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骊歌——毕业舞会
在美国高中生的眼里，毕业舞会几乎是非正式毕业典礼的代名词。法灵堡地区的每个学校都会错开选一个周末，在最豪华的会场，请最好的厨师做饭，雇用最受欢迎的DJ选出舞会的舞曲。毕业舞会的这一天，是每个毕业生最靓丽的舞台。校长和教毕业生的老师都会到场，看着学校里的又一届毕业生，在舞会上尽情地挥洒青春。
每个人对毕业舞会都无比重视：女孩们往往提前一个月就置办好礼服和鞋子，舞会那天请最信任的发型师做出美丽的发型，甚至花高价去沙龙做漂亮的指甲花。男孩们则是早就租好了燕尾服、马甲、衬衫和领结。男式正装的颜色最好与舞伴礼服的颜色相配，所以在走廊上经常听到这样的对话：“凯蒂，你的礼服什么颜色啊？赶快告诉我，我明天去租燕尾服。”男孩们置办好一切，然后排着长长的队伍，去买价格不菲的门票。法灵堡各个高中毕业舞会的门票往往都在50～100美元/人这个范围，加上衣饰的花销，大概需要四五百美元的预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毕业舞会这一晚。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唯一的毕业舞会，和毕业典礼一样是高中年代最重要的回忆。对我这个交换学生来说，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埃米和玛丽安帮我挑了一件淡粉色的晚礼服，裙摆长及脚踝，里面的衬裙层层叠叠，外面罩着一层透明的纱，胸前绣着白色的小花，古典而淡雅。凯西又帮我预约了第一次舞会时候帮我做发型的发型师。这次我做了一个把全部头发都束到后面然后卷发的发型，戴上长长的耳环，脚蹬白色高跟鞋，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欧洲宫廷里贵族的女儿。
舞会的票是一张精致的三折卡片，黑色磨砂的底色，显得高贵庄重。卡片两折交合的地方是一朵暗红色的玫瑰，非常漂亮。舞会7点开始，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几乎是最早到的。会场前面有一个漂亮的喷泉，凯西和萨米陪我在喷泉前面照相，又在会场周围转了几圈，才看到我的朋友们陆陆续续地来了。阿曼达他们租了一辆黑色加长豪华轿车，6个人款款地从车里走下来。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光彩照人，好像红地毯上的好莱坞明星，又好像盛装出席宴会的王子公主。平时嬉皮笑脸的男生们，都摇身一变成了绅士，而女生们更是美丽与气质兼具，随便拉一个人都可以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
我拉着每一个人拍照，我的朋友们也拉着我和我拍照。每一个人都在拍照，拍照，拍照。米歇尔穿着一件青色的剪裁奇特的礼服，显得成熟又时尚；玛丽安的礼服是米白色的，显得她皮肤特别好；埃米的礼服上全是亮片，金光闪闪；赛若则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看起来漂亮又性感。男生的燕尾服没什么出奇，清一色规规矩矩的黑。不过迪伦和戴伦却独树一帜，戴着黑白条礼帽，拿着小拐杖，颇有个性。我看着女孩们的七彩霓裳，觉得眼前的景象美极了。
“Angel，你好漂亮！”我突然听到谁在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英语老师米勒老师！她在上课的时候告诉我们她不打算来参加毕业舞会，却给了我们一个惊喜！我过去和米勒老师还有其他几个一起上英语课的朋友拍照。米勒老师说：“你们看起来都好美！你们每个人都那么优秀，我真为你们感到骄傲！想到你们就快毕业了，我心里却又那么不舍！”
照相，聊天之后，大家陆续走进了会场。这会场真大，可以容纳三百人同时用餐和跳舞。接着厨师们像变魔术一样端出一盘盘精美的食物，像烤牛肉、烤鸡排、海鲜饭，还有专为素食者准备的素食餐，美味的食物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一时弥漫全场。我点的是烤牛排，配上蔬菜沙拉和蛋糕甜点。待菜上齐了，主持人宣布宴会开始，一时间觥筹交错，干杯声、谈笑声不绝于耳。埃米突然说：“哎呀，可惜没有酒！”我们笑着捶她一拳：“你还没到21岁呢，到大学毕业典礼的时候再喝吧！”
待大家都吃完了，侍者把盘子撤下，DJ宣布：让我们跳舞吧！
一时间，大家都跃入舞池，女孩们都脱了鞋子，疯狂地跳着。灯光从灯火通明一下子变成了舞会昏暗却又闪烁的光，每个人都疯狂着，舞动着。这是一种情感的释放，所有的感情从舞动的肢体中释放出来。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参加美国的舞会了，可是感觉毕业舞会比第一次舞会疯狂很多。很多人在跳“搭档舞”，就是男生女生完全贴在一起跳，我和朋友看了都吓一跳。赛若看着一对跳“搭档舞”的人，皱起眉头说了一句“恶心”。我想，这也许就是美国，有的人很开放，有的人很保守。自己玩得开心，跳得痛快就好，不必管那么多。我和朋友们不知疲倦地跳着，一直到12点，舞会结束。
最后一曲是舒缓的华尔兹，我和朋友们手拉着手，缓缓地舞着。这舞会多像高中生活啊，无论前面多快，最后每个人都慢下来，希望这舞会永远不要散场。
我毕业了！
