝逸云的妈妈去世后，姑姑可以说是蓝逸云另一个母亲，所以他非常敬重蓝雨菲。既然她都出声了，蓝逸云也只好不再出声了。
“爷爷，您先不要气了，逸云只是还没有想通而已，多给他点时间，他会明白的。”眼看场面越发不可收拾，蓝逸书也只好出声帮忙缓和一下气氛。
“是呀，蓝爷爷，逸云只是一时还没明白您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为了扮演好大家闺秀的形象，张艾丽也适时出声了。
“我给他的时间还不够多吗，都过了三年了，他还在外面游手好闲，不愿回公司帮忙。好了，我给他找门这么好的亲事，他居然在订婚宴上放所有人鸽子，他是存心想气死我。”越说蓝毅天就越气，而呼吸也越来越不顺，几乎快要晕倒了。
“爸，你别再说了，先休息一下。”“是呀，爸你这样身体会承受不住的。”此时，蓝逸云的爸爸蓝弘辉和二叔也加入了劝说行列。
每次回来到最后都闹成这样，对于这些蓝逸云早就厌烦了，既然他的存在只会让爷爷生气，那他不如走好了。
“爷爷，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丢下这句话的同时蓝逸云也站了起来，之后他便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蓝逸云会说走就走，这让蓝毅天刚降下的火又上来了。
“那个女孩是谁？”没来头的，蓝毅天突然问了一句，这使其他人都跌入迷雾中，但蓝逸云和尹正雄却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因为它蓝逸云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但他并没有转身面对爷爷和其他人，因此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怎样。
“爷爷，不要去打扰她，也不要以她要挟什么，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操控所有的您，而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阻止的小男孩。”
说话的同时，蓝逸云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体也有些许的颤抖。他曾对自己发过誓，不会让那件事再次发生，因此他努力让自己变强，变得不用再依靠任何人。
没再多加停留，蓝逸云就在所有人的沉默中离开，但却有个人适时从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并追了出去。
“逸云，你先等一下。”就在蓝逸云坐上车前，追出来的蓝逸书叫住了他。“这是你要的资料。”随后，他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蓝逸云。
“这是？”拿起文件袋，有那么一瞬间蓝逸云疑惑了。
“这是尹叔叫我交给你的，他就怕你会和爷爷闹僵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对于这种状况蓝逸书也觉得厌倦了，也曾想像逸云一样丢下一切，到外面闯荡，但蓝家有一个逃离的人就够了，剩下的责任总得有人来背才行。
“不要每次回来都和爷爷闹得那么僵，偶尔让一下他，毕竟爷爷年纪也大了。”
“我知道，但每次总忍不住，爷爷做事实在太……算了不说他了，说说你吧，最近怎样？”
“还是老样子，上班下班，不时蒙一下爷爷传召。哪像你，能这么逍遥自在。”虽然蓝逸书说得很轻松，但其中的无奈蓝逸云是知道的。
“逸书，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逃掉你一个已经天下大乱了，我就算了吧。况且你也知道我妈，如果我丢下总经理的位置不要，我妈一定会疯掉的。”
提到二婶，蓝逸云也就不多说了。从小因为和逸书年纪相仿，所以很自然的大人都拿他们两个来比较。爷爷一直属意他来接管公司，但这却遭到二婶强烈的反对。她认为逸书才是这个家的长孙，而且他的能力并没有比别人差，为什么不是他来继承了。所以他的离开，其中属二婶最开心了。
见气氛似乎有点沉重，蓝逸书也适时转移了话题。“爷爷刚才提到的女孩子是谁，看你的反应，她好像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也许吧，但将来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了。”看着手中的资料，蓝逸云给出了一个无凌两可的答案。
虽然蓝逸书并不是很满意蓝逸云的回答，但至少他知道，那个女孩对逸云而言是特别的，不然当爷爷提起她时，他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跟爷爷吵了一顿，离开蓝家后，蓝逸云并没有直接回住所，而是漫无目的在公路上游荡。在不知不觉中，他将车开到了杜可菲的房子前。
看着手中才刚翻阅过的资料，蓝逸云感觉到有点无所适从。虽然资料所显示的是他意料中的结果之一，但却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结果。现在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将调查结果直接告诉瑞娜。
其实，他大可不必理会瑞娜的感受，反正只要他将手中的资料拿给她，那他们之间所做的交易就算他赢了。但该死的，他就是不忍心见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越想感觉越乱，于是蓝逸云决定下车走走，平静一下混论的思绪。
虽然明知房子里应该没有人，因为现在正是Cinderella Pub最忙的时候，瑞娜和可菲一定都还在酒吧里忙着，但脚就是不听使唤地走进院子，来到屋门前。