在毕业典礼前的一个礼拜，所有毕业生都在礼堂里一遍一遍地排练着毕业典礼。一遍一遍，从后台缓缓走到舞台中央，微笑，握手，鞠躬，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完美无瑕。杜希校长在我们排练的时候特地赶过来，向每一个人确定名字的读法。多数美国名字是很容易读的，也是约定俗成的，可是姓氏就五花八门了。很多从世界各地来的移民的后代保留了他们祖先的姓氏，非常难读，也很难记。当她读到我的名字的时候，照例停顿了一下，我想她不知道怎么读安琦这个名字。她问我，是Anki？我笑了笑，说Ok。因为多数美国人第一眼看到我的名字都是读作Anki的。她也笑了，问：“你希望你的名字怎么读呢？告诉我怎么读，你喜欢的读法。”我想了想说，Angel。对，每个人都这么叫我，这个陪伴了我一年的美国名字。Angel，就是在美国的我。
毕业典礼前一天，玛丽安突然跑过来跟我说：“Angel，你能相信吗？我们明天就要毕业了！”接着又说，“我还不想毕业呢！可是我又等不及要上大学！”我开玩笑说，我的高中只有三年，而他们的高中是四年，所以他们还赚了一年呢。玛丽安又说：“我想我明天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我点点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哭。这泪水，是高兴？激动？抑或是不舍？留恋？
选了一件白底蓝花的小上衣，配上白色印花及膝裙和白色高跟鞋，这就是我的毕业礼服了。女生的礼服外套是白色的，就像是学士服的样子，大大的罩在身上。帽子也是雪白的颜色，上面系着红黄相间的流苏。男生的礼服外套和帽子则是深红色，里面穿着衬衫西裤，打领带。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我躺在床上，想着第二天的毕业典礼，怎么也无法入眠。
毕业典礼这一天，草地上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几百个椅子，供来参加毕业典礼的父母们坐下休息。在来人中，不乏从美国各地不辞辛苦坐飞机赶来参加孙子孙女们毕业典礼的外公外婆们。毕业典礼开始前几个小时，所有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地来到室外会场。我们在教学楼里面拍照，每个人都拿着照相机，和朋友，和老师，留下毕业典礼之前的灿烂笑容。我从走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和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拍照。每个女孩都那么漂亮，每个男孩都那么帅气，每个老师都那么欣慰。毕业典礼，是几百个人共同度过的盛大节日。
典礼快开始了，我们排好队，井然有序地走进了会场。事先已经排练了无数遍，一切都有条不紊，按照预演的顺利进行。首先教育部部长讲话，简短而有力的演讲，仅仅几分钟。接着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发表演讲。有一句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毕业典礼不是一个故事的结束，而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毕业典礼“Commencement”这个词的词根是“开始”的意思，现在我懂了。毕业典礼，不是结束的终点，而是一个新的起点。
当我走上主席台接过毕业证的时候，望着杜希校长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己身上圣洁的毕业礼服，突然很感激第一个把美国的高中毕业变得如此隆重的人。这是每个毕业生的盛典，也是父母为自己孩子感到无比骄傲的那一刻。看着每个父母亲涌着激动的泪水拥抱自己孩子的时候，我也百感交集。凯西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声对我说：“Angel你是最优秀的！我们为你感到无比骄傲！”
毕业典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所有的毕业生都浑身湿透，校长问我们要不要回室内礼堂，然后把毕业证发完。出乎我意料的是，所有的人都说不，家长也都说，“让毕业生完成他们的毕业典礼”。雨继续下着，没有一个人要回去，甚至没有一个人抱怨，每个人都静静地坐着，为每一个在台上领毕业证的人鼓掌，直到最后一刻。汤姆和萨米都回到了车里面，只有凯西站在雨中陪着我。我打手势让她回到车里躲雨，她微笑着摇摇头，继续在雨中从容地站着。这一刻，我看着雨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突然感觉凯西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无论风吹雨打，她一直在那里，和我一起度过我高中生活中最重要的一天。在远离父母的异国他乡，她给了我最无私的爱。谁知道接近尾声的时候，雨突然停了，太阳又出来了，半边天空出现了美丽的彩虹。这也许是上天给我们的一份特殊的毕业礼物，告诉我们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我们把帽子扔向空中，我们毕业了！
几天后，我收到了法灵堡市长寄来的贺卡，祝贺我毕业。短短几行字，却充满了人情味。
再见考德角之一
在我即将离开康州之前，接待家庭和我决定再去考德角旅行。考德角是麻省的一个颇负盛名的海边小镇，和青岛的感觉很相似，每年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今天上午临行前的最后一刻我终于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12点钟开车出发了。
今天的天气真是特别好，已经是7月却一点也不热，还有微微的风吹拂着。本来计划4个小时就能从康州到达考德角，但是在半路上车子不幸爆胎了！在麻省的一家轮胎公司换完轮胎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车行里面浓浓的橡胶味道令人无法忍受，我们带着一身的橡胶味回到了车里。5点钟，正是下班高峰期，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再次不幸地赶上了堵车。当然这种美国高速公路的堵车比起北京四环以内的状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过还是耽误了我们不少时间。
傍晚6点钟，我们终于到达了考德角。这里到处都是富人们建的别墅和各种各样的宾馆，还有各有特色的餐厅。靠海的考德角自然海鲜是招牌，我们当然不能错过。与上次一样，我们还是来到了宾馆“海洋俱乐部”。在宾馆旁边的停车场我看到了来自纽约、康州、麻省、沃蒙特、加州、佛罗里达的好多好多车，还有一辆车甚至是来自加拿大魁北克省。
我带着笔记本电脑过来了，有没有无线网络自然是我最关心的。可是，网络是有的，信号是没有的，只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才有微弱的信号。我们的房间是在二楼的一个套房，外面是一张双人床，里间是一个双人沙发床，还有一个小游戏桌，靠墙的地方有一个蓝色的小沙发，放着白色的靠垫。外面是一个小巧的阳台，从阳台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沙滩和度假的悠闲人群。许多美国女孩都喜欢把自己晒成一块巧克力，所以穿着泳衣的女孩们都戴着太阳镜，躺在沙滩椅上，把自己摊成了一个“大”字。
考德角的重头戏自然是游泳啦：海洋俱乐部有自己的游泳池和专用海滩，对住在宾馆的客人免费开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我们换上泳衣，立刻奔赴游泳池。我遇到的人基本上连泳镜都不戴，而旁边，就是泳帽泳镜全副武装的我。我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叫布兰顿的6岁的小男孩。他特别有意思，喜欢不停地说话。从一开始我们到游泳池，到最后离开的两个小时里，布兰顿每时每刻都在说话，一分钟都没有停下。他真是好有趣的小孩啊，说着他的爸爸妈妈，说着他漂亮的姐姐，说着自己想去三年级，因为有个三年级的小女孩很漂亮。我游了一个多小时，有点累了，就跑到旁边的温泉池放松休息。池子的旁边有一个开关，打开之后温泉就变成泡泡浴啦。小小的温泉池只有我一个人，像是一个大浴缸。这里特别安静，使人特别放松，玩着池子里面的泡泡，什么烦恼都可以抛在脑后了。
从泳池回来之后，我们在出不出去吃饭的问题上讨论了半天。我和萨米属于中立派，因为我们一点都不饿，不过汤姆和凯西可是饿坏了！最后，我们决定出去少少地吃一点。开着车在路上转来转去，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做“龙虾屋”的餐厅，每人要了一杯扇贝汤。扇贝汤在考德角是最有名的一道汤菜，感觉上类似粤菜的风格。汤汁特别稠，初味清淡，但是后味很足。汤里面基本是扇贝或是蛤蜊，加上马铃薯，白色不透明。记得我刚来的时候，扇贝汤是我在餐厅吃的第一道美国菜，当时的我特别不适应它的口味。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我也渐渐地喜欢上这道很富有特色的汤了，它几乎成了我最喜欢的美国食物之一。
吃完扇贝汤回来已经是10点了，我趴在床上写日记。听着萨米均匀的鼾声，我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见考德角之二
今天早上迷迷糊糊中听见萨米在叫我起床，我没怎么在意，翻了个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凯西他们9点钟出去捡贝壳，这也是他们每年来考德角的保留节目。我醒来之后他们都回来了，就问他们怎么不叫醒我呢。汤姆们说：“叫了啊！你睡得死死的，怎么也叫不醒！不过我们带了贝壳回来给你！”海边的贝壳都非常漂亮，而贝壳珠宝也是考德角非常有名的特产之一，这些珠宝是本地商业的重要支柱。我们简单地做了三明治当午餐，之后又跑去了游泳池。
今天的游泳池比昨天多了许多人，可能大家下午都百无聊赖，就都跑来沙滩和泳池放松了。泳池里依然是泳装、泳镜、泳帽全副武装的我，和旁边连泳镜都不戴的人们形成鲜明对比。沙滩上数不清的人都躺在沙滩椅上，或者是看书，或者是闲聊，或者只是躺着休息。我最喜欢躺在水上，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和几缕透过天窗的阳光，听着旁边的孩子嬉戏的声音，真是惬意极了。忽然，我听见凯西喊：“孩子们，上来啦！我们该去买东西啦！”
考德角的“圣诞树商店”也是每次我们来必去的店，这里有各种各样漂亮的工艺品，很多都是用贝壳做的。我看到一串用扇贝壳做的灯，特别适合装饰庭院。还有好多贝壳形状的透明碟子、高脚杯、台灯，都特别漂亮。我在这里买了一个考德角素描日历，里面都是考德角海滩和小镇的素描。素描恰恰就是我喜欢的那种感觉，淡淡的，看着上面沙滩的速写感觉像是有缕缕的海风吹来。得等到2008年才能用它啊，我已经等不及了！