即使心里仍有一丝期待，希望瑞娜在，但当看到一片漆黑的房子时，蓝逸云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就这样傻傻地、静静地看着眼前漆黑的房子，许久后蓝逸云才回过神来。
“蓝逸云，你在干什么，这一点都不像你，你向来不是很潇洒的吗，你不是发誓不再让任何人成为你的牵挂了吗。”
像是在嘲讽自己，也像是在提醒自己，在一番自言自语之后，蓝逸云转身决定离去。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个黑影突然笼罩过来，接着他怀里便多了一个人，一个他此刻最想见到，却又意料不到的人。
本来现在这个时候瑞娜应该在Cinderella Pub里面帮忙，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晚上瑞娜都在不断犯错。不是弄错订单，就是将东西煮焦了。
到最后杜可菲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就叫她提早回去，因为她怕瑞娜再这样下去，她会不小心连厨房都烧了。为了大家的性命和财产安全着想，还是早点放她回去比较好。
而在回去的路上，瑞娜都一直在不停地骂着蓝逸云，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跟她谈什么交易，说可以帮她找到外婆，她也就不会整天都想着这件事，导致精神不集中，才会经常犯错。所以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当瑞娜踏进院子看见漆黑的房子前站了一个男人时，直觉的她认为那个人是小偷。于是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但此时她又想了想，不对啊，哪有小偷那么光明正大地站在屋前的，难道他不怕被抓吗。
所以瑞娜改变了主意，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向“小偷”，想要看清楚来者是何人。
而就在瑞娜走到那人背后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来，连惊叫都来不及，瑞娜便撞上一堵硬梆梆的“墙”，“疼”这是她此时唯一叫得出来的声音。
“你似乎很喜欢将‘投怀送抱’当成对我的见面礼。”当看清楚怀里的人是谁后，蓝逸云不知道该笑她，还是该骂她。
从头上传来的冷淡又带点嘲讽意味的声音，是瑞娜再熟悉不过的。蓝逸云，第三次了，怎么每次她都这么倒霉地撞到他，他是不是跟她犯冲啊。
“蓝逸云，好像是你突然转身才会害我们变成这样。”什么投怀送抱，说得她好像是花痴一样。
“你是不是弄错了，明明是你偷偷地站在我身后，才会害我转身时撞到你。”虽然蓝逸云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抱怨，但瑞娜怎样听都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所以即便有点理亏在先，可面对篮逸云，瑞娜可一点都不感到抱歉。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啊。”到现在，瑞娜才发现原来她跟蓝逸云靠得这么近，近到她一抬起头看向他，嘴唇便会划过他的脸颊。
也许是刚刚的碰触触动了蓝逸云，他不但没有放开瑞娜，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而他突来的举动，令瑞娜不禁有点慌了，手脚更是动也不敢动。
“蓝逸云，你在干嘛，还不快点放开我。”
“五分钟，不三分钟，就三分钟，让我们就这样维持三分钟好吗。”蓝逸云带点不敢确定而又肯求的语气，令瑞娜瞬间冷静了下来，同时也不再那么抗拒蓝逸云的拥抱了。因为她感觉得到蓝逸云的不安，甚至还有淡淡的忧伤。
“蓝逸云，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要说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只要安安静静待三分钟就可以了。”这次瑞娜很听话，她真的什么话也没再说了。
好像有魔力般，因为这个拥抱，蓝逸云心中的烦躁、不安和失落渐渐得到平服。虽然一点都不想离开，但时间一到，蓝逸云还是依言推开了瑞娜。
再次抬头看向蓝逸云时，瑞娜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忙，有的只是满满的关心，因为她感觉得到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他不会那么反常。
“把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黑亮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瑞娜，蓝逸云突然提出了要求。
因为与蓝逸云的眼睛对视，瑞娜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被吸引住了，进而忘了他此时不当的举动——他正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头发和脸，而这样的他们就像是情侣般。
“好。”像是着魔了一样，瑞娜竟然答应了。直到蓝逸云转移了视线，将手放下时，“魔法”才渐渐消失。
“那明天下午两点我来接你。”说完后，蓝逸云就离开了。该来的始终要来，有些事情是不能隐瞒一辈子的，还是早点告诉瑞娜会比较好。
而当瑞娜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事情时，蓝逸云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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